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暗戀的死對頭 第23節
謝翎拿過崔荷手中的螺子黛,好奇問道:“這是什么?” 金穗回答:“姑爺,這是女子用來描眉的工具?!?/br> 謝翎挑眉,拿著螺子黛在指尖把玩了幾下,低頭與鏡中的崔荷對視了一眼,他忽然抬手揮退兩個丫鬟:“我來給夫人畫,你們且退下?!?/br> 金穗與銀杏心中一喜,郡主與姑爺如今感情越來越好了,都肯給郡主畫眉以示恩愛,她們自然欣喜,連忙福身退下,來到門口時,掩唇偷笑闔上了房門。 崔荷等兩個丫鬟離去后,轉過身來,抬頭看向謝翎,問道:“那是誰的血?你為了扯謊竟然劃了自己一刀?” 謝翎輕哼一聲,抬手掐住崔荷小巧的下頜,目光在她素凈的面龐上一覽而過,她肌膚白皙,唇紅齒白,確實是個美人,也難怪讓他輕易失了分寸,古人云紅顏禍水,誠不欺我。 謝翎板起臉來,冷靜說道:“你覺得我是這種人?那是雞血?!?/br> 崔荷恍然大悟,原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又想起昨夜趣事,崔荷笑著打趣道:“那你昨夜跑什么呀?怕我吃了你呀?!?/br> 說起這件事,謝翎無端生出幾分赧然,臨陣逃脫是他做過的最愚蠢的決定,可是當時身體比腦子更快做出決定,當他走出院子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回去繼續好像也不對,干脆尋個清凈之地冷靜一番。 出了聽荷院,他上了自己的舊院閣樓,坐在窗臺上吹了一夜冷風。 本以為能理清思緒,卻始終靜不下心來,臉頰上殘留的觸感讓他難以忽視,腦海中崔荷的音容笑貌層疊紛雜,或喜或嗔,或怒或怨,或羞或怯,她就像在他腦中扎了根一般。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心煩意燥到這等地步,崔荷真是他的命中煞星! 當年他不過隨口說了一句壞話害她丟了臉,她就一直記著,此后處處與他作對,不僅害他瞎了眼,如今還要禍害他的下半輩子。 可是,她若想報仇當年之仇,沒必要把自己的下半生也搭進來,她就不想嫁給自己喜歡的郎君嗎? 喜歡的郎君…… 她不會喜歡他吧??? 謝翎坐在窗臺久久不能言語,一會眉心緊鎖,一會愁容滿面。 過了許久,他才斷然否定這個猜想。 崔荷怎么可能喜歡他,姑娘家喜歡一個人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是羞澀靠近,時時相思,患得患失,哪兒像她這樣,處處與他作對,他們分明就是仇敵。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十年后的崔荷施計嫁給他,成了他的妻子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折磨他,羞辱他,她說讓府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行,不就是為了讓他在府里抬不起頭來嗎? 謝翎后背一涼,果然應了軍營里那個老匹夫的箴言,女人是洪水猛獸,輕易碰不得。 今夜他已經亂了陣腳,讓她嘗到甜頭,只怕她今后欺負起他來會更加得心應手。 不妥,實在是不妥。 謝翎在閣樓上思索了一夜,直到天色漸亮,雨勢漸歇,才下定決心。 他既不想碰崔荷,又不能再交白喜帕上去,干脆殺一只雞,圓了這件事,省得她再拿此事威脅要求他,然后再敲打她一番,好讓崔荷認清楚他們的關系。 謝翎捏著崔荷精巧的下巴,拿螺子黛沾過琺瑯瓜形胭脂盒里的青黛細粉,在她眉間描摹起來。 他冷著聲道:“我昨夜之所以離開,是因為我不想對不喜歡的人做這種事,哪怕咱們成親了,我也絕不會碰你,郡主,收起你的那點小心思,咱們或許還能好好做對相敬如賓的假夫妻,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br> 謝翎落下最后一筆,滿意地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杰作,放下螺子黛后,他冷笑著瞥了崔荷一眼。 崔荷臉上的笑意在一瞬間褪了個干凈,她對上謝翎肆意嘲諷的眼神,心中再提不起任何歡喜。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他一直都介意她,哪怕做了夫妻,也不肯放下成見。 她以為昨夜和謝翎坦誠相見后,他多少能生出一點喜歡,原來她錯了,謝翎自始至終,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一絲動心,如今甚至不留情面直言他的厭惡。 她的一顆少女芳心,此刻已經四分五裂。 放在以前,他只會再背后說她,如今已經不加掩飾當面冷嘲熱諷。 他的耐心已經喪盡了吧。 謝翎今日的冷漠,讓昨夜的旖旎成了一場笑話,也讓她萌動的春心頃刻間蕩然無存。 崔荷失望地垂下眼睫,膝上的雙手握緊了又松開,她咬著唇扭身而坐,望著床上的鴛鴦錦被,只覺得刺眼得很,鴛鴦交頸,鸞鳳和鳴,統統都是假的,都是鏡花水月,都是空中閣樓,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她強求來的東西,果真是苦澀的。 不想當著謝翎的面落淚,更不想被他笑話,崔荷站起身來,狠狠剜了他一眼,大步繞過他來到門邊,拉開門閂前,她冷冰冰地說道:“你以為我愿意,跟你做這種事,我也惡心,既然紅喜帕交了,你往后也別回這個屋了,咱們好聚好散?!?/br> 崔荷拉開門閂,一陣雨霧迎面而來,涼爽的雨水氣息將她籠罩起來,可再舒爽的清風也吹不走她的煩悶。 新婚才第二日呢,她和謝翎就鬧到了這樣的地步,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能怎么做。 若是沒成親,她說走就走,可如今成了親,還能走去哪兒? 總不能成親一天就和離吧,那她不就成了全汴梁城的笑話! 崔荷站在廊下,伸手去接雨水,冰涼的雨水落入掌心中,她喃喃自語道:“該去給祖母請安了?!?/br> 銀杏為她撐開油紙傘,崔荷接過傘柄,對銀杏說道:“我一個人去,你們別跟來了?!?/br> 崔荷提著裙擺,轉身便走入了雨幕里。 “郡主,你臉上……”銀杏想要追上去,金穗拉住了她,謝翎從屋里出來,面色不虞,金穗方才都聽到了他們二人的爭吵,頓時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橫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拉著銀杏回了屋。 謝翎接過婢女送來的油紙傘,也跟著走進了雨幕里。 出了院子,他就一直跟在崔荷身后,不近不遠地跟著,崔荷淺紫色的裙擺被雨水浸染了污漬,她纖細瘦弱的身軀在油紙傘下若隱若現,踏上階梯后,進入了抄手游廊。 謝翎意識到自己說話重了些,可又拉不下臉來哄她,哄什么哄,他也生氣了。 謝翎彎腰撿起地上一塊小石頭,發泄似的彈射出去,不料石子撞擊到卵石上,彈去了別處,“噔”的一聲,最后釘在了崔荷面前的廊柱下,入木三分。 崔荷被嚇了一跳,看清楚廊下的石子后,便以為謝翎是在嚇唬她,崔荷回頭怒視著他,罵道:“謝翎,你是故意的嗎?” 謝翎也沒料到自己失手了,差點打到崔荷,以他的指力,若是打到崔荷,她肯定會受傷。 對上崔荷惱怒的眼神,他隨手把手里剩余的石子扔到一邊,背著手,一副大爺模樣慢慢踱步到崔荷面前,借著這顆石子,與她道歉,也順便為剛才的重話道歉:“不小心失了手,抱歉?!?/br> 崔荷自然是不肯接受,她咬牙切齒,秀眉蹙緊,朝他怒目而視,謝翎斜眼睨她,瞧著崔荷滑稽的妝容再配上憤怒的面容,不由笑出聲來。 崔荷:“……” 她想也不想轉身就走,裙擺怒意盛放,腳下似是生了風。 剛走上最后一層臺階,馬上就要進入前院大廳,謝翎暗叫不好,伸手拉住了她。 崔荷:“……” 她想也不想轉身就走,裙擺怒意盛放,腳下似是生了風。 剛走上最后一層臺階,馬上就要進入前院大廳,謝翎暗叫不好,伸手拉住了她。 “咱要不先回去吧?!敝x翎給她上妝只想發泄一番,可真不敢讓崔荷用這樣的妝容去見家里人,萬一被人嘲笑,害崔荷丟了臉,可不得恨死他。 正在他們二人拉扯間,老太君身邊的丫鬟從另一條游廊走來,看見他們夫妻二人了,忙上前喊道:“侯爺,夫人,我正要去尋你們,老太君她舊疾復發了,大夫人讓我來通傳你們一聲不用去請安了?!?/br> 第29章 謝翎面色一沉,祖母舊疾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復發了,沒想到昨夜下了一場春雨,竟然又犯病了,他得去看看祖母,只是崔荷如今的模樣不太適合一道前去。 于是他趕緊勸阻她回去:“既然祖母身子不適,那我們今日就不去請安了,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去看祖母?!?/br> “我為什么不能去?祖母犯病,我作為孫媳不去侍奉,于理不合,你是想讓下人都在背地里說我不孝嗎?”崔荷剜他一眼,只覺得謝翎不安好心。 謝翎無言以對,是他想得不夠周到,既然她也要去,就得先替她把臉上的痕跡弄掉。 他伸出手想要替崔荷擦拭,將要碰觸到她時,崔荷厭棄地拍掉了他的手,皺眉橫他一眼:“別對我動手動腳?是誰說的絕不碰我?!?/br> 謝翎:“……”搬起石頭砸腳了。 “你確定不要我替你擦擦?”謝翎挑眉指了指她的眉間。 崔荷并不知曉自己的臉上被他畫了東西,心下還懷著怨懟,自然不給他好臉色:“用不著你管?!?/br> 崔荷冷哼一聲,扭頭對丫鬟吩咐道:“你去我聽荷院里找一個叫金穗的丫鬟,讓她拿著我的令牌去太醫署找個醫官過來,來了之后直接到老太君的院里?!?/br> 丫鬟點了點頭應下,剛一抬頭,就看見夫人臉上畫著兩道濃眉,她不由愣在了原地,崔荷見她還傻站著不肯離去,便沉著臉問:“怎的還不去?” 小丫鬟如夢方醒,連忙福身離開:“是夫人,我這就去?!?/br> 崔荷怕耽擱了時間,轉身便往筑蘭苑走去,謝翎快步追上,謹慎試探道:“你確定真要這樣過去?” 崔荷不愿搭理他,仿佛還在為方才的事生悶氣。 走出連廊便有一小段露天的鵝卵石小路,崔荷撐開油紙傘,完全遮擋住了謝翎探過來的目光。 雨水綿密,沒一會便將她的衣裙打濕了一塊,但是幸好路途不遠,須臾的功夫二人就到了筑蘭苑。 院門開著,崔荷撩起裙擺就要跨過門檻,謝翎忽然伸手拉住崔荷的手臂,最后一次提醒道:“崔荷,我勸你還是回去洗把臉,你這樣怎么去見祖母?!?/br> 崔荷被他三番四次阻撓,心中不爽快,甩開他的手,怒道:“洗什么臉,你就是想把我支走不讓我去看祖母,我可算是看透你了,不僅處處惹人嫌,還喜歡在背地里陰人?!?/br> 謝翎自知理虧,便沒有與她爭論,既然崔荷不愿回去,那他就先替她把眉毛擦去,省得一會進去惹人笑話。 謝翎不由分說抬起手去摸她臉頰,崔荷側過臉來躲避,謝翎嘖了一聲,干脆利落地掐住崔荷的下頜,抬手要替她擦去眉上黛色。 崔荷被他毫不憐惜地禁錮住臉頰,氣惱得像是一只困獸。 常言道,兔子被逼急了,便會下嘴咬人。 “崔荷!”謝翎的手心被崔荷狠狠咬了一口,崔荷拿過雨傘使勁地往他身上砸,油紙傘上的雨水濺了他一身,讓他節節敗退。 “謝翎,你以后再敢碰我,打你的可就不是油紙傘了!”崔荷兇狠地橫他一眼,撩起裙擺轉身就進了筑蘭苑,氣勢洶洶地穿過垂花門,頭也不回地往內院走去。 謝翎的手掌心中多了一道牙印,牙印很小,印痕卻很深,差點見血,他咬牙切齒地看著崔荷離去的背影,低低罵道:“好心沒好報?!?/br> 崔荷甩開謝翎后,闊步往老太君的寢屋走去,一路遇到了不少丫鬟婆子,她們恭敬地朝她施禮,待她離開后便聚在一起對她竊竊私語。 崔荷一路走來便覺得奇怪,她低頭看了眼衣衫,又摸了一下臉頰,好似沒什么問題呀。 她帶著疑惑走進了老太君的臥房,跨過廳堂門檻,便感覺到一陣暖意襲來,早春時節,屋里地龍燒得迅猛,熏得她渾身發熱。 崔荷進了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榻上臉色紅潤的老太君,不是說舊疾犯了嗎,怎么看上去身子骨還是和從前一樣硬朗呢? 崔荷朝前走了幾步,恭謹柔順地喊道:“祖母,母親,嬸娘?!?/br> 大夫人正坐在床沿給母親喂藥,聽見有聲響,轉過頭來,一眼便瞧見自己兒媳婦臉上惹眼的妝容,眉粗如墨,張牙舞爪,粗獷似魁梧夜叉婆,兒媳這審美確實有點不一樣,這難道是汴梁城年輕人間流行的妝面嗎? “阿荷來啦,不是遣了丫頭通傳嗎?”大夫人放下湯勺,就看見慢吞吞跨進屋的謝翎,他臉色不虞,似是心情不太爽利,難不成小夫妻吵架了? 崔荷來到床榻前,淺笑著行禮:“阿荷來看看祖母,聽聞祖母身子不適,我放心不下,祖母這是患了什么???” 老太君身穿深色寢服,頭戴點翠護額,頭發梳得齊齊整整,面色雖不算紅潤,但精神頭還算不錯,看見崔荷來了,笑得和煦:“乖孩子有心了,都是些陳年舊疾,每逢下雨天就渾身難受,都下不來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