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夜難渡[破鏡重圓] 第23節
夜濃不似他們空腹喝酒,而且喝的也比較晚,以至于酒精還未揮發到臉上,只眼角崩了淡淡一層緋。 聽出他話里的堅決,夜濃淺笑端方:“沈總放心,今晚一定會把您安全送回去?!?/br> 說完,她朝阮瑜點頭笑了笑,意思是讓她不要擔心。 出了門,阮瑜扶著瞿奕進了電梯,眼看電梯門緩緩合上,阮瑜不顧迎面站在外面的沈屹驍,朝夜濃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銀色的電梯門合緊無聲,寬敞的門廳走廊里頓時有種讓人局促的氣息。 不算濃郁的酒氣縈繞鼻息,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夜濃落后一步站在沈屹驍斜后方,瞥了眼面前的半側肩膀,夜濃輕吸一口氣:“沈總是現在回去嗎?” 沈屹驍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轉過身時,視線只和她交匯不過一秒就徑直往回走。 夜濃擰著漂亮的眉頭轉身,然而她只視線追隨,雙腳卻定在原地未動。 沈屹驍都一只腳邁進門了,才回頭:“進來?!?/br> 兩個字,聽似溫和,卻又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夜濃心里憋著一股郁氣,想發作卻又只能忍著。 咬了咬牙,她深吸一口氣。 誰知剛一進門,對面就傳來聲音—— “把鞋換了?!?/br> 夜濃這才注意到面前的地上放著一雙白色絨面拖鞋,她抬頭,看向肩倚玄關側壁的人。 “剛來的時候,你不是說不用換嗎?” 沈屹驍眼皮懶,聲音更懶:“人多,鞋少?!?/br> 夜濃不想去深究他這個理由的真假,往后退了一步:“我還是在外面等沈總吧?!?/br> 沈屹驍自下而上地將她打量一個來回:“夜小姐這是在催我嗎?” 沒了旁人在,夜濃都懶得跟他客套:“是的?!?/br> 沈屹驍站直身體,冷笑一聲:“那你就在門口等著吧?!?/br> 夜濃剜了眼他轉身的背影,“啪嗒”一聲將門帶上。 然而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她的手機還有包還在里面。 時間一分一秒滴滴答答,眼看二十分鐘過去,夜濃踩著七厘米高跟鞋的腳腕都站酸了,還不見那扇銅制雙開裝甲門有絲毫的動靜。 而此時的客廳里,管家也終于松了一口氣:“沈總,二十分鐘到了,是讓保潔現在上來嗎?” 沈屹驍闔著雙眼,嗯了一聲后,說:“想辦法讓門口的人進來?!?/br> 管家點頭:“好的?!?/br> 門口,夜濃背倚冰涼的大理石墻面,正換另一只腳撐著身體重量,聽見對面“滴答”一聲,她忙站直。 “你好,”她不顧腳腕的酸疼,迎上前:“沈總有沒有說什么時候走?” 管家將門虛掩:“保潔一會兒上門清掃,可能還需要一個多小時?!?/br> 夜濃:“......” 那豈不是得十二點以后? 她不管了,越過管家身側,直接推門進去。 沈屹驍闔眼靠在沙發里,耳邊由遠及近的高跟鞋的聲音讓他嘴角若有似無地抬了抬。 “沈總——” “把鞋換了?!?/br> 說不上來是意識到自己實在不禮貌,還是說這幾年的脾氣被磨平了棱角。 夜濃咽下后面的話,轉身回到門口。 雙腳從高跟鞋里脫離踩入松軟的拖鞋里時,她整個人都放松了。 但是這種身體上的舒緩并沒有減少她對沈屹驍心理上的戒備。 腳步幾近無聲地再度回到沙發前。 夜濃這才注意到他眼角崩出nongnong一層紅。 還真以為他對酒精免疫了呢。 夜濃在心里嘁出一聲的同時,嘴角也隨之撇出弧度。 “沈總,時間已經很晚了,如果你覺得困了,不如就在這里過夜?!?/br> “不用?!?/br> 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大半夜地往回趕。 夜濃站在離他一米遠的距離,幾個猶豫后,她又喊了他一聲。 “沈總——” “別吵?!?/br> 話被他再次打斷,夜濃心里別提多躁,原本只想瞪過去一眼,結果視線落到他臉上時,目光不受控地停頓住。 他右眼角有一顆很小很小的淚痣,不知是五官太過精致蓋過其鋒芒,還是那顆痣顏色太淺,需要凝眸才能注意到。 當初自己就是在與他第一次接吻時睜眼偷看他才發現的。 都說淚痣最顯柔弱,這話真是一點不假,在他極為硬朗的輪廓的反沖下,那顆痣總是會像一把軟刀子,讓你卸下防備,讓你心甘情愿地攤開自己最柔軟的一面,最后趁你不備,被他一刀刺中胸膛。 輕微的腳步聲讓夜濃別開視線看過去,兩名身穿藍白色制服的保潔走了進來。 夜濃條件反射地朝她們比出一個“噓”的手勢。 對方立馬會意地點了點頭。 在門口站了好大一會兒,夜濃不止腳腕酸,兩條腿也僵僵的,她往身后看了眼,又回頭看了眼沙發,只見那人闔著眼不知是閉目養神還是真的睡著了。 睡著了更好,等保潔收拾完,如果他還不走,那她就自己回去。 保潔收拾的動作很輕很輕,清脆的碗盤一只一只從餐桌上端起送到廚房,最后再輕輕關上門,之后便銷了聲似的,再也聽不見一絲聲響。 夜濃后退幾步坐到沙發里。 沙發松軟,讓人不自覺就舒緩了身軀深陷其中,夜濃手肘撐在扶手上,單手托腮。 她并不想去看對面的人,可眼皮一抬,對面那人就直往她眼底鉆。 實在擾人心神難安。 夜濃索性垂下眼,擺弄著腰間那根細細的腰帶。 晚上她酒喝的不算多,但禁不住這么靜靜地坐著,眼皮一搭一闔沒幾個來回,托著腮頰的那只手就被松軟的沙發靠背所代替。 保潔什么時候走的,她不知道。 身上什么時候蓋了一張保暖的絨毯,她也不知道。 更不知道腳上的拖鞋什么時候被人輕輕脫了去,只隱約感覺到自己酸軟的兩條腿被緩緩抬了起來,最后被什么承接住。 她本能地往下蠕了蠕,最后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尋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頭頂繁復綺亮的水晶吊燈被熄滅,只留了沙發邊一盞暖黃色的落地燈。 燈影溫柔,籠在她臉上,一旁的暗色交錯里,沈屹驍目光久久停在她臉上。 酒精在她額頭還有眼圈一周都染了淡淡一層緋,朝霞映雪般,讓人忍不住想一看其真實本色。 蓋在她身上的毯子,有一角被沈屹驍捏在手里,另只搭在膝蓋上的手幾度蜷起又松開,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慢慢抬起來。 知道她酒意不深,所以他動作放的格外輕,只敢半彎著一根食指,用指背輕輕去碰觸。 不知是接觸面太少,還是他動作太輕,若即若離的貼碰讓他心里虛虛實實。 并攏彎曲的另幾根手指下意識松了幾分,和剛剛那根已經捷足先登的食指一起,在她細潤如脂的臉頰上摩挲了兩個來回。 大概是弄得她癢了,在她眉心蹙攏的那一秒,沈屹驍如驚弓之鳥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五指蜷緊才感覺到指掌的guntang,分不清是心虛還是酒精。 雖說他喝酒總會留三分余地避免失態,但之后的酒精上頭和揮發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圍內了,就比如現在,他看似穩當地半蹲著,其實身體的大部分重心都壓在了抵地的右膝蓋上。 本想起身去洗把臉,然后躺回剛剛的沙發里,就這么挨過一夜,但雙手壓著膝蓋起身時,終究還是沒忍住。 沉重的膝蓋重新抵回地毯上,沈屹驍兩手壓著沙發邊緣,臉一點一點低下去。 她的鼻息間也有清淡的酒氣,混著她身上特有的一股香,交織出一股區別與他身上酒氣的鮮甜。 就要吻到她唇時,沈屹驍突然停了動作,分不清是遲疑還是克制,guntang又略有顫抖的唇稍稍偏了一分,最后吻在了她嘴角,相貼不過短瞬,沈屹驍就收回了動作。 和當初第一次吻她就壓抑不住的洶涌相比,此時的他,克己復禮的簡直判若兩人。 沈屹驍回了臥室的衛生間。 細細水流里,他撲了兩捧涼水澆在臉上,抬頭,鏡子里映出他眸光泛潮的一雙眼。 和她交往的那一年,他也喝酒,只是那時他酒量還遠不及現在,半瓶紅酒就能讓他有微醺的醉感。 微醺時的他不同于清醒,會比平時要兇,要放肆。 食髓知味,一夜都是常事。 倒是她,哪怕眼角洇著淚光,也從來都不求他。 哪怕被其欠.成了一灘氺,骨子里也硬氣得很。 會反客為主,會居高臨下。 當然,沈屹驍也會配合著讓她過過癮撒撒氣,但是她呢? 酸了,車欠了,也不愿下去。 沈屹驍用手撥開領口,目光停頓間,他指腹擦過。 五年過去,當初被她咬出血的幾圈牙印里,有兩處到現在還攀在他肩膀上沒有消。 他曾在她的領土,深鑿出屬于他的那一小方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