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夜難渡[破鏡重圓] 第73節
之后,沈屹驍就去了臨窗茶室。 燒水、洗杯、沖泡,眼看面前第二杯茶都涼了,還是不見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 沈屹驍眉心漸攏,扭頭看向墻上的時間,距離祁孟那通電話已經過去四十分鐘,但是從榕港大廈開車過來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 難道說她改變主意,又不來了? 期待與惴惴不安交雜的內心,此刻又被失落填滿。 沈屹驍起身走到辦公桌前,直接將電話撥給了一樓前臺。 “沈總?!?/br> “還沒有人找我?” “回沈總,暫時還沒有?!?/br> 沈屹驍又轉身走到窗邊。 暮色漸沉,路上車輛與行人穿梭。 俯瞰,霓虹如絲帶,蜿蜒曲折。然而,所有的繁華喧囂都被隔音效果甚好的玻璃阻隔而深陷一片寂靜。 而此時,正對這座全玻璃結構,宛如一塊矗立的水晶辦公大樓對面。 行人如織的斑馬線前,夜濃卻如同靜止的雕像一般。 她安靜地站在那兒,安靜地看著對面那座高聳入云的,她只走近卻從未踏進過一步的辦公大樓。 盤落的夕陽那么溫柔,映著那座傲挺的樓身,襯得它如夢幻般遙不可及。 不知又等了幾個紅燈變綠、綠燈變紅,直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碰了碰她手臂。 “小姑娘,再不走就紅燈了?!?/br> 夜濃雖然久久凝望對面,但并沒有失神,轉過頭來,朝老奶奶彎唇笑了笑,很隨口地捻了個借口:“奶奶,您先走吧,我在等人?!?/br> 她的確在等人,等著向對面那棟樓里的某人要一個答案。 對面的紅燈又亮了,漫長的99秒開始倒數,夜濃也不禁在心里開始倒數著...... 平時眨眼而過的一兩分鐘,在此時,卻顯得尤為漫長。 綠燈亮了,通行的時間遠不及紅燈來得長。 就好像她用盡全力為自己搭建的堡壘,崩塌不過短瞬。 但是有過一次經驗,再修建筑起,應該遠比第一次要省事又省力。 久久停在原地的雙腳,在又一個綠燈亮起的時候,終于毫不遲疑地邁了出去。 穿過馬路,踩上臺階,步行過數百米的樓前廣場,夜濃走進高大的門廳。 “你好,請問沈屹驍沈總在嗎?” “請問您貴姓?”前臺禮貌詢問。 “夜濃?!?/br> 聞言,前臺朝她禮貌微笑:“您稍等?!?/br> 看著對方拿起座機電話聽筒:“沈總,夜女士到了?!?/br> 夜濃嘴角隨即勾出一記冷笑。 還真是如她所料。 既然祁孟將她要過來的事跟他說了,想必他也知道她這趟過來的目的。 也好,省得她再多廢口舌。 電梯上行速度很快,門開,前臺先一步出去,一手擋住電梯門,一手朝外示意:“夜女士,這邊請?!?/br> 穿過靜謐的走廊,再轉彎,又到了一處前臺。 “黎秘書,這位是夜女士,麻煩你接待一下?!?/br> 視線落到那位黎秘書臉上的時候,夜濃愣住。 竟然是她。 短暫的怔愣后,夜濃嘴角不禁滑出一味冷笑。 竟然和自己的秘書談起了戀愛。 還真會資源自用。 但是這位秘書似乎沒有認出她,不覺意外的臉上,淺淺一個頷首,禮貌道:“夜女士,沈總已經在辦公室等您了?!?/br> 夕陽的余暉在天邊扯出大片的橙黃。 沈屹驍站在霞光粼粼的落地窗前,聽見敲門聲,他抄在口袋里的雙手蜷了幾分。 “進來?!?/br> 黎雪打開雙扇辦公門的右扇:“沈總,夜女士到了?!?/br> 沈屹驍依舊背身對門,直到聽見高跟鞋的聲音漸近。 他扭頭,凌厲的眉峰下,冷然的眼底裹著淡淡一縷笑痕。 “好久不見,夜小姐,別來無恙吧?” 本該先發制人,卻因他這假模假樣的一句而讓夜濃陷入幾分被動。 但她情緒藏得絲毫不露,平靜的臉上,長睫輕輕抬著,夕陽的余暉漫了星點柔黃在她臉上,也在她眼底落了淺淺一排陰影。 夜濃呵出一聲低笑:“沈總的這一句好久不見當真是好久?!?/br> 聽出她話里的不甘示弱,沈屹驍嘴角輕出一縷笑意。 “怎么,”他緩緩轉過身來,“難道夜小姐不覺得,剛剛那句,才是分手多年的情侶再見該說的話嗎?” 回京市前,夜濃不是沒想象過和他重逢的場景,或步行在街頭轉角,或驅車相背而行。 她以為時間過去這么久,他們之間真的可以有一句:好久不見。 然而,現實總是和理想相悖。 無論是那晚她出電梯看見他脫口而出的:你跟蹤我。 還是現在站在他的領地,與他針鋒相對。 原來,現在的相見,才是他們之間最該有的樣子。 夜濃心里暗覺好笑的同時,視線直直回望著他:“所以我是不是該配合沈總剛剛的那句,說一聲,謝沈總掛念,我很好?” 她看過去的眉眼,含著縷譏誚:“可惜我今天過來,不是跟沈總敘舊的?!?/br> “那你來做什么,來求我?” 夜濃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求你?” “難道不是?”他優越的眉骨下,眸色清冷,“不求我,你手里的方案要如何通過?” 隔著距離,他那雙猶如浸了墨的瞳孔,深邃,淡漠而又隱晦不明。 夜濃臉色不由一沉。 沈屹驍一步步走過來,高大的身影從她的腳尖,一點一點上移,直到完全蓋住她。 “夜濃,”他臉色沉,聲音冷:“被你玩了六年,求我一聲,怎么了?” 從始至終貫穿在夜濃心里的刺,如今被他倒打一耙說出來,夜濃偏開臉笑了。 誰玩誰,現在再糾結,再討論,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抬著下巴,眼神不卑不亢,不躲不避,“如果我就是不求呢?” 余音落地后是兩人靜謐而長久的對視,彷如一場沒有硝煙的持久戰。 沈屹驍視線一寸一寸掠過她的眉、她的眼。 過去覺得她甚是好看的鼻骨,如今都透著股讓他陌生的秀挺。 他不是沒有見過她的驕傲,可過去讓他一度迷戀的硬骨,在此時,是那么的不合他心意。 可即便是這樣,他都想碰一碰她。 問一問她:為什么就不能在我面前服一點點的軟。 他自己再清楚不過,只要她說一句軟話,他就可以放下過去的種種—— “沈總——” 她的突然出聲,讓沈屹驍眸光微動,心底騰升的期待在這一刻達到了峰值。 然而,攆著她剛剛喊他的尾音,傳到他耳里的卻是—— “就是這么對待生意伙伴的嗎?” 剎那間,擠滿他心臟的期待、僥幸,盡數破滅。 他看見了她嘴角譏諷的弧度,那么清晰,仿若一記重錘。 讓沈屹驍一瞬回到了現實。 “生意伙伴?”他嘴角滑出一道興味:“你是我的生意伙伴嗎?” “不是嗎?霧色和萊歐可是簽了合同的,我現在作為——” 沈屹驍眉骨一壓,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所以你是要拿你設計總監的身份和我討論方案?” 上一秒他的音色有多緊,這一秒,他的聲音就有多散漫。 “這個身份可不夠?!?/br> 夜濃克制地做了一個呼吸,“那你想讓我用什么身份?” 沈屹驍垂眸看她,深沉似海的眸光里有壓迫,卻還是露出了星點柔光:“我想讓你用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嗎?” 不知是暖氣開得太足,還是他站離自己太近,夜濃全身氣息微熱,心臟也仿佛宕在半空。 想偏開臉錯開他眼神,可他眼睛里好似有一把勾子,不容她注意力分開絲毫。 “你該不會是要、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