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被唐書記的話震到了……她驚喜中帶著慌亂地把唐書記送出辦公室，好一會兒仍然不能鎮靜下來。

    蹦蹦亂跳的心口、紅得發燙的臉頰，她開心地笑起來，手里握著乳腺癌患者的住院手續，原地旋轉起來。

    白大衣的下擺旋展開來，如同盛放的蓮花。在她手里嘩啦作響的那幾頁病歷紙，好像是在為她伴奏。

    陳主任拉開門看到旋轉的李敏，他側開身讓身后的張正杰也看看興奮的李敏。倆人略點點頭，悄無聲息地笑著離開了。

    “明天再和她談話吧?！眰z人都是過來人，都能理解李敏的興奮心情。讓小姑娘先高興高興吧。

    “恭喜陳院長?！睆堈馨l自內心地向陳文強祝賀。

    陳文強略帶一點兒審慎地看張正杰，發現他確實是真心地向自己祝賀，才矜持地笑著點點頭，“還叫我老陳就好?！?/br>
    “那哪兒行呢！”張正杰的態度擺的很到位，讓陳文強油然而生起自得來。傅院長的這個提議似乎也很不錯。

    “不然就還叫陳主任。我才不想做這什么助理?！标愇膹娖睬??！岸际歉翟洪L和唐書記想把楊大夫的事情壓下去。說什么那事兒鬧出去太不好，對省院的影響太惡劣了什么地……影響百姓對省院的評價。唉！這是拿那小子不離開咱們科換來的。也沒什么意思?！?/br>
    張正杰笑笑，老陳還是那個陳主任?？雌饋頉]變！至于費院長的打算，他早就看明白了。要想把楊衛國趕出創傷外科，只要費院長不退休，難著呢。

    不過如今有陳文強協助他管醫療，費院長對外科就沒以前那么大的影響力了，就是對全院的臨床醫護人員也是大好事

    “也不能這么說。前年你那外科大主任就不該丟掉的?！币郧皬堈懿皇遣幻靼?，他就是不愿意搭理陳文強，關鍵是有陳文強看他搶了創傷外科主任有關。但這時候說了一句，陳文強的臉色明顯轉好了。

    “要不是董主任機遇不好、年齡又到了，且輪不到他做院長呢?！彼麖堈苁裁床欢?，就是不愿意做罷了。

    “那那么簡單的。人家背后有人支持的?！标愇膹姸d漏了一句，立即接著說：“算了，不說這些了。今晚你幫小李看著點兒，我就回家好好睡一覺了?！?/br>
    “成。若是沒什么特殊的事兒，其實小李自己也成的。我聽說昨天她和劉大夫在門診的搶救就很成功?！?/br>
    是費院長的背后有人支持？張正杰微瞇著眼睛記下了此話。而他這樣的眼神，在陳文強的心里就是眼睛還沒有沒有恢復的體征了。

    “是做的不錯?！标愇膹娔樕铣霈F裂隙，“要不是那產婦搶救成功了，今兒這事兒可能沒這么順利了結的。你眼睛沒事兒吧？”該有的關心還是有的。

    “沒事兒的。聽說是小李提議加了除顫的能量？”倆人站在值班室門口閑話。

    “是啊。到底是醫大畢業的，關鍵時候不慌，有想法也敢干。增加能量的事情，也就她這樣初出茅廬的小大夫敢?！?/br>
    張正杰哂笑?！澳且彩莿⒋蠓蚩下犓?。出了事兒可都是劉大夫承擔責任的。聽說那產婦從icu轉去骨科了。骨科那邊也有眼色，沒把人往我們這邊推?！?/br>
    “那是他們明白事兒。再在咱們科打起來咋辦！我問過了，除了失血過多，也沒什么了。那也是一個可憐人?！标愇膹妼Ω钔笞詺⒌漠a婦露出憐憫的神色?！暗近c了，我下班了。你再在科里住幾天吧?！?/br>
    張正杰點頭笑著回答：“行。那我就再住幾天?！弧揖驼Ｉ习?，再辛苦陳院長，不，是陳主任、老陳您幾天?！?/br>
    張正杰在陳文強抗議的話還沒出口，就順著陳文強的心思改口，無形中拉近了倆人的關系。倆人前所未有地融洽起來。

    小兩刻鐘的功夫，李敏才停了舞蹈。等呼吸平穩了，人也慢慢地從興奮中冷靜下來。她拿著手里的病歷，去找值夜班的護士要加床。

    “李大夫，這忙著接班呢，可沒空兒給你擺床?！?/br>
    “把庫房的鑰匙給我就行。我招呼倆個患者家屬幫我抬。那患者是女的，一會兒還要抬倆屏風出來，先和你們說一聲啊?！?/br>
    聽說李敏要自己找人做事，護士立即把盤鑰匙從處置臺上抓過來遞給了李敏，還細心地幫她挑撿出庫房的鑰匙。

    “這個是大庫房的，有床、被子。這個是小庫房的，護士長放被套床單枕套的?！?/br>
    “好的，謝謝啊?！?/br>
    李敏的語調里藏著遮不住的歡快，拿了盤鑰匙，腳步輕松地走了。嘩啦啦的鑰匙響得像伴奏。仨護士在她身后邊干活邊笑著議論。

    “李大夫肯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那臉快笑成一朵花兒了?！?/br>
    “一定是大好事兒，我看她說話的聲里都帶著笑呢?！?/br>
    “你倆專心點，仔細核對清楚了?！蹦弥{色醫囑本的護士小姜，嚴肅地提醒一句?！耙浅隽瞬铄e，保管從今往后你倆都笑不出來?！?/br>
    “是，我倆一定認真核對?！眰z小護士戴著口罩，但交換得眼神卻有不同的意思。

    李敏徑自去找3病室那倆個踢足球的、被踢得脛骨骨折的那倆患者的陪護。

    “借你倆的陪護過去幫我抬點兒東西，十來分鐘就回來?！?/br>
    “好?！?/br>
    “行。我們這兒也沒事兒。他倆都閑的快長毛了?！?/br>
    倆患者都同意了。

    被2床的患者說快長毛的4床陪護，揮著拳頭嚇唬2床：“不服??？起來啊?！?/br>
    “嘁，服你？等我能跑了照樣遛你?！?/br>
    李敏看著那陪護說著話把小便器擺到床頭柜上，4床患者捏著鼻子說：“不是十來分鐘就回來了?？炫氯?，一會兒這兒還要擺飯呢?！?/br>
    陪護看李敏。

    李敏笑著說：“就從庫房抬張床出來，給新住院的擺走廊里，快著呢?！?/br>
    陪護一笑，把小便器拿下去，對三床的陪護說：“幫著照應點兒，哥們?！?/br>
    “行。李大夫夠人手不？不然我也去吧？”

    “夠了夠了，就加一張床。謝謝啊?！?/br>
    三個人剛把床抬出來，那患者的一家人就回來了。男人和兒子見狀立即上手，支床、抬榻榻米、抬屏風。李敏鎖了大庫房，帶著患者的倆女兒去小庫房抱被褥等。

    “挑干凈的拿吧?！?/br>
    人多力量大，一會兒的功夫，兩個屏風圍住的小空間里，干干凈凈的被褥就都弄好了。

    “謝謝你倆幫忙了?！?/br>
    患者家屬見李敏開口向那倆小伙子致謝，也跟著謝過二人。

    乳腺癌的患者坐在屏風圍成的小空間里笑著說：“這么一圍上了，這季節也不冷的，挺不錯的。今晚你們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兒讓你爸過來陪我做檢查就可以了?！?/br>
    看起來是個挺開朗樂觀的人。

    “李大夫，今晚沒什么事兒，我媽可以回家住不？”患者的小女兒發問。

    哈，這家人有意思。急著住進來了，又想回家。

    李敏笑著搖頭：“一會兒我要過來問病史，還要做體格檢查。護士要量血壓、體溫等。明早還要空腹抽血，有很多事兒呢?！?/br>
    “你們仨回家吧。我在這里陪著好了?！蹦腥说哪樕戏炊莻涫艽驌?、憂心忡忡的。

    李敏笑著看男人安排他們家的仨孩子，朝患者點點頭，留下一句“我一會兒過來看你”，就回去辦公室。

    這患者沒有任何的入院檢查。李敏明白這患者是門診得了科里的交代直接收進來的。她看護士們在忙，就把鑰匙盤放回護士們的指定地方，然后知會了一聲，才拿走了病歷。按著要做手術的準備，給她開了全部的化驗單、檢查單。揣摩著護士該閑下來了，才把醫囑單和所有的檢查單子都送了過去。

    “才住院的那個加床患者，明早要做抽血的檢查?！?/br>
    小姜翻看檢查單，填寫住院病歷卡等。邊寫邊略帶憐憫地說：“才53歲，就得了乳腺癌。是早期嗎？”

    “還沒問病史呢。門診給了一個中晚期的初步診斷。具體要待病理結果出來才能定?！?/br>
    李敏一邊寫其它患者的病程記錄，一邊等護士辦理登記手續和住院的所有流程。

    “姜姐，這個患者放到我管的床位。我那兒明兒個有倆出院的?！?/br>
    “是車禍那起的嗎？那你不如讓出院的早點走?！?/br>
    “還有出院帶藥什么地呢，我今兒上午開的單子，好像要明天才能拿到?！?/br>
    “等我一會兒倒出來空兒去看看。要是白班她們給領回來了，我就給你檢出來?！?/br>
    “那可太好了，多謝姜姐?；蛟S她倆拿到出院帶藥，今晚都不一定在這兒住了呢?！?/br>
    “那最好了。我一看見走廊有加床，就覺得亂糟糟的?！?/br>
    李敏笑：“不是強迫癥吧？”

    小姜點頭，聳聳肩說：“沒辦法，從衛校學了無菌cao作以后，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換衣服洗手。不然就是進屋了，也呆不下去?！?/br>
    “姜姐，那別人去你家做客怎么？”邊上的小護士插嘴問。

    “等人走了，我就把沙發罩什么的全洗一遍唄?！?/br>
    “那你可真應了那句一天不安是客人來了?！?/br>
    “可不是咋地。所以我家那些親戚，他們誰也不愛上我家來，嫌受約束。我親媽都嫌棄我歇哩，說不該讓我讀衛校。我婆婆就說我東西還沒用怎么地呢，先讓我洗壞了。敗家的媳婦兒。 ”

    那倆小護士嘰嘰地笑。李敏點頭表示理解。

    “哎，李大夫，你今晚住哪兒？張主任還住值班室呢?！?/br>
    “我住辦公室桌子。等會兒你們記得給我蚊香?！?/br>
    “行?！苯o士把整理好的病歷放到李敏沒寫的那堆，然后從醫囑本里翻出要出院的?！笆沁@倆要出院嗎？”

    李敏站起來，趴到護士辦公桌上，隔著寬大的辦公桌，歪著腦袋去看大桌子對面、姜護士捧過來的出入院登記本，細看后才點頭確認：“對。就是這倆位。還有幾個要出院的，就得晚點兒了，差不多得后天。那幾個做的檢查項目比較多?！?/br>
    “節前能出院的，就都走吧。咱們也能歇幾天喘喘氣。這天氣涼快下來了，年年過完‘十一’都有很多要手術的。我去給你看看出院帶藥拿回來沒有?！?/br>
    “多謝啦，姜姐?！崩蠲粽嬲\地向她道謝。

    “客氣什么，舉手之勞的小事兒?！苯o士嘩啦著鑰匙盤走了。

    李敏寫好病程記錄，閑看倆小護士斗嘴，她想等出院帶藥確定確定了，去找那倆患者問問，今晚誰能回家。得把乳腺癌的這個患者百分百地按到自己管的床位，她才能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