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暗戀的死對頭 第78節
坐在外面矮凳上的幾個宮女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了一個宮女出去:“小桃,你去打水?!?/br> 小桃被欺負慣了,縱使有怨言也不敢開口,只好提著水桶去井邊打水。 御膳房附近的幾個水井前都排滿了人,她只能去尋偏僻的水井打水,要是晚了回去又得挨罵。 她把水桶放進幽井里,緩緩放下井繩,直到水桶觸底,她晃動著井繩打水,繩子不知被什么卡住了,只好走上前去檢查。 天色昏暗,幽暗的水井似是一個吞噬人魂魄的無底洞,小桃有些頭皮發麻,正當她要起身之際,后腦一涼,身子不受控地栽進了古井里。 “咚”一聲,重物落入水中。 水井上的繩索被人緩緩割斷,來人彎腰撿起掉落在水井旁的紅檀木釵子,在手里摩挲了一會,素手一擲,落入井中。 井蓋緩緩合上,徹底遮擋住了最后一抹斜陽。 —— 昌邑侯府。 府邸上懸掛著白色燈籠與祭幛,向外人昭示著府邸正在經歷喪事。 緊閉的府門被人打開,管家披著麻衣,拱手送走了最后一個客人,正欲掩上府門,卻被一個黑袍男子撐住了朱漆木門,男子露出真容來,管家驚訝的喊道:“蕭公子,你怎么來了?”左右看了兩眼,側身讓他進了府邸。 去往靈堂的路上,蕭逸詢問管家有關昌邑侯的事,才知道明天就要下葬了,想問仔細些,管家卻緘口不言。 蕭逸沒再多問,跟在他身后來到了靈堂。 靈堂落下的簾幕遮擋住了靈堂真容,外面只有寥寥幾個奴仆守著,掩著口鼻皆不愿靠近靈堂,盡管廊下擺了許多盆秋菊,仍舊無法掩蓋住尸體腐爛的氣味。 管家訕笑著解釋道:“天氣太熱的緣故,蕭公子不必放在心上?!?/br> 蕭逸沒答話,在靈堂前站了會,便去院子里轉了一圈。 回到了幼時待過的院落,那是一個狹窄又陰濕的小屋子,如今已經堆滿了無用的器具。 他轉身離開,來到一個精致的院子,那是府里二老爺專門用來圈養犬只的,犬已經不是從前的犬,但即使再換一只,也還是沒有人性的惡犬,只會齜牙咧嘴地朝人狂吠。 蕭逸下意識摸著手臂,那里曾有狼犬咬過的牙印,左右無人,蕭逸面無表情閃身進了院落。 不多會,他出來了,從容地從衣襟里拿出帕子擦拭自己的手。 院落里,再也聽不見犬吠聲。 昌邑侯府處處精致奢華,但是光鮮亮麗的背后盡是藏污納垢,掀開一塊巨石,底下便能鉆出無數蟑螂鼠蟻。 蕭逸站在假山之上,將整個昌邑侯府盡收眼底,夕陽帶著最后一絲熱度沉入山谷,寒風瑟瑟吹拂起他的衣擺。 府邸各處掛起了白燈籠,但屋內華貴精致的吊燈卻徹夜不曾熄滅,院落深處藏著鶯聲燕語,透過層層樹枝岔影,能見關榮膺正蒙著眼與小妾在屋里玩鬧。 根深樹大的侯爵之家,一旦根部腐朽,要推倒他不過是一根手指的事,在此之前,有些事還得徐徐圖之。 離開了昌邑侯府,蕭逸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坐在窗前對月自酌,有黑影自屋檐接近,蕭逸吹熄屋內的燭火,從桌底下抽出一把短劍。 月色中,黑影翻身進入屋,一道寒光乍現,短刃悄無聲息靠近他的脖子。 “大……大當家的?” 蕭逸皺眉,是自己人。 他移開短刃,重新點亮了屋內的燭臺,微弱的燭光中,蕭逸看清楚了來人,正是他的心腹。 “來找我有什么事?” “謝翎來禪光寺調查你?!毙母拐嗣弊?,露出了光禿禿的腦袋來。 “查到什么了嗎?” “應該沒有查到什么,他只問了住持幾句話就走了?!?/br> 蕭逸沉默著坐了下來,謝翎會去查他,肯定和崔荷有關,只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查到了多少。 住持并不知道他重回寺廟之前的事,更不知他的安排,寺廟應該是安全無虞的。 想到謝翎,蕭逸便有些頭疼,謝翎此人太過棘手,松洲一事沒把他弄死,反倒成了他的東風,亂了他們的局,如果能提前除掉他,可以大大增加他們的勝算。 從禪光寺那日的表現來看,崔荷似乎正是謝翎的死xue,擒賊先擒王,殺人也得誅心。 蕭逸沉吟片刻,說:“這些日子盯緊了他們二人,崔荷落單了最好,沒有落單也要尋到機會將她擄來?!?/br> “是?!毙母购芸旆隽舜巴?,按照原路離開。 蕭逸重新給自己倒了杯酒,想到那日在禪院里初見,便驚為天人,崔荷逆著日光走入,隨著真容的顯露,像是遮擋人間仙境的云霧被吹散,露出了絕美的容顏。 小腹升騰起一股業火,蠢蠢欲動起來。 第89章 八月十五, 正逢中秋佳節。 臨安街頭比起往日更為繁華,即便是白天,街上的商販只多不少。 一路走來, 諸店皆賣新酒,貴家結飾臺榭,臨街花燈架子上早就張燈結彩只等夜市點亮燭火鋪成燈海。 崔荷坐在馬車里也能聽到外界喧鬧的叫賣聲, 不由掀起簾子一角往外望去。 街頭商販羅列在街邊兩側,舉著手里的玩意叫賣,大多都是應景的玩意,其中賣花燈的最多。 “兔子花燈, 鯉魚花燈,都是自己做的,便宜又好看!”賣貨郎提著花燈沖過路行人高聲叫賣, 附近不止他一家, 斗的不止是價格、手藝, 還有嗓門。 一陣香風襲來, 賣貨郎眼底閃過驚艷,一位衣著華麗的美貌夫人來到了他的攤位前要買花燈, 賣貨郎抓緊機會推銷自家做的燈籠, 正欲介紹銷量最好的鯉魚花燈,夫人卻指著要兔子燈。 “夫人好眼光, 這是我們家賣得最好的花燈, 男女老少都喜歡, 價格也不貴,您要是喜歡, 還可以便宜些賣給你?!鄙特溔∠峦米踊暨f給她,一邊介紹著自己家做的花燈有多精致, 一邊觀察她的反應。 只見夫人一句話不說,眼巴巴地望向身側高大俊朗的男子,男子沒有一絲猶豫,掏出荷包便要買燈:“怎么賣?!?/br> 商販也沒有抬價,以正常的價格出售:“只需十文錢?!?/br> 男子不吭聲,又挑了一盞鯉魚花燈一并給錢,給過錢后牽著夫人翩然離去。 崔荷轉著手里的兔子花燈,忽然沖他展顏一笑,說道:“一樣的花燈,只賣十文呢?!?/br> “這盞花燈好看嗎?我覺得還沒有你昨晚從庫房里拿出來的好看?!敝x翎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花燈,竹篾編制的,外面只糊了一層紙,未免也太過普通。 崔荷垂眸看向花燈,聲音輕軟得像是一簇棉花,堵在謝翎耳朵里,悶悶的聲音回響在他心頭:“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就是兔子花燈,跟這個一樣,可惜當時被人潮擠壞弄丟了,只是再買一盞一樣的彌補一下罷了?!?/br> 謝翎想起來了,上元節的時候,在一個小販手里買了盞花燈送她當做謝禮,他當時并未多想,崔荷是郡主,府中什么玩意沒有,一盞普通的花燈,料想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卻沒想到她記掛了這么久。 心口微微發燙,隨之未來的卻是酸澀的慚愧,這樣粗糙簡陋的東西,送一次便夠了,他想給她更好的。 牽著崔荷的手往馬車走去,謝翎沉聲道:“夜里花燈會帶你出來逛逛?!?/br> 崔荷搖頭:“你眼睛還沒好,夜里看不清楚路,街上人多,我怕走散了怎么辦?!?/br> 謝翎抬起他們交握的手,手腕上的銀鈴被他晃響,在日光中閃耀著細碎的銀光,他溫柔地笑著說道:“夫人忘了,銀鈴在哪兒,你就在哪兒,循著聲音,我一定能找到你?!?/br> “街上那么吵,你能聽見?”崔荷不信,鈴鐺的聲音雖然清脆,但是街上聲音一旦多了起來,怎么可能聽得見。 謝翎笑容里滿是自信:“習武之人,這點耳力還是有的,哪怕你在千里之外,我也能尋到你?!?/br> 這樣的話未免太過狂妄自大,崔荷只當他在說笑,低頭鉆進車廂里,謝翎隨后上車,馬車很快離開了臨安街,往公主府而去。 馬車離開后,有幾個男人從攤販前離開,潛入人群中隨波逐流跟了上去。 崔荷今日起了個大早,在小廚房里做了些新鮮的月餅果子,特意給母親送去。 中秋乃人月兩團圓的日子,母親膝下只有她一個女兒,雖然會有很多人給母親送禮,但畢竟不是親人,她舍不得讓母親一個人孤零零的過節。 馬車在公主府前停下,寧管事站在府門外迎接,看見他們夫妻來了,笑著迎上去:“郡主,侯爺?!?/br> “母親在府上嗎?” “長公主猜到您今天一定會來,特意囑咐奴婢在外面等您?!?/br> 寧管事目光和藹地看向崔荷,郡主從小就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哪怕嫁了出去,心里也會記掛著自己的母親,逢年過節,不曾忘記給府里捎帶東西。 兩人正要跨進府門,迎面撞上了從里面走出來的宋喻,宋喻臉上雖然戴著青銅面具,但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卻繃得緊緊的,那雙犀利冷漠的眼睛里難得露出了點情緒,崔荷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宋喻在生氣。 誰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讓宋指揮使生氣,那自然是這府邸的主人。 崔荷輕聲喊了一句:“宋指揮使?!?/br> 宋喻低頭行禮:“見過郡主,侯爺,在下有事要辦,先行告退?!?/br> 崔荷目送宋喻離去,見他利落地翻身上馬,揚鞭狠拍馬屁,駿馬吃痛嘶鳴一聲,眨眼功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街角,她在心里嘀咕宋喻到底怎么了。 進入花廳候了一會,長公主匆匆趕來,神色如常坐下講話,崔荷不由多看了兩眼,可長公主臉上半分多余的情緒都看不到。 崔荷提著食盒放到桌上,取出食盒里的青花瓷碗碟,上面盛著幾個酥軟的月餅果子,送到長公主面前,獻寶一般說道:“娘,今日是中秋佳節,我和謝翎過來給您請安來了,這是我親自做的月餅,您得空了嘗嘗?!?/br> 長公主捻過一塊小小的糕點,放在鼻間聞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長公主沒有遲疑,張嘴咬了一口,酥軟的口感入口即融,清甜的桂花香沖淡了甜膩的口感,不由稱贊了她兩句。 “你要是沒出嫁就好了,夜里還能陪我一起過節?!遍L公主半開玩笑說道。 “娘不是要進宮和表弟一起過節嗎?” 長公主臉上的笑容平淡了許多,捧起桌上清茶抿了一口,淡淡說道:“宮宴有些無趣,還不如與你簡簡單單的吃上一頓飯,罷了,說這有什么意思,謝翎,你的病好些了嗎?” 一旁的謝翎答道:“回母親的話,已經大好,過兩日便能上朝了?!?/br> “嗯,本宮還有些事要讓你去辦?!?/br> “娘,謝翎他病剛好,您別讓他辦太辛苦的事?!贝藓蓳闹x翎身體,想都沒想就替謝翎說話。 長公主不由笑出聲來,掐了崔荷的鼻尖一把,無奈地嘆息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男人要建功立業,就少不了干辛苦的事,你若心疼你丈夫,夜里多些疼人比什么都重要?!?/br> “母親說得有些道理?!敝x翎沉聲附和了一句,崔荷瞥他,見他黑沉的眼珠子里藏著揶揄的笑意,不由剜了他一眼,她做得還不夠? “你們成親也有半年,怎的還沒有消息傳來,本宮可是盼著第一個外孫呢?!遍L公主拍著她挽在自己臂上的手,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崔荷抿著唇不吭聲,心道,怎么誰見了她都要催一下,謝家人著急她可以理解,如今就連母親也這樣。 坐在她旁邊的謝翎將她的抵觸盡收眼底,主動攬下了話頭,一臉正色道:“母親別急,讓阿荷養養身子,她底子弱,不養好身子我舍不得讓她懷?!?/br> 長公主輕輕挑眉,第一次聽到謝翎用這樣親密的話來維護崔荷,一時覺得有幾分有趣,以為他是故意這么說討好她這個岳母,可見他一臉正色,半分不見討好逗趣,便知道他沒開玩笑。 故意與他對視了片刻,謝翎也不卑不亢,長公主收斂起玩笑的心思頷首道:“好,你說得不錯,回頭我讓太醫送些滋補的藥膳給阿荷,好好養養身子,不著急?!?/br> 崔荷聽著謝翎維護的話,心里頭甜滋滋的,低下頭喝茶水時,嘴角翹了起來。 又閑聊了一會才和謝翎打道回府。 回府后歇了會晌,到了申時,府里的廚房開始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