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陳平道:“公子,那許斥原本和于佑走得極近,但這回于佑下獄,也是他出力最多。想來是匡縣令做事周全,蟄伏半年拉攏了不少于佑的舊部才出手一擊?!?/br> “那于介的下落打聽到沒有?”冷風刮來,陳司懸的手本想攏入袖中,卻想起自己穿的不是廣袖大氅,只是一件加棉的厚布長衫,隨即作罷。 “已經散出消息著人去查了。寶陵縣與其他縣的交接處都有人把守,除非這于介有飛天遁地之日,或是鐵了心躲進深山老林中三年五載,抓到他只是早晚的事?!标惼秸f起于介都覺得可恨。 這于介的罪行真論起來,一點也不比于佑的小。 于佑這人沒有生育之能,這于介說是他的侄子,倒不如說是過繼給他的兒子,自小便跟著于介生活,受盡于家的寵愛,也養出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于介以暴虐酷殺著稱,豢養了一批打手為其賣命??h城還有鎮上一些商戶雖無權無勢,卻有的是錢。生死緊要關頭總得花錢買命,傾家蕩產奉到于家叔侄手上以求脫禍,這是常有的事。 于介還要求那些商戶共同出資修建了一座豪奢的山莊,據說其中有個房間以金為頂,以銀為地,極盡奢靡。于介更派那些打手強搶民女充作娼妓,以供他們于家享樂。年紀最小才不過八歲。 種種罪行,罄竹難書。 這次于介意圖綁架宋墨玉,如若得手,想必是人也要,財也不走空。畢竟這都是以前他干慣的事。 陳司懸聽著陳平打探來的消息,末了眼中露出狠意:“這樣的人剝皮填草便都是輕的?!?/br>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云起書院山腳下。散學的鐘聲尚未敲響,書院內且還是一片寂靜。 沒過一會,紛紛擾擾的聲音傳來,學子們如一片云般一涌而下。 陳司懸等了片刻,直到看到陶溯都下來了,卻就是沒看到宋之衡的影子。以往這倆孩子總是結伴放學的,要一路說話到分叉的街口才各自歸家。 “陳哥哥?!碧账莸男∧槇A鼓鼓的,他仰著頭學著宋之衡的叫法叫道。 陳司懸應了聲:“陶溯,你看到我家阿衡沒有?” 陶溯指了指半山腰的方向:“他去院主那收食盒了,我今天家中有事他便叫我不必等他讓我先走?!?/br> 宋之衡寧肯被罰抄書,也非要給院主送早飯的壯舉,在陶溯看來簡直是英雄!他就不是英雄了,他抄書好累,這英雄還是阿衡來當吧。他只想當個平平無奇的有錢人。 “我上去看看?!标愃緫易岅惼降葧?,他自己邁步往上。 陳平看著自家公子三步并做兩步的身影,忍不住嘆為觀止。少夫人便罷了,沒想到連對待少夫人的弟弟都是如此。公子真是著了魔了,便是對待自家的親侄子都沒有這般著急去尋呢。 陳司懸一路朝著陶溯指的方向走去,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宋之衡。 宋之衡提著食盒滿臉通紅,那據說摔斷了腿要躺半年的院主司徒清正拉著他的手??此玖⒌哪?,也就是微微有些站不穩當,但斷然跟摔斷腿這幾個字是沾不上邊的。 旁邊還有兩個人陳司懸也認識,是萬大夫和他的學徒。 “宋學子,救人一命是大功德,你可一定要告訴我這位神醫到底是誰。我那位病人要是能得到這位神醫的救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闭f話的是萬大夫。 他眉宇正一片憂愁。 司徒清看出宋之衡的為難,勸解道:“萬大夫,之衡還是個孩子,我們這般同他說話怕是嚇著他了,還是得慢慢來?!?/br> 萬大夫看了司徒清一眼:“慢慢來?院主,您的腿傷是大好了,甚至連視物都清晰許多??晌业牟』嫉炔涣税?。萬一那位神醫馬上就離開云鶴鎮了,我們上哪尋他去?” 如今是司徒清摔傷的第十日。那樣重的傷勢,哪怕用了最好的藥外敷內服,用最好的食材療養身體,不說費時半年,也需得在床上躺上三四個月才對。 可現在才十日,司徒清的腿已經可以下地,走幾步路根本不是問題,甚至痛感也逐漸模糊。而他那雙導致他摔傷的昏花眼睛,竟如老樹發新芽一般,一日比一日明亮。視物能力看著就跟……就跟二三十歲的人一般。 這不是神醫,什么是神醫? 萬大夫從醫三十余年,可不會覺得這是自己醫術能達到的地步。 “宋學子,老夫又想起來一事。紀娘子的心疾,邵娘子的內癥,都在這兩個月時間里緩解治愈,應當也是這位神醫的功勞。你便看在我為你娘看病抓藥多年的份上,告訴我吧?!比f大夫說理不成又來動情。 宋之衡原本只是想拿了食盒回家,再照例跟院主說說自己今日學的功課,沒成想就撞上專門逮他的萬大夫了。 jiejie可沒讓他把藥膳的事往外說啊,這下真是騎虎難下了。 可看著萬大夫心急如焚的模樣,想到有一位得了絕癥的病人或許等著救命,宋之衡心一橫說道:“這都是我姐做的。我姐就是神醫,她做的這些菜就是藥?!?/br> 萬大夫:“……” 宋之衡萬萬沒想到他說出了真相卻沒人信,萬大夫一臉扼腕痛惜他為何要糊弄他的神情。 “阿衡?!标愃緫易哌^去解圍。 宋之衡立即像見了救星,匆忙告別后朝著陳司懸奔去:“陳哥哥,你怎么來接我了?” 他過了年就要滿十歲了,沒想到如今還有大人來接他下學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