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夜難渡[破鏡重圓] 第16節
剛剛在心頭閃過的猜想瞬間被她忘到腦后,第一反應就是—— “你跟蹤我?” 沈屹驍自上而下將她打量一個來回,最后視線停留在她滿是緋色的臉上。 在電梯門緩緩合上的機械聲里,夜濃仿佛聽見他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 好像在笑她剛剛說的話有多么荒誕。 可視線掃過他臉,卻不見有絲毫表情,黑漆漆的一雙眼,凝在她臉上,冷然的目光里,比昨晚多了幾分探究。 好像剛剛那句話本該是由他說出來似的。 夜濃臉上漸漸現出幾絲難堪,就在她眼睫輕顫,將視線收回時,聽見他說—— “這位女士,如果你覺得我有跟蹤你的嫌疑,大可以去物業查查,我購入這套房子的具體時間?!?/br> 似乎是完全沒想到他會這么稱呼自己,夜濃一時愣在原地。 但是她眼里的詫異只停留了很短的時間。 昨晚看見她,滿眼漠視,今天再見,直接稱她為「這位女士」。 看來這人擺明是要跟她裝不認識。 行,既然這樣,那就當陌生人好了。 夜濃壓下眼底情緒,扭頭,回他一記不失禮貌的假笑:“這位先生,我可沒那么閑去打聽你的私事?!?/br> 說完,她雙腳一轉,背身走到1202門口,“滴答”一道解鎖聲還未完全落地,“砰”的一聲關門聲就響徹電梯間。 夜濃背身站在門后。 想笑,但更想把包摔他臉上。 他沈家家大業大,真要不想看見她,大可以換個地方。 擺那張臭臉給誰看,說那種話讓誰難堪? 回來不過短短一個星期,碰見他的次數,一個手都要數不過來。 這事擱誰身上不會多想? 她有那種反應不應該? 可是他剛剛看她的眼神,好像這一切都是她的故意靠近。 就像她剛剛說的,她有那么閑嗎? 一個深呼吸后,夜濃脫掉高跟鞋徑直去了臥室。 水汽從浴室里漸漸彌漫出來,周圍的空氣一點一點被潮濕籠罩。 愈漸深濃的霧氣開始掠奪人的氧氣,讓人心臟有一種呼吸不暢的失重。 夜濃站在花灑下。hansgrohe的五金龍頭被她手指輕輕一壓,水聲驟停。 柔和的光線里,朦朧水霧像一層薄紗,包裹著她潮濕的身體,凝于發尖的水珠,順著她的后背肌理,滾落,滑過她后腰一處紫色半翅紋身。 洗手池上方的鏡子有自動除霧功能,但來不及化掉上面的厚重水霧。 夜濃抬手一抹,鏡子里倒映出她沁著水珠被水洗凈的一張臉,經熱氣蒸騰,像是微施粉澤。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腦海里突然想起六年前的那個夏天。 當時全校都在傳沈屹驍要追她,若不是流言傳得太甚,夜濃根本不會關注他,也正因為刻意注意才發現,他這個集萬千關注的沈家大少爺竟然也會出現在食堂、圖書館、超市,甚至水房,在她經常出現的那些地方,她常常一個抬頭就能看見他,可是他卻從未給過她一個眼神,好像壓根就不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 那些流言愈傳愈烈,甚至周末她去看場電影回來晚了,第二天都要被傳她被他帶出去過夜。 本來夜濃是不想理那些謠言的,因為打小她就因為自己長了張出眾的臉,走到哪都能惹來流言是非,時間長了,她也就習慣了,但現在那些莫須有的謠言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生活。 于是她挑了一個晚上,在男生宿舍樓下攔住了沈屹驍,好言好語說明來意,希望他能破掉那些謠言,結果他卻好笑一聲,還說:這位同學,我認識你嗎? 時間過去太久,很多記憶都已經變得模糊,可當時他好笑又帶著幾分探究的眼神,夜濃卻記得清楚。 昨晚見到她,他眼底的漠視,今晚聽見她那句話,他嘴角的荒誕,簡直和當年一模一樣。 * 雖說東沈集團開發的樓盤,沈屹驍都會給自己留一兩套,但也不是每套他都住過,就比如這六棟,今天是他第一次進來。 除了對樓棟或樓層號有偏執喜好外,房型或大小,他都沒什么所謂。所以進門后,他只大致掃了眼就轉腳去了主臥。 脫掉的西裝外套被他丟在床尾凳上,繼而是西裝馬甲,領帶從頸間抽掉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那聲「這位先生」。 他嘴角一提,笑了聲。 還真以為五年時間把她那小野貓的性子給磨平了呢。 斜紋領帶被他扔在了西裝馬甲上,他一邊解下腕表一邊往衛生間走。 腦海里又定格出那張滿是緋色的臉。 又喝酒。 酒量這么差勁,還偏偏去逞那份能。 那晚在chris酒吧發生的事,到現在還讓他心有余悸著,可「那位女士」倒好,轉臉就給忘到了腦后。 襯衫紐扣一顆顆解開,露出他紋理緊實的胸膛,也因他腦海里的畫面讓他在吐息間,胸膛起伏明顯。 快速沖了一個澡后,沈屹驍套上浴袍出了臥室。 夜色深濃,星光稀疏。 陽臺未封,涼風陣陣。 在落地窗邊的茶椅里坐下后,沈屹驍腳尖一勾,將旁邊的一只專門放腳的矮凳勾過來。 他坐著的方向,正對西面,輕輕一個抬眼就能將西戶的陽臺盡收眼底。 第12章 四下靜悄悄的,能聽見風聲。 睡意朦朧時,“咔噠”一聲響,劃破耳邊寂靜。 沈屹驍忽地掀開眼,看過去,原本透亮的陽臺已經黑漆漆一片。 環于身前的兩臂松開,沈屹驍下意識去看左手腕上的時間,這才發現手表已經被他摘下,手機也不在身邊,他撂下腿,從椅子里起身回了客廳。 不過一個瞇眼的功夫,竟然已近十二點。 回到臥室門口時,沈屹驍突然站住腳,他看向正對床尾,皮雕雅致的背景墻。 東西兩戶...... 主臥好像共享一面墻。 凝眸間,他嘴角不自覺地揚了幾許。 鉑悅府的房子是精裝修,每戶房子的家具家電都一樣,躺在回彈暄軟的意大利品牌henge臥床上,沈屹驍雙腿交叉,姿態松散地靠著軟□□雕床背。 手機屏幕上有四條未讀消息,全是被他視為「閑人」的齊冀發來的。 【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我哪句話說錯了嗎?】 【哥,上次你都答應要教我高爾夫了,不能說話不算數!】 【哥?】 沈屹驍沒回他,這要是回了,短信就會接二連三沒完沒了。 他退出消息界面,將手機鎖屏,撂到床頭柜上后,他抽了張濕巾擦了擦手。 這些都是他臨睡前的一些小習慣,做完這些,他躺下身。 視線從天花板緩緩往后移,最后落到床背上方的背景墻上。 明后兩天是周末,以前的周末,她不喜歡在寢室里窩著,天熱的時候去蹭咖啡店的冷氣,天冷的時候又會去蹭商場里的暖氣。不冷不熱的春秋,她要么是騎著她的那輛山地車,沿著路邊漫無目的地騎;要么就隨意找一個公園,往草地上一躺,一躺就是半天。 現在呢,這些習慣還在嗎? 都說一個習慣的養成和改變只需要二十一天,但這句話放在夜濃身上,受用度不高,又或者說,她養成一個習慣需要的時間遠超過二十一天,但改變一個習慣,卻是很短暫的。但是歸咎結底,都與環境脫不了關系。 一個人的生活,無趣卻也有趣。 因為做什么都是自己,但又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比如現在,做好了明天睡一個懶覺的打算,所以這一晚,她可以隨心所欲熬到任何時間。 雖說霧色香水的設計方案不用她親手,但她卻很感興趣,可能是之前沒有接手過這樣的項目,也可能是那位祁總的愛情故事很吸引她。 總之她沒有放過腦海里的靈感,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將那天在霧色香水店里迸射的兩個靈感手繪了出來。 之后,她去了餐廳,從冰箱里拿出兩天前買回來的一瓶白朗姆簡單調了杯莫吉托回到臥室。 一部電影,兩杯自調的雞尾酒,就這么度過了一個悠哉自在的夜晚。 * 昨晚齊冀沒有等到沈屹驍的短信回復,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鉑悅府。在十二棟樓下摁了好一會兒的門鈴,沒人,他直接來這兒堵人了。 看見他時,沈屹驍愣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找你??!” 沈屹驍以前也沒覺得他這么纏人,最近可好,跟塊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 “今天要去公司?!彼S口找了個借口。 齊冀攔住他面前的路:“你少來,我早上給你家關秘書打電話,他說他今天帶女兒去游樂園?!?/br> 沈屹驍:“......” 見他不說話,齊冀壞笑一聲:“還是說,你今天是有別的事兒?” 沈屹驍一雙眼,不冷不熱地看著他:“我有沒有事,需要跟你匯報?”說完,他雙腳一轉,越過齊冀肩膀。 齊冀小碎步地跟在他身后,軟纏硬磨:“今天天不熱,適合打球,你就去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