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235章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他側臉看她,溫聲笑道:“所幸洛杉磯氣候溫和,幾乎不下雪?!?/br> 阿笙太過安靜,一張臉很多時候不會有任何情緒,能夠平和情緒待之的人實在是太少。五年間,韓愈是其中之最。 阿笙也曾多次拿著韓愈的限量版襯衫擦拭地板,他見了,多是會站在她身后會無奈微笑,有傭人要上前,被他阻止了:“隨她?!?/br> 也曾闖過禍,把韓愈辛苦完成的文件當成紙飛機,一只只扔的滿院都是。任洋和歐陽浨焦頭爛額,唯有他找了新彩紙,陪她心平氣和的折著紙飛機,他說:“重做?!?/br> 韓愈似乎在婚后變成了一個性情平和的人,很少動怒,不再是那個被名利貪欲熏染,缺乏溫暖的小孩。 韓愈幫阿笙刷牙,阿笙會把刷牙水直接喝下去,韓愈可以因為此事反復念叨:“刷牙水不能喝?!?/br> 下次刷牙,在他不厭其煩的念叨數聲后,阿笙會乖乖的把漱口水吐出來。 滿院盈綠,阿笙坐在秋千上睡著了,他把她抱起來往客廳方向走,薩摩犬會乖順的跟在他身后一同進屋。 他變成了一個居家男人,廚房做菜,蔥姜蒜下鍋,伴隨炒菜聲,增添了太多的塵世煙火。她幫忙洗菜,菜掉到地上,她撿起來,直接放在了菜籃子里,他不知,下鍋炒好后,她開始笑。韓愈看了心情舒暢,會陪她一同笑,問她:“笑什么?” 她若不答,他會輕輕叫她一聲“阿笙”,眼神里往往會進駐情潮…… 阿笙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韓家主臥室天花板上,花色是七彩云彩,那些云彩可以隨著天氣、早晨、白天和夜晚呈現出不同的色彩。 阿笙看到了躺在床上睡著的她,還有醉酒回來的韓愈。他把臉埋在她的脖子里,輕聲道:“阿笙,我們好好的?!?/br> 韓家客廳,大年三十,阿笙看到自己撫摸著韓愈的臉,主動吻他的唇,“子初,你帶我走,好不好?” 韓愈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神色復雜,帶著痛楚,摟著阿笙,激烈的吻她。 阿笙看著他把她抱進臥室,阻擋了走廊監控視線,她忽然間覺得自己有些冷,她站起身,視線離開屏幕,環抱著自己的身體,就連痛苦也是無聲無息的。 所謂愛,分布在鐵釘床上,不管以什么樣的姿勢站在上面,都會有細密的針扎在心頭,生活帶著甜,卻也夾雜著咸腥。 阿笙站在玻璃窗前,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屏幕里阿笙發病,像是一個陷入崩潰邊緣的囚徒,撕心裂肺的哭著,她能聽到自己的哭聲究竟有多慘烈,但她的眼睛卻是干涸的,她已無法平靜,注射鎮定劑,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韓愈的眼淚無聲的滲入她的發絲里。 客廳里響起韓愈的呢喃聲。 我想對你說出我要說的最深的話語; 我不敢,我怕你嘲笑。 因此我嘲笑自己,把我的秘密在玩笑中打碎。 我把我的痛苦說得輕松,因為怕你會這樣做。 我想對你說出最真的話語; 我不敢,我怕你不信。 因此我弄真成假,說出和我的真心相反的話, 我把我的痛苦說得可笑,因為我怕你會這樣做。 我想用最寶貴的詞語來形容你, 我不敢,我怕得不到相當的酬報。 因此我給你安上苛刻的名字,而顯示我的硬骨。 我傷害你,因為怕你永遠不知道我的痛苦。 我想靜默地坐在你的身旁; 我不敢,怕我的心會跳到我的唇上。 因此我輕松地說東道西,把我的心藏在語言的后面。 我粗暴的對待我的痛苦,因為我怕你會這樣做。 我想從你身后走開; 我不敢,怕你看出我的怯懦。 因此我隨意地昂著頭走到你的面前。 從你眼里頻頻擲來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遠新鮮。 泰戈爾園丁集第41章,從韓愈口中流瀉而出,宛如暗夜泉水,阿笙額頭抵著玻璃,感覺到了來自身體最深處的疲倦,不想說話,閉眼就是天黑,她聽到了自己淺淺的呼吸。 沒有看到最后,一個男人把你折磨的遍體鱗傷,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事后抱著你,一遍遍對你說著我愛你,這時候的你,內心最深處浮起的觸動究竟是幸福,還是心寒呢? 她福祉淺薄。 歐陽浨沒想到任洋也跟來了,高大的男人站在汽車旁,不甚認同的看著她,她見了,假裝沒看到,裹緊風衣,一句話不冷不熱的丟了過來:“跟蹤我?”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前些時候,歐陽回了一趟洛杉磯,他私底下詢問過,得知她剪輯過韓家多年來的監控錄像,當時就覺得可能跟顧笙有關,沒想到還真是。 歐陽浨沉默片刻,剛才開口道:“顧笙起訴離婚副本,前些時候被我收到了?!?/br> 有些事,她不想瞞著任洋。 “……”任洋皺眉,他沒想到顧笙竟真走到了這一步,“所以你想通過那五年幫韓總挽回顧笙?” “總要試試?!蓖饷胬?,歐陽浨示意任洋上車。 車里,任洋面色凝重:“歐陽,別白費功夫了,顧笙破釜沉舟要離婚,就算你哭著哀求她,她也不會被你打動的,那五年我們看的是感動,顧笙看的時候絕對不會有絲毫觸動,因為她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br> 歐陽浨扯了扯唇:“你不了解女人,顧笙是一個精神貴族,說句難聽話,就是她有精神潔癖,在愛情上是個極端完美主義者,她不允許自己犯下任何道德錯誤,她原本就覺得自己婚后負了陸子初,如果她看完u盤內容,絕對不會再接受陸子初?!?/br> “顧笙不接受陸子初,難道就會接受韓總嗎?”任洋雖然不清楚u盤最后是什么,但歐陽浨說的那么篤定,難免心神緊縮。 歐陽浨嗤笑:“不是學長,又怎能是陸子初?” “你……”任洋復雜的看著她,近乎咬牙道:“真是瘋了?!?/br> 歐陽浨看著窗外,苦笑道:“我想守護的東西不多,我這輩子從未見學長那么絕望過。你我應該很清楚,失去顧笙,對于學長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如果顧笙和學長離婚,到時候和陸子初在一起,外界會怎樣恥笑他?這頂綠帽子誰都戴不起?!?/br> “你這樣會毀了顧笙的?!比窝笥行饧睌?,他好像知道歐陽浨在u盤后面究竟放了什么爆炸“新聞”。 就連韓愈對此也是忌諱莫深,歐陽怎能…… “如果她不是學長的,毀了也就毀了?!泵髅魇顷幒轃o情的話,歐陽浨卻說得平靜無波,從窗外收回視線,似是早已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對任洋說:“去陸家外面等著吧!學長有雪盲癥,迷路就不好了?!?/br> 任洋不說話了,女人若狠毒,遠勝男人千倍萬倍。 陸氏總部,陸子初簽完最后一份文件,拿起電話撥給了向露:“下午一切工作安排全都推了?!?/br> 向露在電話那端翻看著工作記錄:“陸先生,下午您要和明基重建簽約,推掉的話會很麻煩?!?/br> 陸子初疲憊的揉著眉心:“推到明天上午?!?/br> “明天上午您要召開記者會?!?/br> 陸子初皺了眉,“啪嗒”一聲把筆丟在桌面上,直接掛了電話。 向露只知道老板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至于原因,尚不明確。 陳煜進辦公室之前,向露提醒他,老板情緒不太好,讓他進去說話注意一點。 陸子初今日狀態確實有別于以往,原因陳煜是知道的。 am公司在曝光陸子初和顧笙舊情之后,不見獲利,反而被廣告商停止撤資贊助,此事跟陸氏和鑫耀有著必然的聯系。 上午九點左右,袁洛克收到了最新爆料,是關于陸子初的,若是平常,袁洛克必定大喜過望,但經一茬長一智,袁洛克很清楚,若想保住公司,勢必不敢再得罪陸氏和鑫耀。 有心求好,袁洛克親自來見陸子初,態度誠懇:“陸先生,am公司我維持下來是真的不容易,眼下廣告商頻頻停止贊助,是真的經不起折騰了。我向您保證,am旗下電視、媒體、網絡、報紙和雜志絕對不報道任何有關于顧家和韓家的新聞?!?/br> 至于袁洛克收到的猛料被當做求好重禮,直接送到了陸子初面前。 所謂猛料,無關顧笙,卻有關陸子初07年私闖民宅被捕。 陸子初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陸家當年絕口不提這事,甚至花費重金壓下他吊銷律師資格證的驚爆新聞,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可謂少之又少。 陳煜敲門時多少有些遲疑,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要進去,隨著新聞愈演愈烈,韓愈父母和顧清歡這些死去的人再次被挖了出來;顧家更是不能幸免,顧行遠入獄多年,其子顧城償還巨額債務,更被曝出顧笙精神可能疑似有問題;緊接著就是今日的陸子初,07年污點也被挖掘而出,是誰放的料?陸子初心里多少有些苗頭。 陳煜走進辦公室,陸子初抬眸看了他一眼,靠進椅里,眸子清寒:“查出來了?” 陳煜點頭,對陸子初說:“郵箱地址是一組亂碼,破譯后發現是從鑫耀發到am的?!?/br> 陸子初壓下唇角,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陳煜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若是往常必定不會當著陸子初的面隨便接電話,但那通電話是海景別墅打來的,心想跟顧笙有關,也就接了。 果真是。 陳煜聽了幾秒,手機移開耳邊,低聲對陸子初說:“有人找顧小姐?!?/br> “誰?”陸子初蹙了眉。 “韓總特助歐陽浨?!?/br> 陸子初眉皺的更深了,鋼筆在指尖熟稔的轉著圈,他思考事情時通常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陳煜對那端的人吩咐道:“離得近一些?!?/br> 話語三分明了,七分隱晦,意思其實很清楚,離的近,避免顧笙受傷。 陳煜又聽了一會兒,掛了電話,對陸子初道:“先生,歐陽浨似是有話想單獨跟顧小姐說?!鳖D了一下,陳煜遲疑道:“所以顧小姐沒讓人跟進去?!?/br> 陸子初手中的鋼筆直接“啪”的一聲,再次倒霉的砸落在地面上。 一把抓起辦公桌上的手機,直接給韓愈打電話。 韓愈號碼,陸子初不用記,全都在腦子里,這邊還未接通,他就已經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陳煜見了,連忙取下陸子初的外套,跟了上去。 “在哪兒?” “正在去陸家的路上?!?/br> “等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