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暗戀的死對頭 第26節
二人分別在圓桌兩側落座,圓桌上擺著銀碗玉箸,謝翎平日里用慣了普通的瓷碗,當下換成貴重的銀碗,一時有幾分不適應。 崔荷捧起銀碗,拿湯勺輕舀濃湯細細品味,謝翎拿著銀碗一飲而盡,等她喝完熱湯,金穗與銀杏才上前添飯。 一頓飯下來,謝翎覺得崔荷當真嬌氣,舀菜要丫鬟夾,魚刺要丫鬟挑,本來一炷香便能結束的晚膳,硬是吃了一個時辰。 謝翎看不下去了,給崔荷夾了一塊辣子雞,說:“多吃點rou,省得回門了公主還說我謝府苛待你?!?/br> 崔荷望著沾滿辣椒的雞丁,皺起了眉頭,一旁的金穗提醒道:“侯爺,郡主不喜歡吃辣?!?/br> 謝翎這才恍然大悟,也難怪只有他一人在吃辣子雞。 崔荷夾走辣子雞,正欲放到碗碟中,謝翎就把碗遞了過來,說:“別浪費了,給我吧?!?/br> 聞言,崔荷抬眸看他一眼,謝翎面色如常不見嫌棄,崔荷這才將雞丁放到了他的碗里。 飯后,金穗送上茶水與濕帕子給兩位主子洗漱擦拭,有丫鬟進來收拾桌面,沒一會便收拾干凈了。 金穗攙扶著崔荷起身,來到里間梳妝臺前坐下,銀杏拿著蠟燭將屋里的燈盞一一點亮,頓時,昏暗的室內亮堂了起來。 崔荷坐在梳妝臺前點燈看書,謝翎卻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他走到書架上隨意淘了本書,坐到了屋里的羅漢床上。 他不走,崔荷也不能將人趕走,只是屋里多了一個人,崔荷還是有些不自在,她翻書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時常翻回頭再看,她輕輕拍了拍臉,逼著自己專心一些。 方嬤嬤從外面路過,看見屋中場景,心中寬慰,只是金穗銀杏太不懂事,這個時候還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作甚,于是她站在屋外,沖兩個丫鬟招了招手,金穗與銀杏還以為方嬤嬤有什么事,轉身就出了門。 待兩個丫鬟出了正房的門,方嬤嬤便拉好房門掩上,銀杏問:“方嬤嬤,為何關門,我們還得伺候郡主?!?/br> 方嬤嬤板著臉教訓道:“屋里不需要你伺候,你要是閑得慌,就去廚房燒水去?!?/br> “燒什么水,今日郡主才剛洗過?!便y杏嘟囔著,又遭了方嬤嬤一記打,“蠢丫頭,一會不就要用到了嗎?” 銀杏還是不解,最后還是金穗將她拉走,她才沒有追問下去。 崔荷聽到屋外的聲響,自然知道方嬤嬤這話是什么意思,只可惜方嬤嬤又得白忙活一場了。 她伸著腦袋從窗戶往外看去,就看到銀杏被金穗敲著腦門教訓,不由輕笑出聲,真是個笨丫頭。 她輕笑的聲音十分悅耳,如同雪落枝頭,細不可查,可屋里太過安靜,謝翎一下便捕捉到了,他抬頭,就看到崔荷拿著書卷擋住臉頰的嬌俏模樣,心中微微一動,指腹劃過鋒利的書頁,指尖滲出了點點血珠。 他又分神了,謝翎皺起眉頭合上書本,繞過屏風去隔間的盥洗臺前清洗,待他出來,崔荷已經不在梳妝臺前了。 謝翎心底蔓延起一絲落寞,人怎么不見了? 繞出屏風回到房中,就看到崔荷趴在床榻上,雙臂枕在枕頭下,雙腿抬起,交叉晃動著,褻褲落下,露出一節白嫩纖細的小腿,她沒穿羅襪,一雙玉足精致小巧,謝翎依稀記得它們在他掌中的觸覺。 崔荷方才回頭時沒看到羅漢床上的謝翎,便以為他出去了,屋中沒人,她又恢復了少女心性,滾到榻上也隨意了許多。 床上還放著兩個枕頭,她枕著自己那個,手指戳著謝翎的枕頭咕噥著罵他:“天天不著家,知道的就是你公務繁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守活寡,你說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再過幾天婚假沒了,豈不是更忙?!?/br> 崔荷壓低了嗓子學謝翎說話的聲線:“你懂什么,男子漢大丈夫當然事業更重要,我娶你不過是形勢所迫?!?/br> 她又恢復了聲線:“沒人逼著你娶我,娶了我就不知道對我好點,今天還那么對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崔荷恨恨地砸向謝翎的枕頭,嗚咽一聲倒在了他的枕頭上,扁著嘴罵道:“謝翎你就是個王八蛋?!?/br> “你在背后這么說我壞話,你不也是個小混球?!敝x翎依靠在床尾的雕花帷桿上,打趣著說道。 崔荷一骨碌地爬起來,卷著被子縮到角落里,心虛地看著他,他不是走了嗎?為何還在房中? 謝翎見她慌張無措的樣子十分有趣,不由輕笑了一下,須臾,他收斂起笑意,坐到床沿,垂眸思索了片刻,才正色道:“今日的事,我向你道歉……” 他不習慣低頭,說完這一句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謝翎薄唇緊抿,目光沉沉掃向崔荷,對上她疑惑的眼神,喉結滾動,把心一橫,說:“事已至此,為表歉意,明日我也畫兩道黑眉隨你外出走一趟當做賠禮,你看這樣如何?” 崔荷攥著被角,驚疑不定地看著謝翎,她不知道謝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試探著說道:“我可看不出你的誠意,沒有人會覺得一個男子畫兩道濃眉奇怪,反倒……” “反倒什么?” 崔荷上下打量他兩眼,想起與銀杏說的戲言,她戲謔地說道:“除非你換上我的裙子,扮作女郎,我就原諒你?!?/br> 謝翎:“……” 第33章 屋里燈芯噼啪響了兩聲,燭火晃動起來,將屋內二人的身影投射到床壁內,兩道黑影忽近忽遠,若即若離。 崔荷斜靠在鴛鴦枕上,瞥了他一眼,在燭光的映照下,他下頜的分界格外清晰,崔荷依稀能看見他此刻正緊緊咬著后槽牙,他正攢著怒火呢,說不準一會就要拂袖離去。 崔荷抬手掩住揚起的唇角,迅速斂下眼眸,手指扣弄著錦被上的刺繡,她當然知道,依照謝翎的性子,他是絕對不可能答應這個要求的,她就想看他翻臉,然后再威脅他。 謝翎此人軟硬不吃,唯有一點,就是他理虧的時候會詞窮,此時最好拿捏。 崔荷與謝翎相識多年,自認還是對謝翎的脾性有所把握,只等他拂袖離去,她再使出激將法,就不信謝翎不答應。 余光中,崔荷看見謝翎動了,她坐直身子抬眸望去。 雖是早有預料,可是看到謝翎毫不留情地離去,崔荷心中還是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惆悵。 玩鬧的心思沒了,想要喝止他的想法也在此刻突然消散。 謝翎讓她丟了臉,她本來是應該討回來的,可是再次看到他冷淡拒絕的身影,她也跟著犟了起來,當她很稀罕似的,她才不想看謝翎穿裙子的模樣呢。 崔荷菱唇微撅,當即翻了個身,面朝床榻內側,背對著謝翎。 屋里傳來輕輕的吸氣聲,幾不可聞,謝翎扣上房門的門閂,扭頭一看,就看到床榻上一個凸起的山丘,崔荷背對著他躺在床榻里,錦被加身,差點將腦袋也蒙住了,只留一頭青絲披散在床榻邊沿。 謝翎將所有的門窗都關嚴實了,才悄無聲息地走到床榻邊沿落榻,他背對著崔荷坐在床沿,心中天人交戰了許久,他看著不透光的窗紗,露出了幾分難為情來。 反正關了門窗,也沒第三個人看見,在她面前丟臉,也沒什么不可,誰讓他欠了她的。 謝翎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轉身靠坐在床頭,抬手撩起榻沿的一縷青絲纏繞在指尖上,發間傳來淡淡的清香,他垂眸盯著崔荷的側臉,指尖輕扯,便將崔荷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崔荷輕呼了一聲,回頭瞪他一眼,扯回自己的頭發繼續背對著他,悶聲道:“少來煩我,你要出去就趕緊出去,我困了,要睡了,今晚你繼續睡你的羅漢床?!?/br> 謝翎輕呵一聲,吐出一口濁氣,沒好氣地說道:“你要是困了,就睡吧,正好我也不用換了?!?/br> 崔荷還以為自己聽岔了,許久才轉過身來,掀起眼皮看他:“你說什么?” 謝翎避開與她眼神相接,撐著床沿望向床尾的紫檀紋蓮衣柜,沒好氣地說道:“我說你要睡就睡吧?!?/br> 崔荷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岔了,“下一句?!?/br> 謝翎咬緊了牙關拒不開口。 崔荷坐起身來,謝翎早已扭過頭去不看她,從他緊抿的唇角和僵硬的坐姿,崔荷好似明白過來了,謝翎他妥協了。 她可什么都沒說呢,謝翎這就答應了? 崔荷沒忍住笑了起來,連忙掀開被子走下床榻,像是生怕謝翎反口一般,急得連鞋子都不穿了,光著腳踩在屋里的鋪磚上,打開衣柜只顧著翻找。 謝翎盯著她踩在地上的一雙玉足,不由皺起眉來,地上有灰,一會上榻,也不知道臟嗎?他提溜起崔荷的鞋履,來到崔荷身后,彎腰把鞋子放到她面前,板著臉道:“不嫌臟?” 崔荷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穿鞋了,她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趕緊穿上鞋履,從紫檀紋蓮衣柜里掏出一條淺粉色廣袖襦裙遞給他,這已經是她柜中尺碼最大的裙子了,也不知道謝翎合不合身。 謝翎嫌棄地以兩指捻起衣裙,轉身去了隔間,隔著一道屏風把身上的寢衣換下掛在了屏風上。 崔荷來到圓桌旁坐下,托著腮望向屏風,過了不知多久,也不見謝翎出來,女子襦裙款式繁雜,是不是謝翎不會穿? 她來到屏風外,小聲問:“需要我幫忙嗎?” 謝翎赤著上半身,與面前的兩塊帛布抗爭了許久,心中早就煩了,崔荷提出要幫忙,他求之不得:“你過來?!?/br> 屏風后有一道裊娜身影翩遷而至,崔荷繞過屏風,便對上了赤著上半身的謝翎,她頓時捂住雙眼背過身去,耳尖頓時泛著了熱意。 身后傳來一聲嗤笑,崔荷厭棄自己羞澀的舉動,連忙放下手掌裝作無事發生,唯有鴉羽般的長睫輕輕顫動,她抿著唇暗罵自己一聲,更羞的事昨夜都做了,她還怕什么。 如今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自然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 崔荷回頭,勒令自己抬頭昂胸,可湊近了又垂下了腦袋,終是不敢看謝翎那張戲謔的臉,她拿過衣架上的襦裙抬起,謝翎凝眸看她,配合她的指令,讓轉身就轉身,讓張臂就張臂。 崔荷面前是一塊玉色胸膛,壁壘分明極是好看,兩人靠得太近,一股屬于男子才有的氣味涌入她鼻尖,崔荷臉頰上早已飛起了紅暈。 謝翎低頭看她,她的芊白玉勾著兩條系帶,像是故意一般,怎么也系不上去,謝翎嫌她笨手笨腳,于是伸手去抓系帶,不料指尖碰觸到了她的手指,如碰觸到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兩個人的指尖停頓住了,謝翎喉嚨滾動了一下,崔荷緊咬著唇不敢縮手。 “我自己來吧?!敝x翎沉重的呼吸聲在她頭頂呼出,崔荷如臨大赦松開了手指,低著頭轉身走出了屏風,她來到窗沿坐下,推開窗戶透氣,涼風襲來,吹散了她臉上灼燙的熱意。 “咳咳?!鄙砗髠鱽韮陕暱人月?,崔荷起身回頭,就看到謝翎穿著一襲粉裙站在屋內,他肩寬腰細,身高腿長,寬松的裙子竟緊緊束縛住他的腰身,顯得十分短窄。 他頭上用烏木紋云簪束冠,額間有幾縷亂發調皮地垂了下來,一張俊逸的臉上滿是不耐。 “看夠了吧,達成所愿了吧,我去換下了?!敝x翎被她盯著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想也不想就要進屏風后面換下。 崔荷如一陣風一般跑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抬起來看他,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去,上下打量,笑得輕佻,“多好看的小娘子啊,你是哪家的姑娘?” 被崔荷當做女子來調戲,謝翎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劍眉幾不可辨地上挑,他雙手攏于袖間,忽地冷笑一聲,抬起手臂卷起袖子,沖她勾了勾手指。 待崔荷滿臉疑惑地湊近了,他扯唇一笑,拇指與食指捻起,輕彈她腦門,板著臉冷肅罵道:“好色之徒?!?/br> 崔荷捂著腦門噗嗤笑出聲來,嘟著嘴罵道:“小娘子長得還行,就是脾氣不好,不若,我帶娘子出門逛兩圈,興許脾氣就變好了呢?!?/br> 崔荷心中早有打算,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 崔荷興致沖沖拉著謝翎的手往屋外走去,謝翎眸光落到二人相牽的手上,她的小手柔弱無骨,細嫩軟滑,仿佛他握著的不是崔荷的手,而是一團柔軟的棉花,謝翎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 眼看著就要拉開房門了,謝翎忽然用力拉住崔荷的手,將她往自己身前帶,他往前傾軋,崔荷嚇得急急后退兩步,直到撞到門框才停下。 謝翎一手掐著她的腰肢,一手撐在她身后的門框上,將人籠罩在自己身下,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下頜,冰涼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只聽到謝翎咬牙切齒地說道:“活膩了?” 第34章 因為白日里下過雨,院子里透著清新舒爽的涼意,檐下滴著水,落到青石板上濺起水花,發出滴答聲。 方嬤嬤坐在檐廊下的長凳上打絡子,身側有人落座,是柳嬤嬤回來了。 “怎么院子里的丫鬟都不見過來伺候?”柳嬤嬤從老太君院里回來,發現聽荷院中一片安靜,往常戌時一刻,院中還有丫鬟在值守,特別是金穗丫鬟,總是一刻都停不下來,今兒怎么悄無聲息的。 方嬤嬤眼底蓄著笑意,解釋道:“侯爺和夫人在房中呢?!?/br> “在房中……”柳嬤嬤恍然大悟,新婚燕爾,又在房中,還能干什么呢,當然是生小世子了。 柳嬤嬤理了理裙擺,笑得和煦:“兩位主子若能及早開枝散葉,侯府里也會熱鬧許多?!?/br> 兩人坐在檐下又說了會話,一刻鐘過去了,屋內半點動靜都沒有,方嬤嬤有些坐立不安,當年伺候新婚的大長公主時,他們夫妻二人恩愛得每時每刻都無法分開,夜里也鬧騰得緊,哪兒像郡主這般靜悄悄的。 小侯爺與小郡主也太過含蓄了,半點聲息都無,難不成敦倫時都蓋著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