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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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傀儡千機從主人的肩頭跳了下來,在院子的地面上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幫忙升起隱藏在青石板下的一個秘銀法陣。 法陣上布滿了晦澀的符咒和詭異的圖文,全部是用極為昂貴的秘銀繪制,那些細細的銀絲宛如浮雕一般立體,層疊交錯構建出繁雜陣法。銀色的厚重陣圖,隱隱帶著一種撼動天地法則的強大力量。 此陣乃是失傳已久的幽冥萬像聚魂陣,岑千山百般尋覓揣摩,耗費多年心血凝聚所得。 煙家的人或許不知道,魂器雖然只給了一半,但有此法陣加持,他也盡可以提前一試其功效。 岑千山取出紫金龍紋引磬,坐在法陣邊緣,用一塊軟布細細將古神遺留下來的魂器擦拭干凈,認真看了看,慢慢把它擺放進法陣的中心。 隨后,他拆開手臂上的繃帶,用一柄銳利的刀尖劃破肌膚,在手臂上割開一個十字型傷口。鮮紅的血液沿著手臂落下,流入秘銀銀白的凹槽中。 灼眼的紅色順著銀色的符文漸漸在陣法中擴散。 秘銀獨特的冷沁被鮮血的生氣激發,給整個庭院籠上一層幽暗的藍光。魔陣啟動,天地無光,陣法中心那些銀色的線條宛如被賦予了生命一般,慢慢游動、鼓起,最終從那里站起了一位銀線勾勒的魔神。 那魔神手中持一銀杵,以極其緩慢的動作舉起,緩緩在那紫金引磬上輕輕一敲, ?!?/br> 那一聲輕響仿佛從幽冥深處傳來的招魂之音。又像是兒時母親的輕聲呼喚,宛如故鄉中令人感懷的鄉曲,勾得聽者心神迷醉,恨不能尋音追隨歸去。 召回師父穆雪被天雷劈散的魂魄,助她重塑rou身。 這件事百年來岑千山嘗試過無數次。在那手臂上縱橫交錯的無數十字疤痕,像是一本厚重的陳年的賬本,記錄著他無數次荒唐的行為。 每一次都抱著強烈的期待開始,帶著巨大的失望結束。 磬音一聲一聲遠遠傳開。 赤紅的鮮血源源不斷被法陣吞噬。 直至施術的人膚色逐漸蒼白,無以為續,那靈力強大陣法中心,依舊沒有一絲于往日不同的征兆。 岑千山收回陣法,沉默地坐在庭院中,慢慢給自己受傷的手臂一圈圈束上繃帶。 小小的傀儡轉到他的身前,側頭看他的面孔。 也不知道這個人工制造的傀儡,從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孔上領會到了什么,吭哧吭哧地開口說話, “主人,你今天分外地不開心嗎?” 它不太能理解自己的主人,主人總是日復一日做著這樣無用功的事,又莫名其妙地陷入情緒的低谷。 “你,還記得你的第一個主人嗎?”主人突然開口同它說話。 “穆雪大師嗎?不記得了呢。聽說在她渡劫的時候,我和她一起被九天神雷劈碎了?!鼻C轉了個圈,展示了一下自己被重新組裝的老舊身軀,“是主人你撿回我的殘軀重新制作了我,我已經沒有曾經的記憶了呢?!?/br> 它想了一想,又說道:“但我的明燈海蜃臺里有存著穆雪大師的影像,所以我知道她的樣子。主人你要看嗎?” 主人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的意思就是可以。 千機的鐵皮肚子打開,遞出一個微型的明燈海蜃臺,那陳舊的三棱晶體放出的光芒,一比一的立體虛影和現實中的庭院重疊了。 陳舊的庭院仿佛瞬間回到了百年之前,恢復了應有的生機勃勃。 岑千山的身邊微光閃了一閃,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絳紅色的衣裙,青絲斜挽,坐在一張小椅子上,低頭專注地研磨著一種藥碾中的礦石。 她出現的位置恰巧就在岑千山的身邊,挨得那么近,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她微微帶著笑的嘴角。 但岑千山卻始終沒有抬頭。 還流著血的手臂擱在膝蓋上,長長的繃帶散落一地。他盯著那沾了血的繃帶一動不動,仿佛那里開出了鮮艷的花。 只要不認真去看,虛影就仿佛和真實一般。 片刻而短暫的虛假真實。 虛幻的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已經拔高了身形的少年飛快地跑進來,反手迅速關上們。 岑千山抬起頭看他,那個少年有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那面容上過于燦爛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 少年露出了帶著一點狡黠的笑意,用那種青澀的嗓音喊道:“師尊,我回來了?!?/br> “回來了,”紅衣女子研磨著藥劑,頭也不抬,“又和別人打架了?” “怎么會呢?現在大家都對我很好?!鄙倌暝谒拿媲岸紫?,接過藥碾,“這些活師父留著我回來做就好?!?/br> “那些皮猴是對你很好,還是被你打服了?”紅衣女子伸出手,在他后肩頭輕輕按了一下。 少年嘶地吸了口冷氣,漂亮的睫毛耷拉下去,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受傷了?嚴重嗎,給我看看?!迸有⌒慕议_他的一點衣領,查看他的脖頸。 岑千山看著自己那張和暗自竊喜的面孔。 原來當時的自己是那樣愚蠢,自以為聰明掩飾得很好,其實對師尊的那一點心思是多么明顯地寫在了臉上。 當年,師父是否有體會過他的心意,早已經無從得知了。 眼前的光芒閃了一閃。 紅衣的師尊,年少的自己,簇新的庭院一并在光芒中消失。 只有小小的傀儡在自顧自地收起它的明燈海蜃臺。 院子依舊是那個沉寂老舊的庭院,空落落的院子里還是只有他孤零零的身影。 岑千山慢慢地站起身,走進沒有點燈的屋內,讓自己躺進那張小小的墊子里。 這個床墊已經太小,不再適合成年后身高腿長的他,但他卻終年如一日地蜷縮在這個角落。 在這個角落,正對著穆雪曾經使用的cao作臺。 一點雪光從窗戶外倒映進來,照在桌面上那制作了一半的法器上。 有時候岑千山會覺得,或許一覺醒來,睜開雙眼,又能夠看見那師尊熟悉的背影坐在桌前,專心致志地忙碌著,發出一點叮叮當當令人安心的聲響。 師父剛死的那幾年,肝腸寸斷不足以形容他的痛苦。他獨自一人蜷縮在這空寂得可怕的屋子中,徹夜睜著雙目,孤獨像那最銳利的刀,一刀刀銼開肌膚,反復凌遲著自己。 從前,為了讓師父可憐自己一點,多疼愛寵溺自己一些,他隨時隨地都能哭出來。 到了那個時候,眼睛卻好像干了一般。想哭,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岑千山想著,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即便再深的傷,再大的痛,只要還活著,就總能慢慢愈合。哪怕留下了猙獰扭曲的傷痕,日子還是一天天地過了下去。 到了今日,對著師尊的音容笑貌,心中已經沒有疼痛,也沒有苦澀,只有茫然一片的灰,了無生趣的白。 第18章 化育峰內,小小的穆雪于室內打坐。 半個月前她大病了一場,病愈之后,每每運氣之時倒覺周身氣血更為通達,百脈合暢。這一病驅除了百竅之陰邪,洗蕩了五臟六腑之污穢。不僅沒有因病萎靡,整個人還松快了許多。 只是她這一耽擱,同時入門的一批弟子中,已經有不少輕輕松松地達到觀心止念,定境不失的程度。更有數名天資聰慧之人,甚至突破了煉氣期的境界。 下學之后,時常會看見幾個年幼的小弟子走在一起,邊走邊交換修行的心得。 “之前先生說,不用刻意去想,到了境界自然就會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夜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br> “我也是呢,本來只是依照先生的口訣呼吸入靜,突然那天就看見了那個,真是無法用語言描述,難怪先生說玄之又玄,無法用言語說明?!?/br> 世間各類修行法決在人間廣為流傳,穆雪之前所學的打坐練氣,調心入靜,只能算得上是普通人鍛煉身體的方式。 哪怕是市井中人,只要勤加修習,也大多都能掌握。聰慧之人不過花十來日,愚鈍者一年半載,練成者十之八九。修行者入門之前引氣入體的這個時期,被稱之為練氣期。 化育堂的弟子,是宗門通過金蝶問道,從萬千人中挑選出來的,個個天賦不凡。 加上都是年幼的孩子,心無雜念,反而比成年人更容易洗心退藏,意守丹田。使之達到不用刻意調息,就能知常不失的境界。更有人已隱隱突破境界,摸到了筑基期的門檻。 上一世,穆雪在入門當天就完成了引氣入體,一周內便摸到筑基的門檻,可謂天資卓越。 可是這一次入門已有兩月有余,還依舊停留在煉氣期,連入門都算不上,實在算是過于緩慢??吹侥切嶋H年紀比她小不知道多少的小娃娃進展都比她快,她忍不住私底下悄悄請教了不少人。 晨練廣場上,葉航舟笑道:“不急,不急。你師兄我當年是那一批弟子中最慢的一個?,F在他們可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br> 食堂中,丁蘭蘭邊吃飯邊給穆雪加了個雞腿,“我家是有一些入門的心法,但你大病初愈,還是應當先調養一段時日。過段時間我再教你?!?/br> 學堂放課后,抱著明燈海蜃臺的蘇行庭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穆雪頭頂的兩個小揪揪,“你的資質是所有弟子中最好的,一點不用擔心。你唯一的問題,在于心中多思多慮,當務之急是先修心。切莫心急,徐徐圖之,水到自然渠成?!?/br> 這樣愚鈍的資質先生居然還安慰自己是所有弟子中最好的? 穆雪無奈地蹲坐在山頂,看著山間那些悠悠哉哉的霧氣,看廣場上嘻嘻哈哈打拳的皮孩子們。 突然覺得自己確實并沒有什么好急切的。上輩子那些緊迫追在身后的東西都沒有了,也沒有什么需要照顧的人。不如就放下些,這一世就輕松點,悠哉一些也沒事吧。 她依照蘇行庭所授最基本的呼吸法門,晨間跟著葉航舟修習九宮擒拿手,夜間靜坐觀想。呼吸間引元氣漸次通夾脊,透混沌,直達命府,子母相會1。如此周而復始,安下心來扎扎實實修煉,只覺體內經脈漸漸擴充,元氣充盈,身心都有了強健之感。 這一日,穆雪依舊如往常一般打坐練氣,自覺周身真氣流通,融轉無礙,舒暢無比。突然于極靜,極微妙時,身體內部似乎多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驟然睜開,似在體內,又仿佛在遙遠的外界,它居高臨下,從冥冥之中而來,卻可以一清二楚地內視自己身體內部的一切。 身軀之內的世界,那些顏色艷麗的靈氣正有條不紊地順著經脈流動。 杳冥中出現了一個空間,這個空間似在虛無之中,卻又纏綿秘密不通風,恍惚杳冥無色無象2。似空空洞洞有無邊無際之大,又似只有小小彈丸之地而已。 穆雪欣喜地睜開了眼。 初學的小弟子們不知道,但她心中卻是對這個境界非常清楚的。 世間修行法門千萬種之多,各門各派對這個空間各有稱呼,或稱之為“不二法門”“虛空藏”“凈土”或稱之為“神室”“黃庭”“祖xue”“玄牝”。雖然稱呼各不相同,但都指得這修真者最重要的根基所在。 不論是修得是佛家的止觀,道家的丹道還是儒家的允持其中,魔道的天賦之性,都離不開這個空間。 如今她拜入歸源宗內修習丹道,未來采取,交媾,火候爐鼎在此地,溫養金丹甚至結嬰化神,都需依托于此。 對所有修行之人來說,只有開了內視之眼,尋到了這個空間。才算得上筑就了修行的根基,才能說一聲自己是玄門中人,也就是俗稱步入了“筑基期”。 穆雪守著這個境界穩固了數日,高興地在晨練之時將此事告訴了師兄葉航舟。 “不錯啊,這就開了黃庭,尋到了祖竅。我都說了叫你一點不用心急?!比~航舟問她,“除了上一回生病,最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不舒服了吧?” “倒是有一處奇怪之處?!蹦卵┫肫鹆饲叭招扌兄畷r遇著了一件怪事,“前日我內視觀想之時,聽見了一種鐘聲,像是引磬的聲音。好像遠遠地不知道從哪里傳來,卻又似乎就近在耳邊,聽得分外清晰。問其他師姐,她們都說不曾聽見。也不知是什么緣故?” “磬聲?怎么會有這種聲音?”葉航舟眨了眨眼,他也不太明白,“會不會是不小心修成了佛家的耳通?” 他有些苦惱道:“卻是不巧,這幾日修真界不知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境,各大門派都驚動了。師尊和掌門一并外出查看。你且留心著,如果沒有更加嚴重,就等師尊回來,我再幫你仔細問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