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暗戀的死對頭 第77節
悲天憫人的佛祖,知不知道自己庇佑著的是個豺狼? 一個蹴鞠踢到崔荷面前,咕嚕滾進了她的裙擺之下, 不遠處的一個小孩想撿回自己的蹴鞠,看見兩個陌生人,頓時不敢靠近。 崔荷躬身將蹴鞠撿起, 手里的蹴鞠是竹篾編制而成的, 里面塞滿了稻草作填充, 與她在公主府里玩的皮質蹴鞠不一樣, 這種竹篾編制的蹴鞠很輕,她拿在手里顛了顛, 腕上銀鈴發出細碎聲響, 她想,如果能在竹制的蹴鞠里面加點鈴鐺, 叮當作響該多好聽。 沖他招手示意, 稚童怯懦靠近, 崔荷把蹴鞠遞給他,順手想摸摸他的腦袋, 稚童抱著蹴鞠悶不做聲扭頭就跑,仿佛崔荷是什么洪水猛獸。 稚童這般膽小如鼠, 崔荷不禁笑了起來,扭頭對上神情淡漠的謝翎,崔荷又笑不出來了。 拉著他的袖子晃了晃,低聲哄他:“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我當時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牽連甚廣,若我知道,肯定第一時間便告訴你?!?/br> 她剛開始并不知道這件事這么重要,只當澄空是個普通的yin|僧,加上那天發生了太多事,她一下子就忘掉了,再想起來已經過了很久,干脆就不提,只是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澄空。 不過也慶幸自己曾經去見過澄空,否則便要被他給蒙騙過去。 謝翎紋絲不動,嚴肅地說道:“你膽子不小,還敢偷偷去找他,你知不知道那些山匪正是為了殺你滅口?!?/br> 崔荷啞然失聲,山匪竟然和澄空有關系?一介和尚與山匪勾結大開殺戒,還膽敢在佛門清凈之地破色戒,這個澄空,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我不知道,我以為他沒發現我?!彼龑嵲拰嵳f,半點沒摻假,轉念一想,如今大家都暴露了,誰怕誰還不一定,于是底氣又足了些,“你別擔心,現在該害怕的是他才對,咱們抓緊時間找他的罪證,到時候呈到母親面前,治他一個重罪!” 事情并不如崔荷想的那樣簡單,謝翎不動聲色,屈指輕彈了她的腦門一下,掐著她逐漸圓潤的小臉要警告她一番,但對上崔荷單純無辜的眼,漸漸沒了脾氣,正色道:“你盯著他,他自然也會找人盯著你,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你出門必須有我作陪?!?/br> “好?!贝藓梢仓浪f的沒錯,頷首應下。 兩人坐了一會,起身打道回府,路過觀音廟前,崔荷不由多看了兩眼,謝翎扯過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側,一本正經道:“想要求子,跟菩薩求有什么用,跟我求才有用?!?/br> 崔荷哼了一聲,沒搭理他的胡話,憂慮只在蹙緊的眉心一閃而過,又走了一會,終究還是在意了,幽幽試探道:“如果求不到怎么辦?” 謝翎捏了捏手里的柔夷,似笑非笑道:“求不到的話,換個姿勢繼續求?!?/br> 他又在胡說,這不是她要的答案。 崔荷低著頭不吭聲,忽然腳邊滾來了一個蹴鞠,抬頭一看,又見那個小孩,許久沒玩蹴鞠,心里有些發癢,干脆撩起裙擺將蹴鞠踢了回去。 蹴鞠太輕,不聽她腿腳使喚,踢到了一個僧人身上,崔荷趕忙上前致歉,對上僧人的臉時,愣在原地半天,到嘴邊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 特別是看到他用黑色眼罩包裹住左眼時,被人挾持的記憶莫名涌上心頭,一股危險的氣息激得她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撞上一道堅硬的胸膛,崔荷驚魂未定地扭頭,晃動的步搖打到謝翎臉頰上,他不動聲色扶穩崔荷,神色如常瞥向面前的灰袍和尚,問道:“這位師父看著有些眼熟,咱們可曾見過?” 和尚雙手合十,垂首斂眸,不敢看人,“阿彌陀佛,貧僧不曾見過二位施主?!?/br> “斗膽問一句,師父的眼睛是怎么瞎的?”謝翎直白地問他,雙目如鷹隼般緊盯著他。 和尚終于抬起頭來,毫不遮掩與謝翎對視起來,另外一只沒有被遮掩起來的眼睛木然地看向他,和尚的下頜線繃得緊緊,語氣卻格外平靜:“進山里砍柴貪睡,被禿鷲啄傷的?!?/br> “原來如此,師父沒傷到就行?!敝x翎淡淡說道。 低頭看向地上的蹴鞠,謝翎撩起衣袍,足尖勾起蹴鞠,蹴鞠穩穩停在他的腳背上,再輕輕一勾,抬腿頂膝,蹴鞠便落到他手里,謝翎說了一句告辭,牽著崔荷離開,來到小孩面前把球遞給他,摸了摸稚童的腦袋,與崔荷揚長而去。 直到上了馬車,崔荷才軟下身子倚靠在謝翎懷中,她揪著謝翎的衣角,平復心頭的驚惶:“不知為何,我看到他就想起在山崖上劫持我的山匪,你打中的是他的左眼還是右眼?” “右眼?!敝x翎將人摟入懷中,撫摸著她的后背,溫聲解釋道。 掀開車簾,謝翎目光幽幽望向窗外紅楓山景,若崔荷仔細觀察,便能看到來時五個侍衛如今只剩下了四個。 —— 離中秋越來越近,崔荷cao辦起府里的中秋家宴,底下兩個嬤嬤很得力,崔荷只需做決策即可,三五日的功夫便籌備妥當了。 二夫人和謝語嫣從江南回來了,謝語嫣長高了些,門牙還掉了兩顆,她說話時要掩上嘴巴才敢開口。 許是出了一趟遠門,見識了外面的世界,謝語嫣的性子活潑了不少,時常到聽荷院找崔荷玩鬧。 今日天氣晴朗,崔荷無事可做,便和謝語嫣在院子里踢起了蹴鞠,她特意讓人做了個竹篾編制的蹴鞠,里面放了鈴鐺。 這樣特制的蹴鞠深得謝語嫣喜歡,隔三差五便要討來玩,謝翎和許如年從外面進院子的時候,便看到謝語嫣與崔荷在院子里踢蹴鞠。 崔荷換上了方便踢蹴鞠的淺紅色翻領胡服,經過特意的修改,盈盈一握的腰身用革帶束緊,貼身胡服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往日云鬢高聳的發髻早已拆下,交雜著彩色的絲帶編成辮子,垂在胸前。 她把銀鈴拆了掛在辮子發尾,甩動時便能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一大一小兩個姑娘在院子里有來有回地踢蹴鞠,滿院子叮咚作響的鈴聲混雜著丫鬟們的鼓舞歡笑聲,整個聽荷院熱鬧得令人心生向往。 “你這院子可真熱鬧,上次見語嫣丫頭的時候,還只有我膝蓋高,沒想到眨眼都長這么高了?!痹S如年懶懶地靠在廊柱下,興致盎然看她們玩鬧。 謝翎的目光隨著紅色的身影游移,淡笑著說道:“是長高了不少,性子也開朗了許多?!敝x語嫣在府里沒什么玩伴,又被二嬸拘束在院子里,性格漸漸變得沉悶,自從崔荷來了以后,她開心了許多。 其實不止是謝語嫣,他也是如此。 謝翎雖沒有笑,但臉上冷硬的線條變得柔和,就連站在一旁的許如年都感受到了他的溫情,許如年雙臂抱胸,調侃道:“你們兩個什么時候給語嫣添個弟弟meimei?!?/br> 謝翎滿不在意的說道:“順其自然,該來的自然會來?!?/br> 他知道子嗣的壓力都落在崔荷身上,但他不想給她那么大的壓力,因此,逢人問起子嗣事宜,他都攬到自己身上,只說他并不著急。 院子里的熱鬧告一段落,崔荷坐在矮榻上歇息,銀杏端來茶水,崔荷抿了一口潤潤嗓子,出了一身薄汗,身子有些難受,遂抓起矮榻上的團扇給自己扇風納涼。 謝語嫣玩得正開心,卻見崔荷偃旗息鼓,當下便有些失落地坐到一旁,扯著崔荷的衣擺道:“嫂嫂,還玩嗎?” 崔荷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跑了一會有些累了,坐下來才覺得舒坦,但是對上謝語嫣失望的眼神,實在是愧疚,正想說讓丫鬟陪她玩,就看到謝翎和許如年走了過來。 “語嫣,我來陪你玩?!痹S如年搶過謝語嫣手里的蹴鞠,領著她去院子里繼續玩鬧,熱鬧重新在院子上空飄蕩,崔荷也松了一口氣。 謝翎坐到崔荷身側替她扇風,擔憂地望著她:“可是累了?” 崔荷點頭,旁若無人的將腿擱到他膝上,捻過桌上的果脯吃了起來,說:“累了,你給我揉揉腿?!?/br> 謝翎任勞任怨,握著她的腿在懷里揉摁起來,嘴里忽然被人塞進了一個果脯,崔荷眼神晶亮,獻寶似的說道:“嘗嘗,新買的山楂果,我覺得味道很好?!?/br> 謝翎將果脯含進嘴里,酸味直沖腦門,他眉眼微不可查抽搐了一下,險些吐出來,忍了忍,直接吞進腹中,眼看著崔荷還要喂給他,連忙拒絕道:“夫人自己吃吧?!?/br> 崔荷有些遺憾,只好自己咬著吃,想起他出門去辦的事,忙追問道:“澄空的事你調查得如何了?” 謝翎揉捏的動作一頓,望向院子里打鬧的二人,好半晌才說道:“石碑上的人都查過了,年紀對不上,唯一可疑的還是關家?!?/br> 他頓了一下,告訴了崔荷一個新的消息:“昌邑侯昨天死了?!?/br> 第88章 萬里碧空如洗, 午后灼灼的日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皇城南邊,一條幽深的宮道內,有位碧色羅衫的小宮女提著食盒緩緩前行, 她熟練地避開巡邏的禁衛軍,來到南門附近的一座宮殿外。 正欲拾級而上,卻看到一個身穿藍色羅衫的宮女推開殿門走出來, 她紅著臉低頭系腰帶,微亂鬢發上插著的紅檀木釵子順著發絲落到地上,她彎腰拾起,重新戴到頭上, 隨后快步離開了此地。 關淑寧站在臺階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宮女往御膳房方向走去,直至宮女的身影消失在宮墻內, 才慢吞吞地往金烏玄殿而去。 金烏玄殿乃尊奉三清的皇家道觀所在, 塵封多年, 最近才開辟出來給逍遙道長使用, 逍遙道長喜靜,不喜旁人接近, 禁衛軍也只會在宮殿外圍巡邏。 “吱呀”一聲, 殿門被人推開,明亮的光線破開屋內的昏暗, 大殿內飄散著檀香味, 檀香味中夾雜著渾濁之物獨有的味道, 縱使北邊開著窗戶,氣味也還未散盡。 關淑寧擱下食盒, 看著殿內蒲團之上衣衫松散,盤膝打坐的俊美男人, 她緩緩蹲了下來,癡迷的看著他。 蕭逸一動不動,靜心打坐,仿佛外界一切全然與他無關,直到聞到一股幽幽檀香燃起,一具豐腴柔軟的身軀鉆進他懷中,蕭逸才汗涔涔地睜開眼,方才真氣正在丹田附近運轉,險些走火入魔,還好他收得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 眼前的女子不知何時衣衫半褪,躺在自己膝上,勾著他的衣帶在指尖把玩。 “淑寧,你這是干什么?”蕭逸冷著聲音質問她。 關淑寧攀附著他的肩膀大膽地坐進他懷里,冰涼的手鉆進他松散的衣襟里,如一條毒蛇劃過他小腹,眼看著便要越過雷池,蕭逸攥住她的手腕將其抽出,狠狠一推,關淑寧狼狽不堪地跌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關淑寧眼底積攢著淚珠,扭頭委屈地看向蕭逸,眼淚滴落到地上,濺起塵埃,“蕭逸,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br> 蕭逸知道她說的人是誰,他捏著鼻梁骨,頭疼的說道:“我剛吃了金丹,你不在身側?!?/br> 關淑寧止住淚水,重新爬到他面前,癡纏地說道:“那你可以來找我,別碰其他女人好不好?” 蕭逸將她扶著坐好,攏緊了身上衣衫,眉眼間閃過一絲厭煩,正是因為她不在,他才敢找其他宮女,他不喜歡關淑寧處處管著他的褲腰帶。 “我怎么找你,皇宮遍布長公主的眼線,如果她知道我跟你有關系,只怕我們命不久矣?!?/br> “你害怕她?那個老妖婆有什么好害怕的,把她殺了不就好了,你不是在給她服用金丹嗎?加大她的劑量,讓她早日歸西?!标P淑寧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她恨長公主,不僅是恨她待自己惡毒,更恨她奪走了蕭逸。 蕭逸煉制的金丹藥性很強,能數倍提升功力,但同時也會增強某方面的能力,配合道家的滋陰補陽雙修之法,他學道不過三載,功力早已超出許多老道士。 “別亂來,長公主又不是傻子,我給她的丹藥她全都拿去檢查過無毒才肯服用,我只能給她普通的滋補丹藥?!?/br> 關淑寧暗喜,沒有服用那就不會有藥性,她把衣衫重新穿好,嬌媚地鉆進他懷里道歉:“是我不好,你別惱我?!?/br> 蕭逸憐愛地替她擦去臉上的灰塵,一面溫柔地哄她,一面殘忍地誘惑她:“傻姑娘,下次別這樣吃醋了,咱們要大局為重,你和小皇帝圓房了沒有,你的目標是他,不要再分心在別的事情上?!?/br> 他的話像是一桿銀槍將她整個人從下往上扎了個對穿,渾身透著絲絲涼意,他竟是半點都不在意她。 將她送進皇宮的是他,將她送到龍床的也是他,他怎么可以如此殘忍! 關淑寧訥訥地仰視他,明明是嬌柔可愛的面龐,嘴里卻能說出與臉蛋毫不相符的葷話:“圓了,他吃了你給我的藥之后就跟我圓房了?!?/br>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巴跟抹了蜜的鈍刀子似的,割著人的rou一寸寸凌遲:“他很厲害,比你還要厲害,他可以做很久很久,比你還要久,他那里天賦異稟,你知不知道跟他做,我失神了足足半天呢……” “夠了,跟我說這種話做什么,想讓我嫉妒?”蕭逸用力地掐著關淑寧的下頜,直到上面出現了兩個紅色的指印。 關淑寧盯著他冒火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抬手摟抱住他的脖頸,心中歡喜,他還是在意她的。 蕭逸閉上眼睛,掩飾住眼底的復雜,許久才將懷里的人推開,看著她認真說道:“你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獲取崔瀛的信任,長公主如今在打壓他,你適時給他點隱晦的暗示,讓他和長公主生出嫌隙來,我們就贏了一半了?!?/br> “好,我知道,那你明日還進宮嗎?我好難才能打聽到你的消息?!标P淑寧心中戚戚然,她在后宮的日子并不好過,自己身邊那幾個宮女,全都是長公主派來盯著她的,她半點自由都沒有,還不如沒有進宮時自在,隨時都可以來找蕭逸。 蕭逸拉開她環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搖頭道:“不進宮,昌邑侯死了,我得去看看?!?/br> 關淑寧不解,歪頭看他,像個懵懂的孩童:“看他做什么,他早就死了,如今棺材里的是一具腐爛的尸骨罷了?!?/br> “你說什么?”蕭逸驚疑地看著她。 “昌邑侯在我進宮前就死了,為了讓我順利進宮才一直不聲張?!比羰遣睾钤谒榍八懒?,長公主便有借口讓她守孝三年才許她進宮,到時候三年過去了,誰還記得有個鳳凰神女呢。 蕭逸臉色愈發陰沉,想到每次去見昌邑侯都被拒之門外,原來一切都早有了暗示,是他一直忽略了罷了。 “不管如何,我也得去看看?!笔捯荼尺^身去,臨窗而立,望著碧藍蒼穹出神。 遠處浮云飄過天際,城墻上旌旗迎風招展,近處的朱紅宮墻之下是宮女們竊竊私語時的低笑。 屋內響起一聲“嘎吱”關門聲,關淑寧悄然離開了。 許久,蕭逸動身收拾東西,打算去見長公主。 桌上有一個赭紅色冰紋瓷瓶,里面放著的是專門給長公主煉制的滋補丹藥,他將瓷瓶收進盒子里,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一番,才提著盒子出門。 —— 臨近傍晚,御膳房里忙得熱火朝天,御廚掀開水缸蓋子,舀了一勺水,對在外面忙活的宮女們喊了一聲:“那個誰,趕緊去打水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