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倒不是當真顧念著恩師提攜,而是不甘心吶。 他從前一心想爬上高位光宗耀祖,但過了四十歲才混個科長,真也意興闌珊了。 到了這個年紀,多掙點錢才是正經。好不容易撈著一個油水大的差事,肅jian運動才剛開了個頭,接下去的財路烈火烹油,他怎甘心現在就退場。 他拿起電話給幾個分駐所所長打過去,請他們協助搜查白素寬。 能夠提供的信息為:「年齡 25 歲左右、身高 163 左右、面容姣好、氣質清冷。身邊可能帶著一個關外口音的老媽子?!?/br> 這些信息極其籠統,誰聽了都一頭霧水。 王林也知道單憑這些信息要想抓到白素寬有些強人所難。 但白素寬的照片他派人找了一圈,全無所獲。 雖然她在清心女中的檔案上寫著畢業于清華。 但實際上她十二三歲就考到上海讀書。 大學就讀于復旦,北平對她有印象的人不多。 這大概也是她能夠隱身一個多月不被發現的重要原因。 自鳴鐘鐺鐺響了幾聲。 時間不早了,他得去局里開會,跟太太囑咐幾句出門了。 鋤jian運動如火如荼,從上到下都正是激進的時候,每日雷打不動地開晨會動員匯報。 局長要帶頭做表率,再忙都得到位。 他匆匆出發,想著快速應個卯然后出去調查白素寬。 到了局里便往會議室去,走廊深處坐著一位幽幽少婦,安靜地望著他。 · 第22章 以牙還牙·陸 二人遙遙對視著,那少婦款款起身。 “是王局長嗎?打擾您,我丈夫是申鵬舉?!?/br> 王林恍然,“嗷?申太太?” 申太太說北歸交通不暢,半個月前得知丈夫出事就啟程了,輾轉昨晚才抵平。 申鵬舉是北平巨富之子,八年前家眷往后方去了,他因故滯留淪陷區,竟逐漸被日偽奴化做了漢jian。 性質嚴重,目前已被收押。 王林以及所有經辦人都知他家財力雄厚,均心照不宣等著申家撈人。 但一直沒有動靜,此時終于登門,可謂送上門的油水。 但王林此時哪有心情支應這個,說:“回去等消息吧,案子定了會通知家屬的?!?/br> 申太太拎著碩大一只梳頭匣子,走過來的時候拽的手臂都傾斜了。 除非里邊放著金條,否則一只梳頭匣子怎能重到這種程度,申太太此為何來不言而喻。 王林沒心情歸沒心情,但也不能和錢過不去,所以語氣并非很差。 “王局長,不然也不來叨擾您,實在有個事情得報告,我丈夫營救過潛伏人員,證據今晚就從重慶拍電報過來?!?/br> 申太太端莊穩重,雖然發式和裝扮有點老氣,但臉面許是保養的好,看上去頂多二十七八歲。人瘦的緣故,被腳下的高跟鞋一襯,顯得身量很高。 “可以啊,如今國府清正嚴明,有過固然懲之,但有功也要參考嘛?!?/br> 梳頭匣沉重,申太太單手不濟,索性用右手助力。 王林沒有請她去辦公室,一來自己忙,希望她盡快離開;二來她帶著重金太明顯,出出進進的巡警都已留意到,如果走時一身輕,那未免太惹人非議。 這些個漢jian家屬救人心切,不會因為一次被拒就作罷的,有的是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場合,他不著急。 他打著官腔勸退。 申太太也是名門大家出身,很是精明,看了看手上的梳頭匣,低聲說:“是我唐突了,晚上到貴府拜訪吧,王局長,我婆母說了,多我們也不敢奢望,只希望看在營救過潛伏人員這點上網開一面,不要判處死刑,留他一條性命?!?/br> 王林說會酌情考慮的。 他絲毫沒懷疑申太太的身份,梳頭匣一尺見方,目測里邊黃白之物至少五十斤。 以今年 7 月份中央造幣廠鑄造的大黃魚來算,恐怕得有二三十根。 自己五十年薪水加起來都未必抵得過這個數。 誰會拿這么多金條來替不相干的人消災? 當然他更不會想到白素寬頭上,畢竟他正掘地三尺地找她。 怎會想到她一個女流之輩能如此膽大包天,不按套路出牌,竟直接站到了他眼前。 * 金睞的自行車在東升旅館門前急停。 風風火火進門,問店掌柜:“樓上那個關外女人在不在了?” “走了,退房了?!?/br> 金睞氣笑。 不死心地問:“她家大女兒多大年齡?身量多高?” 店掌柜一描述,跟王局電話里說的那個女的吻合。 一刻鐘前,他接到王局長電話,請各所協助找一個女的。 乍聽描述他沒頭緒,但聽到此女身邊可能有個關外口音的老媽子,忽然想起東升旅館那一位。 這是個在王局面前露眼的好機會。 尤其王局還是米局的心腹,不像他這般走了狗屎運,沒底氣、沒人脈、服不了眾。 金睞急忙來東升旅館探查情況,準備核實后一擊即中,熟料已經人去樓空。 不過沒關系,只要對方還在北平,他就能把丫找出來。 他們的特征太明顯——一個關外口音的婦人,帶著兩個女兒,大女兒二十五歲左右,小女兒十一二歲患有羊角風,另外還有兩個不到仨月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