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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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他懷中出來,斂了斂被弄亂的衣裙,拿起桌上的白青劍,舞了起來。 南宛然從小習武,雖然后來內武廢掉,但有底子,身段十分不錯。 她身體柔軟,每次輾轉承起,無疑不是精彩絕倫。 千渚墨正看得津津有味,忽地一道劍鋒揚起,那把又長又薄的白青竟是沖他襲來。 他不慌不忙,側頭躲過。 劍柄脫手,劍身繞過他頭頂青絲旋了一圈,回到南宛然手中。 “好招!”千渚墨拍掌叫好,忍不住問道,“這便是美人兒新創招數?” 南宛然點點頭,不及回答,很快便出了下一招。 這招比上一招更加凌厲,直沖千渚墨眉心而去,速度之快,幾乎讓千渚墨咂舌。 他一邊意外南宛然身手怎么突飛猛進了,一邊又吃驚南宛然眼中的殺氣,和手上絲毫沒打算撤回去的劍鋒。 電光火之間,千渚墨一掌拍向桌子,想借由勁力向后飛起,躲開這一擊。 卻不料,這一掌勁力有余,內功全無,竟是白費功夫。 千渚墨心下一驚,試著運起內功,卻發現丹田跟本無法聚氣。 與此同時,劍鋒在他眉心處停下,只消再往前一毫,便可刺入眉骨。 “王爺,不閃嗎?”南宛然依舊在笑,只是比先前更加深沉,“還是說,王爺躲不開?” “藥下在哪里?”千渚墨所問非所答。 “王爺猜猜?” 千渚墨四下掃了眼,迎上南宛然含笑的目光,淡聲道,“酒里面是含霜散,檀香里面加了玉桂蘭,醒酒湯里面是茴然,三者加在一起,功效和散功散類似?!?/br> 不是沒有懷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當南宛然親自上門謝罪,百依百順相對,他就開始懷疑。 她拿來的東西,她經手的食物,他都慎重選擇。 以他常年制毒的經驗,若有貓膩,食物吃到嘴里便能分辯出來,運功完全可以抗衡。 只是漸漸就變得松懈,不知從何時開始,沒那么防備了。 但仍然加了小心。 想來南宛然也是好心機,就算他不喝最后那碗醒酒湯也是一樣,只要聞到味道,她便大功告成。 “如此處心積慮,南公主為了什么?可千萬別告本王,你是為了得到我的人?!鼻т灸χ{侃,表情甚是輕松,那是將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輕蔑。 南宛然愣在當場,久久答不出話來。 這些日子,她想過無數字千渚墨中招后的樣子。 痛恨,震驚,不解,甚至…… 后悔? 她知道千渚墨不會后悔的。 他只要痛恨至極的看著她,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的表情就好。 總好過現在,全然的無視。 眼角突然濕潤起來,她卻連哭也哭不出來。 熟悉的疼痛再次涌上心頭,是愛上千渚墨后的每個日夜都在反復品嘗的。 本以為從今天起便可以告別痛苦,卻為什么,比以往更加漫長無邊? 南宛然緩緩勾動嘴角,習慣性地扯出笑容,俯身下去,吻住千渚墨的唇。 察覺到千渚墨沒有躲,她欣喜異常。 期待過無數遍的吻,果然如想象中的那般柔軟的唇,卻冰涼冰涼的,冷徹人心。 千渚墨面無表情,薄唇緊抿,就像一具死尸。 “為什么?”南宛然直起身子,痛苦的看著他,寒意侵蝕了四肢百xue,整個身體都僵直著,像一尊雕塑。 “美人兒真是會說笑,這話該我問才對,美人兒用盡心機,可不只是為了一個吻這么簡單吧?” 千渚墨笑容比往常更加輕佻,一副事不關己的口氣,“接下來美人兒打算如何?霸王硬上弓?還是學學攝魂術?如果我沒記錯,這藥效只有兩個時辰,要做什么可得抓緊才行呢……” 南宛然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揮動手中的劍。 劍法純熟至極,好似早已練過了千百遍,只聽唰唰幾聲,就輕易挑斷了千渚墨手腳的筋脈。 殷紅的血蜿蜒而下。 千渚墨只在最初痛得皺了下眉,很快便恢復瞞不在乎的表情,栽倒在軟塌之上。 “原來美人兒是想要金屋藏嬌?不得不說,真是聰明極了?!?/br> 他薄唇微微上揚,十足挑釁。 “不恨我嗎?”南宛然呆滯的問。 “為什么要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曾施在金沐夏身上的手段,不比南公主少?!鼻т灸允切?。 “南公主喜歡我喜歡到想把我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這是我的本事,也是我的魅力,我該覺得高興才對?!?/br> “我失手被抓,是我的無能,若有機會出去,我倒想用這招對金沐夏試試,你說她會不會乖乖就范?”他笑嘻嘻的問。 南宛然明明是居高臨下站著,卻覺得自己已經低到塵埃。 千渚墨連恨都不肯給她,全然不肯將她放在心上。 恍惚間,她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是錯的。 卻只能,一錯再錯。 …… 南宛然腳步飄乎走出染墨宮,談幽已然等在外面。 見她出來,只是淡淡一眼遞過來,面無表情問道,“如何?” “一切順利?!蹦贤鹑怀林氐耐鲁鏊膫€字,字字千斤。 談幽微勾唇角,綻開一抹陰沉的笑意,“千渚墨呢?” “他手腳筋脈被我挑斷,我找了太醫幫他治療?!蹦贤鹑簧钗跉?,試探道,“王爺要見他?” “不急?!闭動牡?,“等他好了再見?!?/br> 他雖面色平靜,眸底的深沉算計卻騙不了人,近來常久相處,南宛然看得猶為透徹。 “王爺答應我的事,可還算數?” “當然?!闭動拇鸬暮敛贿t疑,“我順利登基那日,便是千渚墨出宮之日,以后,隨你將他藏在什么地方,我都不會打擾?!?/br> “謝王爺恩典?!蹦贤鹑划吂М吘吹牡懒酥x,又道,“王爺可否再答應我一個請求?” 談幽笑著等她說下去。 “太醫院院首楚若言雖是千渚墨舊部,但……” “楚若言只是一介太醫,不值得我動他?!闭動慕財嗨脑?。 “謝王爺?!蹦贤鹑辉俅沃x恩。 話落,便見談幽甩了一張紙在自己手上。 “這上面的三個人,我不想在明日早朝上看到他們?!?/br> 說完,轉身離去。 南宛然望著那道漸遠的背影…… 玄衣玉冠,翩翩瀟灑,卻如廝狠心。 近來,偶爾醉酒,能聽得千渚墨幾句報怨,陌凌的執著,陌凌的癡心…… 南宛然知道,千渚家的人,談幽一個也不會放過。 只是不知千渚陌凌能否如她小皇叔那般寵辱不驚,淡定如常? …… 陌凌在一處昏昏暗暗的牢房中醒來,墻壁上血跡斑斑,掛著各式刑具,一派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她最后的記憶停留在馬車上,談幽矢手將她打暈,那之后…… “醒了?” 一道陰冷的女聲入耳,陌凌抬起頭來。 面前女人手持一道長鞭,柳眉秀目,風韻猶存。 絕對過目不忘。 “原來是夫人?!蹦傲栉⑽⒁恍?,晃了晃雙腕上的手銬,恩,鎖的真牢。 早在清醒之時,心中已經有了預感,只是回想到與談幽相處的點點滴滴,無論如何都不想相信。 “想問什么?”談母似乎看透了她的掙扎,表情淡淡道,“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問我,也會一一回答,放心,我們可以慢慢來?!?/br> “可是我想快一點!”陌凌挑釁的揚了揚眉,“怎么辦?” 啪—— 凌空一鞭子抽在她身上,單薄的衣服立馬破掉,殷紅色的血順著凜冽的傷口滲出,浸透衣衫。 談母收回鞭子,依舊是那副漠然的表情,“如何?” “挺好!”陌凌笑意加深,“你這一鞭子抽下來,我想我也不用問了?!?/br> 問什么呢?問談幽為什么要騙她?真相如此昭然若揭…… 還是問談幽有沒有愛過她?答案已然呼之欲出,又何必自取其辱? 身體和心都已經痛到極點,卻偏要逞強的上揚嘴角,正因為痛到哭不出來,才要笑。 “我說你們也真是無趣,抓我來用得著費這些手段?我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阿斗,有什么用處?你把我抓走,倒是順了我小皇叔的心意,終于不用再和我生氣了,恐怕他這會兒正在宮中選禮物,準備謝謝你呢!” “不知該說這手段低級,還是說你們不了解我小皇叔?就算你把我胳膊砍下來送去,小皇叔也不會妥協的,他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想用我威脅他,那是不可能的?!?/br> 陌凌說了一長串的話,談母始終靜靜盯著她看。 等她說完,談母揚唇道,“確實,就算拿你威脅,以千渚墨的無情狡詐,也不過是白費力氣,所以,早在抓你之前,我就已經抓到千渚墨了?!?/br> 陌凌驀然瞪大眼睛,很快又恢復笑容。 “你不信?”談母問。 陌凌但笑不語。 小皇叔是千渚國第一高手,又有那么多死忠部下。 談幽論武功及不上他,勢力也不及他,小皇叔就算再怎么大意,也不會到成為階下囚的程度。 想到此,陌凌暗自松了口氣。 “你不信沒關系,我說過,我們有時間慢慢來,你很快就會相信的?!闭勀改抗獾谀傲枭砩蠏吡艘谎?,道,“抓你,并不是為了威脅千渚墨,而是為了你背上的圖騰?!?/br> 陌凌全身一震。 差點忘了,自己身上還有這種定時炸彈。 談母似乎很滿意她的表情,道,“如果你肯坦白告訴我圖騰顯露的方法,可以不吃苦頭?!?/br> “好啊,我坦白?!蹦傲枋峙浜系牡?。 她的爽快讓談母一愣,狐疑的看著她,“真的?” “真的?!蹦傲璧?,“我非常坦白的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方法?!?/br> 她這話說的一點不摻假,當初將圖騰紋在背上,是小皇叔和她那個先皇老爹一起做的,用的藥水也是千渚國歷代相傳的特別藥水,只有下一任國君才知道讓藥水顯現的方法。 而她這個下任國君水份太大,所以方法千渚辰只告訴了小皇叔。 但這件事顯然不能告訴談幽母親,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將小皇叔往火坑里堆。 “你不信?”這回輪到陌凌說,“你不信沒關系,你不是說過么,我們有時間慢慢玩,你很快就會相信的?!?/br> 事到如今,這條命已經不重要了,她想怎么折磨都隨她,只要咬牙忍住,到最后,無論是心還是身體,就都會痛到麻木了吧…… “你想玩?好,我陪你玩?!?/br> 談母揚唇露出一抹陰沉笑意,手中黑鞭掄起,抽在陌凌身上。 她每鞭的力道都恰到好處,入rou一寸,即不會傷到骨頭,又足夠疼痛。 片刻功夫,陌凌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鞭鞭見血,衣衫殘破。 她雙手被粗重的鐵鏈鎖著,無法閃躲,亦不想躲。 就算是懲罰自己的不聽勸告,懲罰自己用錯真心,懲罰自己…… 是??! 都是懲罰! 全是活該! 是她執迷不悟,在決定的時候便做好準備,承擔一切后果。 現在,可不就是后果么? “哈……”陌凌仰起頭,笑聲盡數淹沒在鞭打聲中。 她從小嬌生慣養在皇宮中,從沒受過如此痛苦,最開始全憑一口氣在逞強,到最后,已經痛得心神恍惚。 火辣辣的痛像是要把人撕裂,如刀鋒在傷口處跳躍,仿佛腦中的神經都被帶動起來,痛到鉆心。 見陌凌終于無力垂下頭,談母停止鞭打。 “還想玩嗎?” “玩……為什么……不玩?”陌凌撐著抬起頭,斷斷續續的道,“十大酷刑才用了一樣……讓我見識見識……別的……” “不愧是千渚墨調教出來的人,果然有點意思?!闭勀笇⒈拮訏斓綁Ρ谏?,回到陌凌身邊。 “不過光有骨氣沒有武功是不行的,你這么弱,我真怕一失手就將你打死了,到時要找誰取圖騰呢?” “你可以割下來……”陌凌笑,“看,我連方法都幫你想好了……” “你以為我沒想過?”談母冷笑道,“若你不說,我可能到萬不得已時,還會動動這樣的心思,但經過你提醒,這方法我是絕不會再用的?!?/br> 千渚家的人何其狡詐?她領會過,所以比誰都清楚。 圖騰傳承下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割皮這種方法,她能想到,別人也能想到,卻為什么沒人去做? 因為不可行! “你之所以激我割下圈騰,是想徹底毀掉,你以為我會上當?” 陌凌堅持抬頭,盯著女人看。 妝容精致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歲月痕跡,那抹清冷的氣質很像談幽,只不過談幽愛笑,便顯得比她溫暖很多。 為了見她,她曾緊張了三天,準備了三天。 終于見到了,卻是在這種環境之下。 想來談幽邀她出宮時便已經有了這種打算,看著她每天歡呼雀躍的準備禮物,他是何等心情? 真笨?真蠢?真傻?每天對著這種女人演戲,真累? 有一瞬間,陌凌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觀。 想來古代確實和現代不同,在現代時,愛錯了人最多不過分手療情傷,在古代卻能送命,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怕。 活著出去又如何?至親至愛的人都沒臉再見,剩下的…… 只有此生再不想見的人! “關于你背上的圖騰,我命幽兒試過多種方法,卻無一見效……”談母許是見她太過弱不禁風,緩了刑,開始嘴遁。 “我曾想到最有可能的是宮砂,但你*之后,圖騰仍舊沒有顯現,說實話,我當時一籌莫展?!?/br> “之后,我命幽兒在你沐浴的水中加了各種藥,每天換一種,也都沒有成效……” 陌凌越聽心越沉,到最后,已經跌入無底深淵。 雖然早明白了談幽的欺騙,卻也會自欺欺人的想,那些虛假的溫柔中,可曾摻過一絲真情? 卻偏要一一戳破事實。 談幽對她身體的執著與癡迷是為了圖騰,談幽對她寸不不離的照顧是為了圖騰…… 陌凌已經不敢去想談幽還騙了她多少事。 帶她出宮是為了躲開小皇叔,新婚那夜是為了試著讓圖騰顯現,若當時成功了呢? 一夜溫存,第二日便淪為階下囚,當真是對她錯付真心的最好報復。 談母滔滔不絕的采用攻心戰術,陌凌雙耳翁鳴,什么都聽不到。 直到一桶涼水迎頭潑在身上,比鞭傷火辣十倍的痛感襲來,陌凌驀然咬住下唇,不讓申銀聲泄露。 “真能忍?!?/br> 談母手背輕拍在她臉頰上,冰冰涼涼的觸感和味道似曾相識。 陌凌努力回想,疲憊和疼痛卻不肯放過她,在一陣又一陣的極痛極寒中,她終于如愿昏了過去。 …… 將鐘茵送到將軍府大門口,幽冥桀放心回到幽冥宮,處理連日來積壓的宮務。 一忙就是一整天,直到日落西斜,黃昏將至,方才將手頭上的事務處理完畢。 幽冥桀召來侍奴,吩咐準備熱水,打算沐浴之后,回鐘府接鐘茵回宮。 雖然上次被千渚墨打傷時,被鐘茵發現真面目,但粗神經的她一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也沒問過。 幽冥桀不能光明正大在鐘茵面前沐浴,每次都到皇宮近郊的一處河水中匆匆潔身,如今回宮,自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熱水備好,幽冥桀剛要寬衣,下屬便進殿稟報。 “宮主,金尊使回來了?!?/br> 金沐夏? 幽冥桀一陣錯愕,自從入宮后,為了掩人耳目,金沐夏不曾離開過。 她突然回來,必是有什么大事。 正想著,金沐夏人已經進殿。 幽冥桀打發了一坐侍從下去,只留二人獨處。 “你回來做什么,難道是千渚墨有什么行動?”他邊問邊低頭系上散開的衣帶。 “確實有人行動了,不過不是千渚墨?!苯疸逑淖叩剿媲?,“你站著不要動?!?/br> “為什……”幽冥桀剛吐出兩個字來,就被金沐夏飛快的點了xue道,驚訝之下,后面的話都忘了說。 而因為金沐夏那句不要動,他下意識就真的沒反抗。 “你這是做什么?”他驚疑不定的看金沐夏。 “我接下去要說的話你聽了一定會生氣,生氣之后很有可能就會沉不住氣,但你武功還沒恢復,去了也是送死,我不想讓你送死,就只能出此下策了?!苯疸逑娘w快答完。 回來的路上,她便已經做了這個打算。 “到底什么事?”幽冥桀臉色十分難看。 “談幽奪皇宮大權,千渚墨被抓,陌凌失蹤了?!?/br> 一口氣將三件大事說完,金沐夏沉吟看著幽冥桀,等他驚怒的情緒在心中發泄得差不多,才繼續道。 “千渚墨手筋腳筋俱斷,染墨宮所有人都被談幽控制,只有春華拼死逃出,身受重傷他逃不出皇宮,便到含夏宮找我……” 回想起春華渾身是血闖進殿時,金沐夏仍心有余悸。 千渚墨雖然人混蛋了點,但屬下絕對夠忠心。 “我不想聽千渚墨的事,凌兒呢?凌兒如何了?”幽冥桀一臉急切。 金沐夏幽幽嘆了口氣,“陌凌和談幽出宮后便下落不明,羊入虎口,你覺得她如何了?” 聞言,幽冥桀全身一震,雙眸噴火。 若是此刻能動,想必早就飛去找談幽算帳了。 但因為金沐夏點了他的xue道,他只能狠狠瞪著一雙眼睛,任怒氣在胸中翻涌,無處發泄。 金沐夏見他面色繃緊,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殺人,也是無奈。 “談幽既然有能力拿下千渚墨,根本沒必要再劫持陌凌,他之所以要抓走陌凌,想來是為了圖騰,所以陌凌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性命危險,你不用著急,我們有時間從長計議?!?/br> “馬上解開xue道,我要去救凌兒!”幽冥桀雙眸被狂怒染得一片腥紅。 “你救?你拿什么救?”金沐夏嗤笑道,“且不說你現在經脈受阻,武功只能用五成,就算憑你原來的身后,想闖入千軍萬馬中救人,你又有幾分把握?” “以你現在的身手,最多能和談幽打成平手,想救人?你當他下面的人都是吃干飯的?” “就算死,我也會先殺了談幽!”幽冥桀一字一頓道,“解xue!” 話落,見金沐夏遲遲沒有動作,便強運內功,意圖沖開xue道。 見他此舉,金沐夏心中焦慮,強沖xue道無論成功與否,于她而言都是兩敗俱傷。 “連陌凌被關在哪里你都不知道,就想闖宮,就算你真的殺了談幽又如何?你死了,誰救千渚陌凌?”她大聲道。 幽冥桀終于恢復一絲理智。 金沐夏松口氣,緩了語氣道,“幽冥桀,陌凌已經不是孩子了,他和談幽在一起時,千渚墨就曾多次反對,是陌凌自己堅持,她既然選擇堅持,就要承擔后果?!?/br> “是談幽騙了她!”幽冥桀咬牙切齒。 “是她心甘情愿受騙?!苯疸逑牡?。 千渚墨逼陌凌逼得最緊那段時間,她曾問過陌凌。 “你真的相信談幽愛你?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 當時陌凌嘻嘻笑著說。 因為我愛談幽,所以愿意相信他,不是因為我笨我傻我不懂得懷疑,只是因為愛他。 每日朝夕相對,卻只用來猜忌算計,到最后豈不是就只能錯過了? 我不想談幽知道我的虛情假意后傷心,所以不吝嗇給他真心,寧愿他先負我,不愿我先負他。 因為愛,所以我愿意賭,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后悔,也都愿意承受。 如果沒聽過陌凌說那些話,她也會和千渚墨一樣,以為陌凌為愛盲目。 但聽過之后,她才明白,陌凌只是看開了一些東西后的豁達,也是對自己底線的堅守。 “我一定會幫你救出千渚陌凌?!苯疸逑泥嵵氐?,眸光十分堅定。 說完,抬手解了幽冥桀的xue道,負手立在一旁。 “如果你還是堅持要去拼命,我也攔不住你,盡管去?!?/br> 幽冥桀此時已經恢復冷靜,雖然心中怒極,仍是強忍著問道,“查出陌凌被關在什么地方了嗎?” “暫時還沒有,談幽這次是有備而來,連千渚墨那種狐貍都中招,我們要找出陌凌的下落,會十分困難……但也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br> 金沐夏話鋒一轉,道,“我回來之前已經派宮里的人查過,陌凌不在談幽身邊,你覺得以談幽之狡猾,除了自己,最能信任的人是誰?” “鐘茵!”幽冥桀驚叫一聲。 金沐夏一愣,“什么?” “茵兒還在將軍府,宮中出事她并不知道,若我不去,他父親可能會親自送她回宮,到時候就……”幽冥桀越說越心驚,當下不再猶豫,斷然道,“不行,我要去接她?!?/br> “接她回哪里?幽冥宮?”金沐夏目光中多了幾分玩味,“你打算怎么和她解釋?” “先帶回來再說?!庇内よ蠲嫔氐?。 金沐夏認識幽冥桀已有五年,他除了青梅竹馬的meimei,何曾對旁人這么上心過? 只瞧他的表情,金沐夏心中已經明白一二,又聯想到鐘茵的個性,饒是此時氣氛沉重,都不禁失笑起來。 這兄妹二人,情路真夠坎坷的! “陌凌的下落就交給我查,你去找茵兒吧?!彼龑τ内よ畹?。 …… 隔天的早朝,氣氛史無前例凝重。 眾臣只當安承伏誅后,大權盡數落在攝政王身上,今晨一役,卻發現并不是這樣。 幾位從不拉幫結派的朝臣都站出來為幽王說話,至于談幽,更是直接拿出圣旨命太監宣讀。 太監念著連鬼都不相信的話——攝政王和皇上病重,傳位于幽王。 談幽立于龍殿之上,一眾朝臣在殿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膽小的便相互對視,交換眼神。 昨天夜里,攝政王三位心腹重臣慘死家中,連尸體頭顱都沒找到。 若沒有今日早朝的事,他們可能只當這個是懸案,但因為談幽的舉動,讓一些聰明人明白了,那些人的死不是意外。 誰敢質疑圣旨的真實性,估計今夜就會去陪那些人。 聰明的人彼此交換了個了然的眼神,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裝死。 確實有幾個忠心耿耿的跳出來指責,無一例外都被談幽擋了回去。 “圣旨的真實性劉大人若不相信,大可拿回府中檢查?!?/br> “張大人鄭大人心中不服,本王也能理解,二位大人先回府上休息,明日本王會給你們更好的答復?!?/br> 于是,第二天,那幾位反對的大人果然沒來上朝,不是被強盜殺了,就是被仇家殺了。 這回,再沒人敢質疑幽王是否“名正言順”,紛紛獻媚討好。 “皇上繼然傳位于幽王,該好好擬定日子舉行登基大典,臣主政禮部多年,必會將事情辦的妥妥貼貼,絕無差池?!?/br> 這是保守派。 “皇上初登大寶,應舉辦選秀,為皇家開枝散葉……” 這是急著討好派,不僅直接稱呼皇上,順帶拋出選秀的橄欖枝,指望著女兒為自己光耀門楣,討新帝歡心。 朝堂中一片虛假祥合,談幽望著殿下阿諛奉承一群人,不知怎么,只覺空虛。 他該覺得高興才對,這是他一直想要的,也是母親一直想要的,費了多年心血終于得到了,卻為什么?心里像空了一塊,如何無論都填不滿? 他總會不自覺想到陌凌,想到她站在殿上的樣子。 纖瘦的身體撐不起龍袍,便在里面纏了一層又一層的布,又在腹下塞了棉絮。 那日陌凌從月涵宮回來,誤中春藥,衣衫盡解時,他驚訝萬分。 不是沒懷疑過,卻沒想到千渚墨如此大膽,真拿女充男。 一瞬間明白了陌凌經常纏在他身上的異常視線,不是猜忌,不是防備,不是關注,而是……愛慕。 她竟然喜歡自己。 她臉撲撲的說喜歡,傻呼呼笑著說喜歡,抱住他的腰不放說喜歡,整晚都在對他表白。 談幽明白,只要利用她這份喜歡,就能更快的達成目的。 不必血流成河,不必戰亂天下。 千渚辰當初利用他父親之后一腳踹開,自己利用他女兒,因果循環,有什么不對? 他只是在復仇而已,奪回原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是啊,他沒做錯,也不會后悔,更不會…… 想念。 他沒有想念陌凌,沒有失神的憶起她羞澀的笑容…… 她坦率表達喜歡的樣子…… 她纏著自己撒嬌樣子…… 她打鬼主意時的機靈模樣…… 和陌凌在一起之后,他才發現她確實不適合做皇帝。 她對朝政不感興趣,對權力沒有執著…… 明明一上朝就困,卻聽得十分認真,她激動的時候差點失足踩空臺階,與大臣極其偶爾的爭執也永遠是不溫不火的語氣。 有一次,他晚上失控鬧得過了,第二天上朝,陌凌連和大臣們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像只餓慘了的小貓。 往日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襲來,無論如何克制,都在腦中浮現不退。 談幽早早宣布退朝,幾乎是落慌而逃。 他害怕想起更多,思念更多,到最后……滋生出悔意。 不知不覺走到檀青殿門口,小春子和兩個太監守在門外。 見到談幽,小春子明顯的一愣,上前一步準備行禮,又忽然停住了。 近兩日宮中風云變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此談幽掌天下大權,皇上和攝政王全部失蹤,無論朝中大臣還是后宮奴婢,都爭相討好這個新主子。 很快,王爺就要變成新皇上了。 “王爺來檀青殿有何要事?”小春子面無表情問道。 陌凌八歲起他便伺候她身邊,雖然平時油嘴滑舌,主仆情份卻不淺,要他對面前這個害人不淺的男人獻媚討好,他做不到。 談幽并不計較他的無禮,望了緊閉的殿門一眼,問道,“檀青殿里已無人居住,春公公為何還守著?” “奴才相信皇上一定還會回來,想守著檀青殿,等她?!毙〈鹤映谅暤?。 “她不會回來了……”談幽下意識脫口而出。 引來小春子震驚的瞪視,“王爺,就一定要趕盡殺絕不可嗎?” 談幽知他誤會了,卻懶得解釋,靜靜在殿門前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去。 他還是沒有勇氣進去,里面都是陌凌生活過的痕跡,睹物思人的感覺太痛苦,一點都不像他會做的事。 又不想回府里,府中冷冷清清,只有一眾下人和那個整天纏著他的玉妍心在。 恍恍惚惚走到染墨宮外,談幽怔忡停住。 這曾是他最恨的一處所在,如今已然物是人非,千渚墨終于如他所愿成為階下囚,不知現在,他是何樣子? 看守宮門的小太監見到談幽,忙進去通報,不消片刻,南宛然便快步走了出來。 二人雖是合作關系,但談幽明白,他與南宛然之間,真是半點信任也無。 南宛然處處對他防備,想方設法想要將千渚墨藏起來,永遠離開他視線。 至于他,也早就下過決定,“亡靈幻境”找到那日,便是千渚墨死期。 “王爺來此,可是有要事?”南宛然每每見他,都直奔主題,多一句寒暄客套都沒有。 “昨夜的事辦的不錯?!闭動臎]話找話。 “這是我份內之事,不敢受王爺夸獎?!?/br> “查到千渚陌凌被關在哪里了嗎?”談幽終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還沒有?!?/br> “繼續查,一定要找到?!闭動念D了頓,又道,“千渚墨醒了嗎?” 南宛然點點頭,壓下心中擔憂,微笑道,“王爺要進去看看他嗎?” “我也該見見他了?!闭動奶Р阶吡诉M去。 南宛然連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進了內室。 千渚墨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背后倚著軟枕,漫不經心瞧著窗外開得正艷的桃花。 見談幽進門,他眸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訝,很快恢復平靜。 “原來是新皇上來了,有失遠迎,真是有失遠迎!”他哈哈大笑,完全不把談幽放在眼里。 南宛然膽戰心驚,她知道談幽與千渚墨結怨已深,實在受不了他如此挑釁。 談幽素來知道千渚墨性情,他如此淡定,也在意料之中。 “你先下去吧,我有話和他說?!彼麑δ贤鹑坏?。 “是?!蹦贤鹑浑x開前不放心的看了千渚墨一眼。 “南公主很喜歡你?!闭動哪克退酪啦簧犭x開,轉身對千渚墨道,“可惜你薄情寡義,實在不配南公主如此真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