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李敏回家吃飯, 只有她和嚴虹對坐。潘志因為上午有手術, 中午不回來。小艷姊妹倆得先照顧能吃一點兒蛋黃的潘嘉。

    這小人兒, 大幾天, 就能多整出來一樣事兒?，F在是大人吃飯的時候敢不同時往他那小嘴里添點兒，他就扯嗓子嚎, 是那種干打雷不下雨、達不到目的不罷休的嚎。嚴虹和潘志怕他哭出毛病，只好把喂他吃蛋黃的事兒，放到大人的三頓飯期間。

    李敏端起飯碗，見嚴虹一臉沉重，心思不在午飯上，就問她：“怎么了，彩虹兒？”

    “王怡然差點兒丟了一條命?！?/br>
    “她不是胎盤前置在住院了嗎？梁主任女兒生產的時候我還去看過她的，宮頸縫扎后挺好的啊?！?/br>
    嚴虹嘆口氣：“她是在住院保胎。今天凌晨她覺得不對, 就找了蘇穎過去看。蘇穎幫她請了況主任急診做b超檢查，結果發現她不僅是胎盤前置還有血管前置?！?/br>
    “血管前置？”李敏大驚失色。跟著問了一句：“急診剖了？”

    “嗯，馬上就急診剖的?！眹篮缰刂攸c頭?！芭?，接近6斤?！?/br>
    “體重可以。沒有窘迫發生吧？那孩子出生評分多少？沒受影響吧？”

    “還行, 5分鐘評分是10分?！?/br>
    “那就可以了?！崩蠲糨p舒一口氣?！安贿^前面做b超產檢，怎么沒發現血管前置??？這不應該啊。還有收她住院的時候，難道沒在宮頸口觸到血管搏動？她做了宮頸縫扎的?！?/br>
    “或許她那前置血管沒接近宮頸口, 也沒有跨越唄。具體我也不清楚。我現在婦科那邊，去翻產科的病歷、去問她住院時的查體, 那不是得罪人嗎？”

    李敏點頭：“也是, ”

    “今天一上班就聽蘇穎說了這事兒。她告訴我這兩天別往李主任跟前去。還有況主任發現有血管前置時臉色非常不好, 直跟王怡然道歉。我本來想打電話告訴你的，后來想著你今天要大查房。你今天很緊張吧？”

    “嗯。非常緊張。石主任上午有手術，原本想著梁主任就是不在科里，有事打電話找他也可行，結果查完房才知道他和謝遜給楊宇他mama做手術去了?！?/br>
    “胃癌根治術嗎？”

    “應該是吧。我跟你說我越想越后怕。你說上午要是有事兒，我是不是連找幫忙的人都找不著？”李敏做出一個很害怕的表情。被抱在小艷懷里的潘嘉看到了。小人兒愣了一下，癟嘴就要哭。

    嚴虹忙放下筷子哄孩子：“寶寶不怕，你姨姨逗你玩呢?！?/br>
    李敏趕緊奉上一個大大的笑臉，才把小人兒安撫住了。

    倆人加快速度吃飯，好換小艷姐妹倆。等她倆放下筷子了，潘嘉說什么都要吃奶，不然就要擺出要嚎的架勢。

    “寶寶這倆天怎么了？小脾氣見漲啊?！?/br>
    “他才出了一顆牙，另一顆怎么也拱不出來。我昨晚還跟潘志說，再不出來就帶他去口腔科劃一刀?！?/br>
    “他才幾個月，又不是智齒的。你別整事兒?！?/br>
    “哪里是我整事兒。來，給姨姨看看你的牙齦，是不是太厚了？”嚴虹想把她懷里拱得不耐煩的小人兒露出來，三番兩次都沒能成功。她只好放棄了。轉回頭問：“小艷，他上午喝了多少奶粉？”

    “喝過兩次120。但11點那次好像沒喝夠。我就又給他沖了一個半量的30毫升，喝完睡了不到一小時，你就回來了?！?/br>
    嚴虹抱起兒子喂奶：“這小子胃口越來越大了。我當初就不該說那誰家的孩子超重。他現在也到了同月齡組的上限?！?/br>
    “多讓他翻身了。等他會爬了，就不可能還這么胖了?！?/br>
    “但愿?！眹篮缟焓帜笠幌聝鹤拥谋亲?，制止住他咬nai頭磨牙的舉動。然后繼續對李敏說：“王怡然當時的情況很危險的。她是凌晨發現出血，和她前置胎盤第二次出血差不多。她以為付主任縫扎的宮頸口不行才找的蘇穎?！眹篮绲哪樕先呛笈??！懊裘?，你說她要是含糊一點兒，等到天亮的，那是不是就完蛋了？”

    “非常有可能?！?/br>
    “蘇穎說她家孩子雖然足月了，但是一直沒入盆。也幸好沒入盆?！眹篮绺锌骸斑@要是臨產……”

    “臨產時前置血管可能被胎先露壓迫，導致循環受阻而發生胎兒窘迫，甚至胎兒死亡。這是剖腹產的絕對適應癥?！?/br>
    嚴虹點頭道：“敏敏，我就愿意和你說話。我說什么你能接上來。對了，小鳳昨晚給我打電話，她讓我轉告你，她不去兒外科了，回頭就把你借給她的那些東西送回來?！?/br>
    李敏塌腰，嘆息了一句：“多好的機會啊。她這次放棄了，以后就再也沒有了?！?/br>
    “你知道為什么不？”

    “不知道啊。我最近精神頭不足，光自己科里的事情都忙不過來的?！?/br>
    “昨晚吳主任去科里會診，回來對她說柳主任昨天給富云香上手做急性闌尾炎的術者了。說柳主任最看好的是富云香，說富云香的進步最快。又說這次兒科進來的那幾個人，都是有一雙靈巧的手?！?/br>
    “她是因為吳主任這么說就打退堂鼓了？”

    嚴虹搖頭：“我覺得這是借口。她跟我說覺得自己要喂奶一年，實在是沒那么多精力投到基礎cao作練習上了?！?/br>
    李敏嘆口氣說：“她是不是怕比不過富云香？怕丟臉??？”

    “應該是這樣的?！?/br>
    “我看她是舒服日子過多了，不想吃苦。哼！”

    “敏敏，你看你急什么啊。小鳳只是你一個寢室住過的同學，又不是你閨女，她這么大的人了……算了，各人各命，她現在有新房子住著，也不缺錢用，她不想挨辛苦也是人之常情的?！?/br>
    “要是前年有這機會……”

    “前年這時候有這機會，她肯定就和我們倆一起練了。她說她后悔去年沒想轉去兒外科。那時候要轉，兒外科就只有她一個人的?！?/br>
    “明年或者什么時候她家里又缺錢了，她絕對會后悔今年沒轉去兒外科的?！崩蠲魬崙?。

    嚴虹失笑，捋著她兒子的胎發說：“敏敏，你最近是不是肝火旺啊。我怎么覺得你沾火就著呢?！?/br>
    “沒有的事兒！我是生氣自己都給冷小鳳打算好了。我跟你說我給她借的那些器具不全是作廢的。像蚊式鉗子、鑷子，尤其是線剪刀，都是手術臺上正用的。我就是想她練習時，也能有臺上的手感?！?/br>
    “她自己不想爭的。你再想推她也沒用。是不？”

    “是的，你說的沒錯。算了，我聽你的，不想她這事兒了。以后她再缺錢用，你要和我立場一致提醒她的。對了，彩虹兒，我覺得你還是去看看王怡然的病歷。能抄一份下來最好。血管前置我記得好像是萬分之一到萬分之五的比率，是絕對的剖宮產指癥?！?/br>
    “差不多是這個比例。我看看吧，爭取在交到病案室之前抄一份下來。不然以后再去借都有記錄的。給經管的人知道了，我更是得罪人了?！?/br>
    “讓王怡然自己去抄呢？”

    “你打的什么主意？！”嚴虹嗔怪李敏?！八抛鐾昶矢巩a手術呀。再說她去看病歷可以，她要是去抄，產科還不得以為她想做什么啊?！?/br>
    “可是，”李敏為難，但又舍不得放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嚴虹說：“彩虹兒，我就覺得這樣的病例看著了、不琢磨透了，心里總癢癢的。實在不行下周我自己去病案室抄?！?/br>
    “隨便你了?！眹篮绻室怄移ばδ樀卣f：“你現在是科主任，還有馬上要晉正高的老師陳院長做后盾，你是不怕得罪人了?！?/br>
    “沒有沒有。好好的我得罪人干嘛！”

    “你說你又不干婦產科的，你還關注這個干什么？”

    “你就當我是閑的吧?！?/br>
    “閑的就去得罪產科的人？”嚴虹提醒李敏：“你摸摸你的肚子?！?/br>
    李敏順著嚴虹的話去摸肚子，然后她好像才意識到一樣?！鞍パ綃屟?，我年底生孩子還得去產科呢。不能得罪人的?！钡途o張起來，說話也慌神了。 “彩虹兒，糟糕了，你去婦科了，蘇穎也不在家。媽呀！我生孩子時可怎么辦？”

    嚴虹捂嘴笑了一會兒，半調侃半認真地說道：“你找我們科主任??！你不管正副也是科主任了，你找她她絕對會給你面子的。你看小鳳生孩子，梁主任他閨女生孩子，你們科原來的李主任大兒媳婦生孩子，人家都找的我們科主任。只有我們這些不是官的小沙彌粒子，才去找蘇穎幫忙的?！?/br>
    李敏在嚴虹的打趣中慢慢冷靜下來。嚴虹說的有道理，蘇穎不在家，她不在產科，自己生孩子的時候只能去找李主任的。因為陳麗萍對省院后來的這些本科生，帶有說不出的排斥勁兒。另一組的付主任，自己與她沒搭過幾次話。

    哪怕自己不去找李主任，陳院長和梁主任也會過去產科的。

    想到這兒，她再朝嚴虹笑的時候，笑容里就多了別的成份。她好像示威一般地說：“沒想到生產隊的小隊長，嗯，副隊長，也是有特權滴?！?/br>
    *

    嚴虹中午要休息，合并下午的送奶時間，產科患者不多的情況下，她就想混水摸魚，下午不去上班了。李敏等她給孩子喂完奶，知道她這樣的想法，鄙視她之后，表示自己馬上要回科里。

    “敏敏，你要不要這么拼啊。你小心點兒啊?！眹篮绮毁澇??！澳愣嗌僖驳盟瘋€午覺啊?！?/br>
    李敏回答她：“我也不想啊。彩虹兒，要不是潘志今天有手術，我就讓小芳給我送飯了。護士長帶馬大夫、鄧大夫還有路凱文去陳院長家吊唁，楊宇請假照顧他mama。我們科里現在是唱空城計呢?！?/br>
    “那，那要是沒事兒，你到主任辦公室歇著唄。你別累著了?！眹篮邕€是很關心李敏的。

    “好。沒事兒我就回去躺會兒。你今天做妊娠試驗沒？”

    嚴虹的俏臉晴轉多云：“一早送的尿樣。我跟潘志說了，讓他去給我取結果?！?/br>
    “沒膽看？”李敏挑眉問。

    “是啊。我是沒膽看結果的。你跟你說一早那尿樣我都留的手抖。我是膽戰心驚、猶豫數天、鼓足勇氣才跟潘師兄說這事兒的。我好怕啊。我是剖腹產。要是意外懷孕了，胎盤胎盤種植在zigong瘢痕上了，人流做不干凈，麻煩大著呢。我把這些都說給潘志了，剩下我在想怎么提議讓他去做絕育?！?/br>
    李敏給嚴虹豎起一個大拇指：“加油！祝你馬到功成！”

    *

    李敏提前去上班，還有一個原因要先拐去產科病房看看王怡然。到了產科監護室，找見剖宮產術后的王怡然，她手腳都在輸液，但人睡得挺沉呢。

    王怡然的丈夫是個很普通的年輕人，李敏在春節聚餐的時候見過。他因為王怡然提前住院保胎，這個研究生剛畢業的年輕人，拖延沒去新單位報到上班。他如今正胡子拉碴地盯著兩路輸入他妻子體內的液體。

    李敏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小小聲說：“我科里事兒多先回去了，你有事兒給我打電話。能幫上的我肯定會幫你辦到的?！?/br>
    “嗯嗯，先謝謝了?！?/br>
    李敏搖搖頭，又建議他說：“你最好請個護工幫你照看幾天，不然你一個人累不起的?！?/br>
    “我托人給家里帶信了，我mama和我丈母娘下午應該能知道怡然生了。等她們晚上過來就好了?！?/br>
    看，這就是家在本市的優勢了。羨慕不來的。李敏再不多言，轉身回去11樓。

    *

    護士長小姜已經回到科里了。她見李敏從護士辦公室門口經過，她便拿著準備好的錢，追在李敏的后面去主任辦公室。

    李敏把書包鎖進卷柜，摘了掛在卷柜側面的白大衣穿。她邊穿邊問小姜：“馬大夫他們跟你一起回來了？”

    “嗯，回來了。都在值班室午睡呢?！?/br>
    “你們中午怎么吃的飯？”

    “讓實習生幫我們從食堂打的。你放心，有他們仨在科里，咱倆去一趟普外沒問題的?！?/br>
    “問了楊宇他mama住在那個病室了嗎？”得知馬大夫等人都回來了，李敏稍微安心了一些。

    “在監護室?！毙〗獪惤蠲?，神神秘秘地說：“我聽樓上的人說……”

    “說什么？”李敏扣上最后一個扣子，詫異地看著小姜。

    “中午是楊大夫請梁主任、謝主任吃的飯?！毙〗回摾蠲舻臒嵬?，“咣當”一個大雷扔到李敏的頭上。

    這雷起到小姜預想中的效果，直接把李敏炸失態了。

    李敏繃不住驚呼出聲。

    “這這這，要是羅主任知道了，該該該……”該了幾個字，李敏也沒說出羅主任該怎么樣。

    小姜拉她一把，說：“快點兒，咱們去去就回來?！?/br>
    李敏鎖門，小姜對坐在責任班位置的護士小陳交代去向：“我和李主任去普外，看楊宇他mama?！?/br>
    小姜拽著李敏走樓梯去普外。

    “你看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小樣兒。你當你還是在讀大學呢啊?！毙〗蠢蠲暨€沉浸在對楊大夫出面請客的驚訝狀態，就忍不住教導她說：“你不要以為楊大夫出面請吃飯，就是對芬姐余情未了。一日夫妻百日恩那話是哄人的。男人要想離婚了，那就是恩斷義絕了。不像女人，一般是拿離婚做要挾，喊出來嚇人的。而楊大夫那人，在醫院丟臉那么些年，這離婚了，就不要指望他還能有這個心情?！?/br>
    “”可他沒那個心情了，但兒子閨女是他親生的啊，他得照顧他兒子和女兒。你說今天這事兒，他不出面請梁主任吃飯，楊宇肯定請不動的。芬姐那手術難做，梁主任和謝主任一起上陣，不做點兒表示又不是那么回事兒的。你說是不是？”

    “嗯，也是?！崩蠲繇樦脑捯幌?，果然是這個道理。

    “所以說找對象不能找離婚有孩子的，天天當后爹或者是后媽，給人家帶孩子的日子難過。就是孩子不在跟前，哪怕是像楊宇兄妹這樣已經工作的，遇上什么事兒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還得出面?！?/br>
    “藕斷絲連啊?！崩蠲敉熘〗母觳?，湊近小姜的耳邊問：“姜姐，你說羅主任會不會心里不痛快，有什么想法??？”

    “你想什么呢！芬姐照羅主任差太遠了。 ”小姜看傻子一樣乜斜李敏一眼，用鐵口直斷的態度，斬釘截鐵地說：“羅主任要是為了這事兒跟楊大夫吵，那她可太丟人了。她不會那么傻?！?/br>
    停了一下她又說：“不過心里也會犯膈應了?！备⌒÷?、帶著一絲幸災樂禍補充：“膈應也得憋著。誰不得在大家伙跟前要點兒臉?！?/br>
    李敏就不免替羅主任不值了。但是想到眼科楊衛華再婚后過得挺好的，汪秋云再婚后也過得挺好的，她也說不出來羅主任跟楊大夫再婚有什么不好。

    兩層樓，一會兒就到普外科。倆人徑直去小姜打聽好的監護室。

    只見芬姐側臉蓋著床單平躺在病床上，她肚子高高聳起，好像孕足月的產婦。大概是腹部脂肪的緣由，她蜷曲雙腿以減輕對呼吸的限制。

    李敏有注意到她是清醒的，現在是低流量吸氧呢。

    屋子里除了值班護士，一個穿著醫院護理制服的中年女人，還有楊宇兄妹倆，以及兩個看起來像五十多歲的農村老太太。

    “李老師，護士長?！睏钣钚置脗z見到李敏和小姜很高興。

    “你mama怎么樣？”

    “還行，手術順利完成了。周主任給做的麻醉，梁主任和謝主任給做的手術?！?/br>
    “那就好?？评铿F在患者不多，你安心照顧你mama。有什么事兒就跟我們說，科里能做到的肯定會幫你的?！崩蠲艋谧约旱母敝魅挝恢谜f該說的話。

    “嗯，嗯，謝謝，謝謝?！?/br>
    小姜把信封遞給楊宇說：“這是我們科里全體同志的心意。按人數來的，一人50元。不多，你別嫌棄?！?/br>
    楊宇推辭說：“護士長，我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要，我才到11樓幾天啊?！?/br>
    “這跟幾天沒關系。咱們科就是這規矩。這是李主任做主從科積累出的。給你你就拿著。多少能補充一點兒，也省得你壓力太大?！毙〗獙嵲拰嵳f，并把錢塞到楊宇懷里。

    “那個護士長，我媽是在職職工，院里報銷80%的藥費?！睏钣罴泵忉?，想把信封還給小姜。

    小姜一指護工說：“這是100%不報銷的。行啦，我和李主任得回去了。陳院長不在，我們倆不能離開久了?！?/br>
    楊宇謝了又謝才收下了11樓全體同志的心意。兄妹倆把李敏和小姜送到電梯間。

    小姜就說：“出了監護室，你們倆要是沒什么事兒就都上班吧。請護工花錢也比你們倆耽誤工作強?！?/br>
    兄妹倆懂事兒，聽明白小姜是為他倆好，連聲謝過以后，看著李敏和小姜進了電梯才回去。

    倆人回到監護室，那倆老太太就問：“小宇，給了你多少錢？”

    楊宇就說：“這是科里規定的人情往來，誰家有事兒大家都要出的。我以后都要還回去的?！?/br>
    另一個老太太就說：“那也好啊，到底能救急的。你們同志不錯。那個大肚子的是你的領導？”

    “嗯。我們科主任。是外科唯一的一個女大夫?！?/br>
    “嘖嘖，女的也能當外科大夫啊?！?/br>
    芬姐不耐煩聽別人說贊揚李敏的話。她微微皺眉，護工就問她：“芬姐，你有什么不舒服嗎？”

    “腰。太累了。小宇，我什么時候能坐起來?！?/br>
    “4到6個小時。不然會頭疼的。媽，你挺挺啊。我給你揉揉腰?！睏钣钭哌^去。

    護工立即說：“我來我來?！彼焓秩シ医愕谋巢??！斑@個力度可以不，芬姐？”

    “嗯?！?/br>
    那倆老太太就說：“小芬，還是你有福。這生病了醫院給出八成的錢，小宇和小麗對你還這么孝順?！?/br>
    另一個就說：“小芬，你放寬心養病了。過幾年退休了，你每個月還有老保兒拿，可比俺們在鄉下強多了?！?/br>
    “是啊是啊，咱們哪天干活不比你在食堂累?？墒歉闪艘惠呑?，生病要自己掏錢。沒錢就要挺著等……”

    另一個打斷她的話說：“咱們干了一輩子，交了一輩子公糧，到最后也還是沒老保?！?/br>
    這話芬姐愛聽。

    在護工的按摩下，又有順耳的好話一筐兒接一筐兒的，沒多大會兒的功夫，芬姐就精神放松地睡著了。

    楊宇就說meimei：“小麗，你帶大舅媽二舅媽回家休息了。晚上你到食堂去買飯菜。我在科里送餐車這兒買了?！?/br>
    “嗯?！?/br>
    楊麗帶兩位舅媽回家。她還不知道自己家里的現在，稱得上是劍拔弩張的對恃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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