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神君啞口無言。 這廝雖行事稚拙,倒也不算得是個傻子,更不是個幼童。小蛇學得很快,連凡人的老jian巨猾相也已學成,更別提那床幃之事了。 青煙成冪,小蛇渾身忽而漫出煙霧,在霧里影影綽綽地化作了個人樣。祝陰又壓了上來,鉗著神君的腕節,勸誘似的道,“神君大人,我愿為您成善事,立燭龍之名,您能為我做甚么事呢?” “我能為你做許多事,獨今夜不行?!鄙窬芍?,像一條金魚。額上燒得厲害,神君抵著他胸膛的手如棉花般垂下。 祝陰在他耳邊輕輕呵氣,“讓我入了您,好不好?” “不好?!?/br> “不用蛇物來折騰您,換上人的玩意兒,成么?” 神君斬釘截鐵地道:“都不行,只要是這根玩意兒都不行?!?/br> 祝陰泫然欲泣,瞳眸似酹酒金沙,透著朦朧醉意。他說,“神君大人,您是討厭我么?” 見他這番凄慘抹淚的模樣,神君不禁心頭一軟,搖了搖頭。 陰霾瞬時自祝陰臉上抹去,紅衣精怪笑逐顏開,“您果真不忍心討厭我!” 話音方落,神君被猛然一掀,脊背朝天。熾熱擠進兩腿中,神君渾身一顫,他似被銅釘扎于板上的蛺蝶。 他忽而想起蛇那兇物分叉,不僅一條。而如今另一道兇物猶如利刃,將長驅直入,將他分作兩半。 祝陰伏下身,親吻他的后頸,話里帶著淺淺的笑意。 “您不滿意這根,便換另一根?!?/br> “神君大人,這回合了您的意么?” —— 晨風清寒,天皓如雪。當靈谷禪寺中鐘撞了一百零八響時,神君拖著發熱的身子,抱著換下的褻褲,慢吞吞地來到蜿蜒溪流邊。 他掬起水,撲洗發紅的眼角。旋即除凈衣物,緩緩入溪。吻痕像梅花,綴滿周身,膩濕的清液淌至膝彎,他咬牙切齒:祝陰那渾球,真是狼心狗肺! 那牛舌頭似的生刺玩意兒雖沒進去,卻蹭得他腿內發紅,一觸便刺痛。祝陰那廝算是有賊心沒賊膽,到底是沒真奪他清白。神君氣急敗壞地抖了抖袖衫,浸在水里搓洗,卻聽得一陣鈴鐺似的脆響。 神君怔住了,將手探入袖袋里一摸。 他在袋里摸出了一只馬蹄金錠。 神君的神色忽而舒緩下來,嘴角彎起。 “我不管了?!彼龆匝宰哉Z,“他愛入我,那便入了去罷!” 祝陰夜里時而欺侮神君,白日里也不閑著,靠寶術殺遍作惡妖魔。 他頂飄風搖雨,赴往臨川,殺長嘯刀勞鬼。他于荊襄斬白面婦,手中持墨跡流溢的降妖劍,劍刃上鮮血長瀝。水鬼浮于泥涂,長鬼行于街市,皆被祝陰一一除盡。他身披血雨,提劍而行,妖魔嗅其氣息,皆驚恐地退避三舍。 鬼怪們向他叫囂:“你也是妖鬼,可為何會對血胞下手?” 祝陰神色不變,冷酷之極地斬下其頭顱:“除卻輕慢、蔑意,妖曾予過我何物?祝某只愿為神君齏躬碎骨,神君大人吩咐祝某除害興利,我便依其話照做,不過如此罷了?!?/br> “那神君大人是何人?他說甚么,你便真照辦?你這向神靈與凡人搖尾乞憐的走狗!”妖怪們痛罵。 誰知祝陰一聽此話,當即沖冠發怒。降妖劍如星光縱橫,立刻將眾妖劈落黃泉。 “甚么走狗?”祝陰赫然而怒,“祝某明明是他的百依百順的小蛇!” 潤州鬧魚首人害時,傳聞有一紅衣人影踏風而來,與妖異搏斗,將其驅入海中。南?,F一山岳巨物,光亮如旭日初升。紅衣修士自天而降,護海商通行。 祝陰。這個名字一時間忽如春雨般遍灑地輿。被其救助過的人稱他是天壇山無為觀的弟子,折服于其可呼風喚雨的寶術,對其虔心拜伏。一時間,紅衣修士的畫帖貼滿書肆,其乘風踏云的英姿被雕作石刻,立滿古剎。祝陰名揚四海,修道之人皆將其視作榜樣。 祝陰踩著浪尖兒,涵洞里的叫化子欣喜地朝他招手;他走過河房,彩繪樓船里的脂粉花娘擠在闌干上朝他拋笑靨。祝陰忽而發覺,凡人再不用嫌惡的目光望著自己,他明明是卑賤妖鬼,如今卻被他們奉若神明。 夜里回紫金山時,祝陰坐在草堂中,看水樣的月色透過虛牅,浸透神君周身。神君埋頭在天書上寫字,他便在身后喃喃道: “神君大人,如今山下的凡人都不怕我啦?!?/br> “是么?”神君擱筆,祝陰望見他臉上浮現出淺淡的笑意,像一層薄霧。 “我替他們驅走兇鬼,他們便高興得不得了,凡人真是愚笨,只消給些蠅頭小利,便樂得開懷。殊不知我討厭極了他們,連驅鬼一事也不過是遵您心意……”祝陰說,卻見神君忽而神情悒悒,“您的心愿是扶助凡人么?” “是,這是我的心愿?!痹鹿庥沉量绽锏母“?,細細的埃塵像星子般在神君身邊盤桓。神君說,笑容有一絲悲傷?!暗@也是……你的心愿?!?/br> 素白的月色里,他們寧靜地對望。明明不過咫尺,祝陰卻忽覺他們之間似隔千里之遙。 他忽而覺得困惑。為甚么呢?他時而覺得他與神君之間似有天塹相隔,不管如何唇齒相戲、肌膚相親,那疏離感依然留存。 他也曾問過神君此事,誰知神君面紅耳赤,火冒三丈地叫道,“我不過養了一條蛇,誰知那蛇竟變作了個放僻yin佚的玩意兒,你還想教我同你從此喜結良緣,洞房花燭了是罷?做你的美夢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