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老一輩人(一)
在苗疆的時候,蠱婆婆曾經告訴過我一句話:疼痛是一種感覺,多了也會變的麻木。 可是此刻我被固定在木架之上,已經享受了足夠的痛感,神經卻依然沒有麻木,每一刀仍舊是那么疼痛,讓人生不如死。持刀的一瞳就仿佛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整個過程始終面無表情,精細的切割著每一刀。我感覺好像艱難的度過了上百年的時間,終于有那么一刻,刀片停下,我再次被暴力的翻轉過來。 重新睜開眼睛,那兩個黑影已經不在左右,而我也失去了掙扎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滿身血rou模糊。 不多時,兩個黑影拎著一根原木再次出現,至此我才明白過來,我此刻正在‘享受’的,是凌遲酷刑! 他們像吊豬一樣將我面朝上掛在原木之上,我能依稀感覺自己背部被切成條狀的皮rou全都垂了下去,整體看起來真的好像一只人形刺猬一般…… 被夾在原木上走了一圈,一瞳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無法相信,自己挨了三千六百四十刀竟然還頑強的活著。用盡最后力氣呡了一口血痰吐了出來,想要再罵她幾句,嗓子卻早已經啞的沒了聲音。臉上帶著我的血痰,一瞳仍舊沒有反應,拿起刀片剜眼割舌,削鼻切耳和剖腹剜心…… 當最后一刀刺進心窩過后,我身體一墜從木架上滑落到地上,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了沐孜的聲音:“小離,你怎么了小離,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感覺耳邊的聲音非常雜亂,有沐孜呼喚我的聲音,也有帥天師和竇音音呼喚大黑牛的聲音。微微抬了抬眼皮,朦朧中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山洞之中,一瞳等人仍舊穩穩的站在對面,眼罩也已經重新帶上,而我則攤到在地上,全身衣服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手腳完全不聽使喚,甚至呼吸都亂了節奏。 大黑牛的情況跟我差不多,兩眼翻白無力的攤到在地上,身體一邊微微抽搐一邊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你麻痹的,等下輩子投胎……老子……老子饒不了你?。?!……做鬼也要……@!#$%^&*……” 黑尉的身體也在顫抖,不過他跟我們不一樣,是因為憤怒而顫抖,一字一頓道:“一瞳,他們還是孩子,你太過分了!” 一瞳譏笑一聲:“媚瞳之術源自于心,他們心里恐懼什么就會遇到什么,與我何干!我再說一遍,把燭燈交出來!”說罷又一次把手扶在頭上,準備取下眼罩。 就在這時,另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我們旁邊的洞xue內傳來,緊接著又有十多個人呼啦啦的涌了出來。這一次是阿黃那群人,見到我們,他們也十分吃驚??吹揭煌?,力哥更是一愣,自己悶頭琢磨了幾秒鐘高聲吼道:“我明白了,我說那天晚上你們怎么會出現在春花的院子里,原來你們他媽是一伙的,這邊騙著老子的錢,那邊又去攪了老子的好事!大哥,他們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 阿黃的隊伍人數明顯少了許多,并且剩下的不少人身上還帶著血跡,連阿黃自己的胳膊都纏上了繃帶,看樣子剛剛跟那短吻鱷肯定進行了一番激戰才成功脫身。出來一趟非但沒有找到寶貝反而還死了這么多人手,阿黃本來心里就異常煩躁,正找不到地方發泄,見到我們二話不說舉槍便射! 看見他舉槍,我們都提前趴倒在地上,與此同時一瞳身后那四個跟班的閃電般甩了甩袖子,四枚飛鏢立刻飛射出來,齊刷刷的扎在阿黃的手上和胳膊上。阿黃疼松開了沖鋒槍,紅著眼睛大吼一聲:“那幾個,給我打成篩子!” 一時間一瞳那群人成了主要靶子,黑尉則招呼著帥天師等人趕緊帶著我和大黑牛從側面的洞xue逃跑。子彈掃射在墻上激起不小的塵霧,我們在這團塵霧的掩護下陸續鉆入山洞離開了那個危險的小戰場。 脫身之后,黑尉和帥天師分別背著大黑牛和我,一路快速前進,繞了幾圈之后終于找到了圓圈帶點的標記。有了標記就相當于找到了出口,一行人跟在黑尉的身后左轉右轉繞了許久,最后終于龍骨山側面隱藏在樹林中的一個山洞鉆了出來。這個山洞剛好在我們停船的斜上方,下山拉船進河一氣呵成。 在回去的途中,我們沒有再看見那兩口小棺材,不過黑尉說安葬這個倒霉蛋有一顆頭顱就足夠了。從大黑牛胸前把布袋取下來,只見布袋上有個破洞,一個黃橙橙的子彈就嵌那顱骨的后腦勺上。估計是剛剛阿黃那群人在掃射的時候不小心打過來的,而這個頭顱陰差陽錯的救了大黑牛一條性命。 帥天師見狀連忙拜了幾拜,在嘴里輕聲念叨著:“其實剛才在山洞里我不是嫌棄你,只是看大黑牛面相不好即將有難,所以才讓他帶著你。我們安葬你,你救了大黑牛,咱們扯平了……扯平了哈……” 此刻正是中午,我們沿著來路回到岸邊,將帆船換給了漁民老四。老四倒也講究,按照之前的承諾又退給我們四千塊錢,其他的幾個人連連說他太傻。 按照目前的情況,我們甩掉了一瞳,倘若她沒死的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也不排斥屠斌還有其他眼線蹲守著我們,所以村子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簡單的商量了一番,我們決定直奔苗疆先去找蠱婆婆,其他的至少等我和大黑?;謴鸵院笤僬f。黑尉讓我們先去城里車站等他,他要獨自回村子一趟去拿冥燈,順便將帶出來的犯人尸骨找地方安葬了。 重新擠在那輛帶著車廂的蛤蟆車上,一路來到村子附近,我們在公路上下了車,黑尉則繼續騎著車回村子,拿冥燈的同時也把蛤蟆車還給鐵公雞。 我的意識始終清醒,想要自己照顧自己,無奈全身每一寸肌rou都不聽使喚,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樣。我不敢回憶剛剛所發生的事情,雖然都是幻覺,可是那種疼痛實在太過真實,每一刀都讓人銘記在心無法忘卻。大黑牛還想掙扎著自己站起來,但帥天師一松手他便癱軟在地上,情況幾乎跟我一樣。 等待了四十多分鐘,終于有一輛裝滿了飼料的運輸車從馬路上緩緩駛來,看著我們的狀態,帥天師直接以要去城里醫院救人為理由,給司機師傅塞了二百塊錢,希望他能盡快把我們帶到城里。那司機是個好人,看到我和大黑牛的臉色慘白入紙,知道不是裝出來,拒絕了二百塊錢一腳油門飛馳起來。 等我們回到西安市里的時候,黑尉老爺子早就等待多時,只見他后背上金燦燦的工兵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盞裝在布袋子里的燭燈。這已經是我們手里的第四盞冥燈了,原本大家的計劃是離開陜西以后直奔天坑,找齊了五盞冥燈以后直接去江村為我爺爺治病??墒菦]想到現在我和大黑牛變成了這副‘半癱’的模樣,去天坑的計劃也只好臨時取消,往后延遲。 保險起見,其他的三盞冥燈被我們放在大連二爺的別墅里,因為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黑尉聽我們說了爺爺的情況,皺緊了眉頭沉思片刻,最后搖了搖頭:“你們那些個鄉親照顧不了江四眼,沒幾個有本事的在身邊,他隨時都有可能會出事。干脆,這次去找花姑娘,就把他接上一起帶到苗疆吧?!?/br> 江四眼說的是我爺爺,估計是因為重瞳的緣故,所以才有了這么個外號。而花姑娘說的是蠱婆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根據她那身源自苗疆五彩繽紛的服裝而取的外號。 在太原機場,我們直接坐飛機回到江邊縣城,帥天師去租了一輛五門七座的城市越野車,帶著大家一路回到江村。在梅嬸家里,爺爺被照顧的很好,雖然始終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但梅嬸每天都會給他擦臉梳頭,照顧的無微不至。我沒有下車,和大黑牛癱軟的坐在車內遠遠的看著。 帥天師以要帶爺爺去大城市里治病為由將其帶走,梅嬸一開始還有些猶豫,最后看到車里的我才算放心。我想要跟她道一聲謝謝,無奈身上實在沒有力氣,除了眨眼睛之外就連嘴巴都很難活動一下,最后只好閉上眼睛。沐孜機靈的解釋說,我為了爺爺的事情奔波太久,所以累的睡著了,梅嬸聽了立刻放輕動作,囑咐沐孜一定讓我照顧好自己多多休息。 帶著三個‘病號’,我們無法再乘坐飛機,只能把這輛城市越野繼續開下去。帥天師和柳冰輪流換班,從江村一直到苗疆,原本坐飛機三個小時就能到達的路程,我們硬是走了八個小時,接近三倍的時間。當看到苗村村口那顆碩大杏樹的時候,我心里這口氣瞬間釋然,這里就是我的第二個故鄉,看到親切的一切,久違的放松感終于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一直把越野車開到院內,蠱婆婆正在院中打理藥草,小欣欣則乖巧的站在一旁手里拎著裝雜草的籃子??吹姐遄?,她開心的幾乎跳了起來,放下籃子跑到近前直接撲進了懷里:“mama?!便遄我惨荒槕z愛的摟著小欣欣,在她rou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在家里有沒有聽話,有沒有惹婆婆生氣?” 蠱婆婆也直起身來,笑著應道:“這孩子比你小的時候還乖巧,每天嘴巴甜的跟抹了蜂蜜一樣,你看……”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因為蠱婆婆看到了隨后從越野車上下來的黑尉,黑尉咧嘴一笑敞開雙臂做了個擁抱的姿勢:“花姑娘,多年不見,看看本夫子是不是又變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