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害人不成終害己
山林之地,煙霧繚繞,曠望遠岫連云,近觀喬林成綴。 山谷幽靜之地,偶有鳥獸出沒,孤猿長吟,不見一絲人煙。繞過蜿蜒溪流,掠過灌木草叢,可見一座小小木屋,周圍遍植靈花異草,觀之五色繽紛,極為曼麗,然而那木屋附近圍觀之鳥獸,卻無一敢靠近寸許。 一陣慘叫聲從木屋中傳來,長而尖銳,隱隱透著股生不如死的灰心喪氣。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年輕男子,他下半身泡在一個大木桶中,木桶下面燒著火,桶里泡著各種各樣的毒物如蝎子、蛇和癩□□,這還不完,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是,水溫并不燙,那些毒物都是活的,不停往那個男子身上爬著、咬著,他的皮膚不斷在改變著顏色,時而變綠時而變紫。他上半身一道道的傷痕,不是很深卻非常的細密,也不知是什么造成的。 如果此時阿云或者霍玉抑或裴耀卿裴刺史在此,可能會認出這個被折磨的如此之慘的男人。 他就是當日杭州街頭“殺人案”的詐騙者之一——捕快華志。 看到這里,你可不要誤會裴刺史的人品,他自然是沒興致這般折磨一個騙子的,裴耀卿只是給判了個流放,就上交刑部拍板了,刑部也沒心情管這樣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何況裴耀卿可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遂毛筆一勾,就給批準了,華簡和華志兄弟便被判了個流放。 可這世上的機緣,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的,有的人今天還在當和尚,可能明天就能黃袍加身;有的人今天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能明天就被廢掉當一輩子的囚犯。 這兩兄弟的際遇,雖然沒有那么的神奇,但也算一個天一個地了。 這事兒說起來,倒又得扯上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話說葉孟秋將所謂的“昆侖弟子”楊舒蓉扣下嚴刑拷打,對方先是咬死了自己是昆侖派的人,后來受不住說自己是霸刀山莊的弟子,此后再不改口,葉孟秋本欲將人壓去霸刀好生羞辱一番柳驚濤,誰知楊舒蓉竟在途中被高手劫走,而這兩個人,一路之上也碰上了被流放的華簡兄弟。 華簡詭計多端,假裝和押送他們的官兵套近乎,趁其戒心全無之時使毒放倒了一片,正打算逃走時,卻被另外一批官兵追上,險些喪命。 那高手十分欣賞華簡,意欲收為己用,便出手相救,華簡兄弟正要拜謝,楊舒蓉卻獻上毒計,說他若肯親手殺死弟弟華志以表忠心,就收下他,若不愿意,他們二人現下便走。 華簡猶豫了一瞬,終究是利字當先,咬了咬牙,親手將弟弟華志推下山崖。 可能是老天有眼,看不過這當弟弟的如此收場,便在懸崖下給安了個湖泊,并派去了個肖藥兒來“拯救”這個可憐的家伙。 “嘖嘖嘖,看來我真是找對人了,這改變體質的藥物,果然是霸道之至?!毙に巸罕持幒t回來時,瞧見華志那一身皮膚被泡的發紫,并有隱隱漲大的趨勢,便急急忙忙放下藥簍,兩眼發光的跑過去,一邊伸出手在華志裸/露的上半身上慢慢摸著,一邊放肆的大笑著,若此時有第三個人瞧見了他們的情形,一個滿臉痛苦的呻/吟,一個肆無忌憚的摸來摸去還笑成這樣,簡直就要懷疑他們兩個的關系了。 “你……你這魔頭,快快殺了我!”華志咬牙切齒地盯著他,恨不得從肖藥兒身上咬下一塊rou來。 “殺了你?我可舍不得?!毙に巸菏栈亓耸趾土魬僭谌A志身體上的目光,嘴角扯出個沒有溫度的笑容,“你死了,誰來給我試藥呢?桀桀桀桀……” 肖藥兒滿意的走到外面去,打算修改一下方子,誰知當他轉身的那一刻,華志身上忽然發生異變,肌膚從里面暴出一塊一塊的,整個人忽然漲大了兩倍,一張本來還算清秀的臉變得十分猙獰嚇人,骨骼突出,一點兒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 “彭”的一聲,那木桶忽然爆開,死蛇癩□□掉了滿地,火也被撲滅。 肖藥兒驚了一跳,正打算進去看,卻被迎面而來的一拳打暈在地。 一個赤條條的大漢站在室內,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凸起,皮膚呈棕黑色,臉顯得怪異之至,闊嘴寬額,毛發呈黃色,長得有幾分像胡人。 他嘴角扯出個陰森森的笑容,慢慢的蹲下,靠近昏迷在地被他一拳打歪鼻子的肖藥兒,然后接著一拳又一拳,直到血rou橫飛,腦漿迸裂…… -------------------------------------------------- 此時的阿云和葉煒,已經從揚州上了船,沿著運河,直往洛道方向去。 “誒,陳兄,你聽說了嗎,圣上帶領文武百官去泰山封禪的時候,可出了件大事兒!”附近一個頭戴文士巾,身著圓領長衫的年輕男子正侃侃而談。 “怎么沒聽說,不就是中途下雨了么,后來不是天晴日暖,云消雨散了么?張相公還說,那是‘祥風助樂,卿云引燎’呢么。我說魏兄,你真當我老陳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了?”那個陳姓書生倒是生的俊俏,一身的錦衣華服,手握折扇,又襯出幾分風流儒雅來,船上女子,少有不往他身上瞧的。 那陳姓書生自然也發現了這個,大唐女子開放,大庭廣眾之下,雖不好多說什么,但是那些火辣辣的目光卻是不少,使得他男性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不過這一船的庸脂俗粉他是不大看得上的,想他陳哲,好歹也是東都洛陽人,家有恒產,豈會這般容易亂來。 不過,當葉煒二人上船后,陳姓書生的目光登時一亮。 好家伙,今兒居然叫他見著一個尋遍洛陽城的歌舞坊都不見得找得到的絕色來!這美人兒纖腰楚楚,容顏婉媚,嬌而不妖,艷而不俗,雖年歲尚小發育還不完全,但也隱隱可見一絲青澀的曲線,何況她舉止間大氣灑脫,卻不失優雅,骨子里頭頗有一種世家自幼養成的貴氣。 這樣的美人兒要是遇到了不試試搭訕,他簡直都不好意思再自稱風流公子了。 那魏姓書生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十分配合的,就開了口,和那陳姓書生高談闊論,以期望引起某位美人兒的注意。 可惜,靠窗坐的兩個一個在苦思冥想著自己的劍招如何改進,另一個,則在思考著自己接下來的任務該怎么做。 兩個書生嘴也說干了,什么名詩名句都過了一遍,就差再背背孔孟之道了,可那美人兒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托著下巴看著外面的流水。 “咳咳,這位兄臺怎么稱呼???”無奈之下,陳姓書生只好走到葉煒跟前,問。 葉煒看都懶得看他,冷冰冰的說:“某姓葉?!?/br> “哦,葉兄啊,失敬失敬,”陳姓書生臉色微微僵了一僵,接著又說,“某姓陳,他姓魏,我們二人都是東都人士,此番外出游學,就是希望能夠多交朋友,增長見識的,某見葉兄兄妹二人氣度不凡,想要結識一番,不知葉兄意下如何?” 葉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顯然對他這番羅里吧嗦的話不感興趣,又見他腳步虛浮,不像練武之人,便更不耐煩敷衍了。 “小爺不認識你,沒事兒滾一邊去?!比~煒哼了一聲,低下頭,繼續著方才的思考。 陳姓書生正大感尷尬,不知如何下臺之時,他夢寐以求的美人兒忽然轉過頭來,問:“你們是東都人士?” 陳姓書生一聽這黃鶯出谷般清脆的聲音,不由精神大振,臉上浮現出一抹自以為十分俊美的笑容來,討好道:“正是,不知小娘子是哪里人士?” 阿云正要說話,葉煒忽然抬起頭,一把抓住那陳姓書生,“撲通”一聲就給丟進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