第35節
她伸手撓了撓。 沒想到,越撓越癢,癢呼呼的感覺鉆進rou里了似的。 忍不住,又小心翼翼撓了一下。 怕驚醒景仲,她抬手的動作輕輕。 手剛碰到下巴,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景仲沒睡醒的聲音慵懶暗?。骸皠邮裁??屬貓的?” “王上,癢?!碑嬒曇糗涇浀?。 “癢?”景仲驚愕地睜開眼,剛要脫口而出接她一句“喊聲好哥哥,孤幫你”,一回頭,對上她皺著眉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知道自己意會錯了。 癢的是傷口啊。 “忍著?!眱窗桶蛿D出兩個字。 “哦?!碑嬒悬c茫然。 景仲側過身,曲起手指在畫溪額頭上敲了一下,疼得她“嘶”了聲,揉著額角,小臉皺了起來。 “以后說話記得說全了?!?/br> “好?!碑嬒ⅠR點了點頭,也沒想明白,自己剛才那話哪兒說得不全了。再要追問,景仲又轉回身,闔上眼了。 不敢惹不敢惹。 傷口又癢了,她放在身側的小手手蠢蠢欲動,悄悄往上挪,剛要去撓,景仲的手又攥住了她的手腕。 “蠢東西想變丑東西?”景仲語氣不耐極了,把她的手納入掌心,說:“再不睡,把你剝了皮做成燈籠?!?/br> 畫溪緊緊抿著唇,不敢再開口應話。 景仲的手很寬闊,輕而易舉就把她的小手握住。他的掌心有些涼涼的,一直握著,也生出些許溫熱。 * 次日虞碌依例來請平安脈。 景仲懶散地坐在書房的圈椅上,兩只大長腿交疊搭在身前的腳踏上。 虞碌給他診了脈,點頭說:“王上最近恢復得不錯,再有兩帖藥,就該大好了?!?/br> 景仲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嗯?!?/br> 桃青端著茶水走了過來,站在門口停了下。景仲揮手示意她進來。 桃青捧著茶盞奉上,端了空托盤正要退出去。 “慢著?!?/br> 桃青駐足,乖巧地走回景仲身邊,低眉順目問:“王上還有事情吩咐?” 除夕那日,景仲在靜養的時候聽到這個宮女跟蠢東西交換了新年禮物。一張繡工一般、料子一般的帕子,蠢東西日日用著,愛不釋手。 這個宮女跟蠢東西關系很好。 “你和王后很要好?”景仲問。 桃青不明所以,抬頭看了看景仲,又看了看虞碌,低下頭說:“王后待奴婢很好?!?/br> 景仲沒心思問她們之間你送我帕子我給你暖被窩的密事,只問:“你知道王后很怕施針?” 桃青抬起眼,大大的眼睛里滿是疑惑,遲疑了下,才說:“是?!?/br> “為什么?” 她怕到極點,尋常人不會對這種小事有這么大的反應。 運針不會傷人性命,她對施針的恐懼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桃青紅著眼睛站在景仲面前,雙手手指緊緊扣著托盤,目光復雜地望著景仲。 “說!”景仲道。 桃青咬唇,終究還是矮下身子,跪在景仲面前,道:“小時候有一次京城鬧天花,公主不小心染上了。后來太醫研制出方子,治好了她們的天花,卻滿臉留下了疤痕?;屎鬄榱私o公主治臉上的疤,遍請天下杏林高手。用了無數法子,還是不見效。后來有一個游方郎中,說他有法子可以祛除公主臉上的疤。只不過方子毒辣,治傷者會痛苦不堪?;屎髮芍械脑拰⑿艑⒁?,既不敢全盤相信,又怕錯過真正的神醫。后來她想了個法子,選了幾個和公主年紀相仿的宮人送到那郎中那兒去。那郎中為了先是在她們身上劃出傷痕,再為她們治傷疤?!?/br> 想起那段往事,桃青吸了口氣,才繼續說:“王后因體質特殊,身上極為容易留下疤痕。那郎中對她下手尤其狠,鞭抽刀削,在她身上弄了許多疤痕?!?/br> 景仲眉頭越皺越深,那蠢東西這么怕痛,還不知哭成什么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幾個小伙伴要回來上班啦!我就有更多時間可以擠出來碼字了。 從年前到現在,就昨天下了個早班,回到家剛打開電腦準備碼字。突然接到辦公室電話,有人舉報聚眾打麻將,領導讓我和另外幾個同事去勸導一下。另外有個同事也是被抓回來的,一路上都在罵這幾個打麻將的,還說干脆直接讓警察叔叔帶他們回去喝茶算了。 結果到了現場一看,他爹就在牌桌子上…… 場面一度十分戲劇~~ 感謝在2020-01-29 22:22:33~2020-02-01 00:06: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herrysix 20瓶;40910739 16瓶;南嶺晚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38 章 桃青抬眼, 小心翼翼看了下景仲的眼色,見他嘴撇著,神色似有不悅。 大著膽子繼續說:“在她身上弄出傷疤之后,那游方郎中就為她施針治疤。聽說那針扎的xue位特別疼, 跟骨頭碎裂了一般。有好些年紀尚小的, 不堪其痛, 哭著求著讓郎中收手。還有一些,為了免受痛苦, 甚至撞墻而亡?!?/br> 桃青唏噓。 那段時間的畫溪虛弱不堪, 本來就瘦小的個子更是纖細了下去。 她看著都心疼。 桃青還要再說什么,身前一陣黑影閃過,景仲已經“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起身離去。 余下她和虞碌,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面面相覷。 畫溪目光發怔地看著鏡子里的人微微出神,片刻之后發出長長的輕嘆聲。藥粉是淺黃色的,鋪在肌膚上, 成了一條狹長的淺黃紋路。 她最清楚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容易留下疤痕。 她自己倒不介意臉上是否有疤, 她只怕——惹景仲嫌惡。畢竟, 他說過他最好美人。 他若嫌惡,無論是打發出去,還是自行處置,她都是死路一條。 這一回景仲把明羅打發去了都統部落,送給一個可以當她爺爺的男人,她算是徹底把明氏得罪了。 有景仲庇護一日,她日子便好過一日;若景仲不佑她了, 那…… 她不敢深想。 她手支在下巴上,揉了揉眼睛,還沒回過神,就聽到身后的景仲開口:“被自己丑懵了?!?/br> 畫溪轉過頭,見景仲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雙手抄著靠在門口,神色松散。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進來的。畫溪心里“咯噔”一聲,對上他戲謔的目光,溫柔乖巧地咧起嘴角,笑了下:“王上,我覺得臉上有疤,看上去也挺特別的。你覺得呢?” 景仲收回視線,聽她一本正經地胡扯,未置可否,走上前,食指曲著從她的脖子滑到下頜,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目光緩緩升起,和自己平視。 注視著她清澈明亮的眸子,景仲第一次沒有潑她冷水,而是順著她的話,“咦”了一聲,陰陽怪氣地接了句:“是丑得挺可愛的?!?/br> 畫溪悄悄松了一口氣。 “王后?!睘踉浦樵谕饪坶T:“甄皇后聽說你受傷,過來探望你,人已經到了殿外了?!?/br> 畫溪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景仲。 景仲松手,走向內殿,再出來時手中拿了幾冊公文,又快步離去了。 畫溪覺得今天的景仲怪怪的,可到底哪里怪,她又說不上來。妙月jiejie來看她,她也顧不上景仲怪不怪了,忙讓人把她請進來。 甄珠一進屋,握住畫溪的手,第一句便是:“早上一起來就聽說你受傷了?!?/br> 目光落到她的下頜,狹長的傷口觸目驚心,她眼中泛起了淚花:“怎么傷得這么重?得有多疼?!?/br> 畫溪淺淺笑著,拉起她坐在貴妃榻上:“昨天夜里時間太晚,就沒打擾你。原本想上午再去告知你,沒想到jiejie這么快已經知道了?!?/br> 甄珠繼續說:“聽說是往我粥里下百合粉的人做的?” 畫溪眼睛輕輕垂著,淡淡“嗯”了聲:“是明家人,柔丹最大的望門士族。她對王上一直懷有愛意,很早以前就對我懷恨在心。這回jiejie也是受我連累,才險些受她的害。王上為了安撫國君,重懲了她,要打發她回霧川。她為了發泄心中不滿,才對我下手?!?/br> 甄珠搖搖頭,嘆息:“我一直以為我日子已經夠難了,沒想到你比我更加不易。我宮里那些老嫗婦人對我縱是不滿,l.k.d.j最多也就夾槍帶棒冷言嘲諷幾句,還不敢上刀上劍的。今日她敢拿刀子劃你的臉,豈知明日她不敢用匕首捅你的心窩?” 畫溪沒敢說,當時明羅的柳葉刃就是朝她脖子去的。只不過劍鋒走偏了,劃到了臉上。 “她……應該不會吧?”畫溪輕聲說:“王上已經派人把他送去都統了?!?/br> 她手指絞著帕子,心里也很擔憂。 “景仲是最近五十年,列國最為英武的君王,他以一臂之力把柔丹從大邯屬國變成現在在列國間有一席之地的國,癡迷于她的女子豈止一個區區明氏女?”甄珠一提到這些,就心懷憂慮:“本國的名門貴女,他國的公主臣女,在前頭等著他的有不計其數的珍珠美玉。別說一個劃你脖子一刀,哪怕她們一人吐你一口唾沫,都足以淹死人?!?/br> 在趙夏典身邊這么多年,她又哪里見少了這種人這種事。 起初兩年,那些狂蜂浪蝶甚至敢當面跟她叫囂,她經常氣得頭疼。時間一久,她倒習慣了。左不過這些人鬧得再厲害,于趙夏典而言,心里眼里都只有她罷了。 久而久之,看她們鬧,倒也生出小小的樂趣。 受欺的心,總也得了些許安慰。 “我又何嘗不知道呢?”畫溪細聲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景仲王后的位子本身就是一種罪過,我德不配位,也活該受災殃?!?/br> “都是爹生娘養的,咱們又憑什么活該受這種罪?”甄珠眼眶都濕了,頓了頓,又問她:“景仲待你怎么樣?” 畫溪仔細想了想,景仲對她雖然算不上有多巴心巴肺的好,比不過趙夏典對甄珠情深義重,但終究還是不錯的,時常維護她。除此之外,也不見什么特別的。 “我也說不上來,他經常嚇唬我,又經常維護我?!碑嬒种妇o緊捏著:“應該還算不錯的吧。畢竟當初我是代公主出嫁,他知道實情后也并未對我做什么,反而將我留在身邊?!?/br> “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了件事?!闭缰橛杂种?,想了想,還是說了:“我聽國君說的。柔丹本來是大邯的屬國,近些年發展得越來越好,大有劍指中原之勢,景仲積極與列國結交,更是讓列國君王坐立難安。結交吧,怕大邯皇帝不滿;不結吧,又擔心惹惱景仲。后來不知怎么的,就聽說景仲拖了大半年,終于決定同大邯議和,他什么也不要,只要大邯嫁一公主到柔丹?!?/br> 其言不言而喻,景仲之所以待畫溪尚算不錯,是因為他暫時需要一名大邯公主作為王后,圖騰一樣象征大邯和柔丹表面的和平。讓列國可以紛紛與柔丹建交互貿往來。 畫溪輕輕吸了一口氣,她到這番田地,甄珠還愿剖開心跡,同她商議這些。不是在宮里多年的情分,今日她也不必來了。她感激地握了握甄珠的手:“jiejie,你的話我都明白了?!?/br> 甄珠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畫溪,那你一定要多為自己做打算。今日你對景仲有用,他禮讓你幾分。到他大業得展,還不知會置你于何處。咱們本是原野的草,不該生在深宮這處肥沃的土壤,滋補過了,反倒生了災殃。能走,就走出去吧?!?/br> 走? 畫溪陡然抬眼,望向甄珠。 甄珠拍了拍她的肩,小聲說:“我能力有限,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說一聲,我定竭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