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信徒 第19節
“v總,你侄子前段時間不是還向你打聽這件事嗎?難道,這個名額不是你為他準備的?” lvy捏著眉心,“之前是,現在不是了?!焙茱@而易見的結果。 “是因為李錚的緣故嗎?”助理只能想到這一個解釋,畢竟listen也是lvy重要產業之一,而藍蘋果幾乎已經成為listen的活招牌。 lvy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在后視鏡里與助理對視,“你聽沒聽說過潛力股?有些人注定就是要發達的,假以時日,她的人情可比她哥哥的難得多了?!?/br> 助理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下一秒lvy默默掏出手機,“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給李錚發個消息,這次倒欠的人情先算他頭上?!?/br> 助理緩緩把視線挪走過去,果然,她就知道,她這個老板根本就沒什么贈人玫瑰的癖好。 * 雖然城東藍蘋果的練習室只有兩層,但占地面積很大。錄音室、練習室、影院、攀巖墻,滑軌一應俱全,甚至還在外面專門劃了一塊地做了個卡丁車賽道。李錚是個愛玩的性格,而且有錢有地,要不是經紀人攔著說影響不好,李錚甚至想在院子里搞個水上樂園,從訓練室接滑梯,直接滑進泳池里。 即便沒有行程的時候,藍蘋果也時常窩在這里聚頭。 但這些都是老黃歷了,李錚已經很久沒和他們合體了,每天都是忙忙忙!可他們樂隊最近又沒有行程,有時候他們甚至都懷疑李錚是不是要單飛了。 所以,大羅拎著鑰匙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有些恍惚地頓在原地。李錚睡在沙發上,身上只披了件單衣,縮在沙發的里側,聽見他開門的聲響也只是敷衍地抬了抬頭。 平日里光鮮亮麗的闊少,現下竟然從他身上瞧出些許蕭條。 屋子里有暖氣,一進門就是通體的熱。大羅三下兩下脫了外套,想了想還是把衣服疊加在了李錚身上。 快晌午的時候豆豆才姍姍來遲。大上午的太陽威風凜凜的,照到人臉上,燥意橫生的。李錚很早就醒來了,沉默地坐在那兒,右腿隨意的交疊在膝蓋上,明明是從前一樣的坐姿,可他的后脊卻無意識地向下頹著,再瞧不出從前的意氣。 算了算,不過是半月未見,一個人的變化怎么會如此之大。大羅不敢多看,抱著器材反復整理著,好讓自己看起來忙碌一些。 五個人里,李錚的家世地位最好,可也最神秘。前段時間,李錚消失的時候,他們便猜到大概是家里出了亂茬。大羅側頭瞥了一眼,李錚滿臉倦容,五官看不出什么變化,可氣質卻和從前大相徑庭。 他之前雖然冷臉,但整個人的氣場是外向張揚的,窄葉一樣的眼睛盯過來的時候,便是別人遭殃的前兆??涩F在,大羅沒辦法形容,他只是感覺李錚好像是沉了下去,像是被巨大的石塊綁住,靜默地沉了下去。 這種變化,即便是豆豆這樣遲鈍的人,都察覺出來了。他朝大羅悄摸使著眼色,被大羅用搖頭含糊過去。 李錚并沒在意他們的竊竊私語,抱著手機,單手上下點著,格外認真。 過了一會,他直起身來,外套隨手地搭在肩上,“我有事,先走了?!?/br> “行,行,”大羅有些磕絆,語氣不是很自然,“我和豆豆等會順一遍他新寫的歌再走,你路上小心?!?/br> 李錚輕輕點頭,拎上門口的包往背上一甩推門離開。 確認他已經走了之后,豆豆才松了口氣,“錚哥這家里應該是真遇上難題了,他這幾天不會就是在練習室住的吧?” 大羅沒搭理他,繼續擦著器材忙得不可開交。豆豆又兀自反駁著自己,“也不對,我剛才還看見他在微博廣場上撿圖呢,要是家里有事了,怎么可能還有這種閑心雅興?!?/br> “撿圖?什么撿圖?”大羅這才抬起頭來,抽空回了他一嘴。 “就存別人拍的照片唄,就最近lvy姐主辦的那個溪南電影節,錚哥meimei也去了?!彼D了頓,壓了壓嗓音,“那個,你覺不覺得錚哥每次遇上他meimei的時候,都有點奇怪?!?/br> 不等大羅回答,他又繼續往下說,“我剛才看見錚哥把溪南電影節廣場上每張照片都存下來了,也不管是哪個明星的。然后他一張張確認,把帶過他meimei的畫面全部截下來保存。有的截完都糊成馬賽克了,他也存?!?/br> 胡豆也有個meimei,他就從來不會專門往手機里存她的照片,更別說是花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這樣一點點從幾百張照片里挑出來了。 見大羅沒什么反應,豆豆只好說得更明白些,“你說,錚哥他,不會是....” “別胡說!”大羅神色一凜,“這種話怎么能隨便說的?!?/br> 他扔下手里擦器材的軟布,“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br> 豆豆縮了縮脖子,“那路原呢?路原也不能告訴?”畢竟也是隊友呢。 大羅人都麻了,眉毛蹺得比山路還陡,“胡豆,你大爺的是對家派過來的吧!” 李錚對胡豆的偷窺無知無覺,他做事時總是專心致志,更何況他心思全在照片上,根本就沒在意后面是不是有人。他開車往公寓趕,黎硯知去外地參加電影節了,他正好趁這個時間回去把家里的衛生收拾出來。 這些天他也隔三差五地找了些家政公司上門,想到這,李錚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有些緊繃,他總是不放心,黎硯知對這些又沒有太大的要求,他恐怕家政公司隨意糊弄,那些死角和浮塵都不仔細清理。 還是他自己做著放心。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的首先就是歪倒在地上的鞋架,他的那些限量球鞋被甩的四處都是,打眼看去五光十色的,竟是沒有一個能湊成雙。李錚愣了愣,多日來緊繃的心臟突然流散出些哭笑不得的無奈。 屋子里其他的東西也都被胡亂的扯下來,沙發從客廳被挪到廚房門口,橫七豎八地擋著門,顯得有些滑稽。 李錚想象著黎硯知卯著勁悶頭推沙發的場面,心里驟然像被鵝毛掃過。黎硯知有時候,很可愛,這是他這一瞬間的想法。 他知道,這是黎硯知給他留下的警告,警告他的不聽話,警告他的逃避。 黎硯知的房間門開著,里面毫不例外也是一團糟,只是從門口望去,便能將里面的混亂一覽無余。衣柜橫在地面上,鵝黃色的羽絨被掛在門板上,像一面招風的旗幟。 只有他的房間還保留著原貌,冷冷清清地整潔著。 李錚低著頭,站在一片狼藉中靜默下去。房間里沒有一件物品留在原位上,李錚站在這一團亂麻其中,像是唯一的秩序。 這兩個月里,他一直學習著揣度黎硯知的心情。學習的成果頗豐,幾乎讓他毫無防備地在此刻讀懂了黎硯知這番作為的意思。 她要毀掉李錚唯一能給她的東西。 她不要這個。 李錚的眼睛緘默著,黎硯知想要什么,他知道。 房間里的電腦瑩亮著,那光泛著幽意,乘著讓人無知無覺地空氣混入呼吸。 它在發出邀請。很直白的。 李錚走的時候,是關了電腦的。 他再次被一種粘稠裹住身體,似乎陷入了沼澤里。他陷入了永遠要滿足黎硯知的執念里。 黎硯知冰冷的詢問又在他耳邊響起,這些天里,這句話是他的夢魘。 “我要你蹲下給我舔,你愿不愿意?!?/br> 他機械地朝電腦走過去。 其實他愿意的,在黎硯知問出這句話的那一秒,他在心里便已經回答了。只是這份答案讓他無地自容。 閃爍的光標一側,幾個字被慢慢輸入到搜索框里,【給女人kj的文字教程】,搜出來的東西很詳細,李錚的眉目清冷,與屏幕上和他對視著的那些大膽且直白的詞詞句句格格不入。 真要到這種時候,心里那些彎彎繞繞倒好像被厘清了。李錚很專注,像學習普通的知識那般專注。他永遠想給黎硯知最好的,包括他自己,在給黎硯知呈上去之前,他也想力所能及地給自己打上蝴蝶結。 在視線走到教程的最后一個句號的瞬間,李錚忽然猛烈地抬起頭來,心跳近乎驟停。 一個被他忽略的細節恍然隨著他內心的劇烈波動復蘇。 門口四處落單著的鞋子,那么多雙里,沒有一雙是黎硯知的。 第24章 趕天光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害怕的時候總是會逃避, 李錚從路原的住處回來后想起了很多從前。 其實存留在他身體里那醒目的記憶不多的,他從小到大都這么渾渾噩噩地過著,時間從他身體里流過, 流水般的,只留下一道淺薄的河床。 他想起箍在他背上的那個頑皮的幼童, meimei被家里人養得很好, 手腳都有勁, 偶爾會把他的臉扯得生疼, 她那么小的年紀,卻能看懂他忍痛的表情, 每每都咯咯笑著,像一只得逞的小黃鸝。 她從小就愛騎在他背上,威風凜凜的小將軍。后來阿姨對mama說這樣對他的生長發育不好,mama偶爾也就會克制著meimei。但meimei像是聽懂了大人的話似的, 有勁的小手箍著他不放, 哭的叫天喊地的,他也就心軟了。 黎硯知也喜歡這樣對他,用雙臂勒得他忍不住叫痛,每次他沉默著承受她的捉弄的時候, 黎硯知都很愉悅。她不笑,但李錚能看得出她是由衷的愉悅。 多么像的兩個人。 李錚的眼瞼抽搐著, 連日失眠的作用在他身上起效,大腦都變得昏沉, 勾勒不出思維的邊界。沒有人知道, 在黎硯知將兄妹計劃說出口的時候, 他是竊喜的。他甚至覺得這可能是李澤西這個蠢貨的婚姻能帶給他的唯一一項收益。 如果meimei還在,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只要是meimei對他做的, 他什么都愿意接受。他是這樣想的,也就是這樣去做。 李錚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久到他甚至有些恍惚,甚至從枕頭上聞到了黎硯知的氣味。 外面的衣柜繼續倒著,沙發橫在門口,他第一次對一切的混亂視而不見。衣柜,洗漱間,黎硯知的書桌,所有之前被黎硯知填滿的地方,他都仔細清點了一遍。什么都沒了,黎硯知什么都沒留下。 她搬走了。 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生氣。李錚終于發現,他其實一直以來都忘了一件事情。 也許也可以說,是他一直以來都有意忽略了一個事實。 假的就是假的。什么兄妹,都是他一廂情愿罷了。打從一開始他就應該知道,他只是黎硯知圍獵場的眾多獵物之一,而現在,黎硯知終于發現了他的無趣。 她不要他了。 所以即便他知道只有路原能幫黎硯知搬家,即便他知道路原的住處,即便他在路原家門口堵上個三天三夜。 他也不可能得知黎硯知的去向。 他動不了,只是麻木地側躺在那張單人床上,被子和枕頭上隱約的茉莉橙花似有若無,很微弱,他之前在黎硯知身上聞到過這種味道。 這種味道只有很近的時候,他才能聞到。比如,他給黎硯知換床單的時候,給黎硯知洗衣服的時候,黎硯知興致起來時抱他的時候,還有,和...黎硯知接吻的時候。 他把頭深深埋進枕頭里,毫無知覺地將頭一直往下壓下去,不知道為什么,離得這樣近,氣味反倒更微弱了,他只能埋得更深一點。悶厚的枕頭扼住他的呼吸,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直到他再次瀕臨窒息。 他聞到了那生動凜冽的氣味。 那是黎硯知賞賜給過他的,重生。 * 大型劇組的拍攝節奏和黎硯知自己組的那些學生劇組完全不同,但她適應得還算迅速。江令喜歡用自然光,所以每次日出和日落之前都是最忙碌的時候,往往這時候,全組都要趕天光。 她被分到了a組,最忙的一個組,夜戲拍到凌晨四點都是家常便飯。 按理說,她只是來跟組的,不用每個環節都待到最后。她還記得自己被lvy送來的時候,周圍幾個場務悄摸使了幾個眼色,好像她臉上是大寫的三個字“關系戶”。 但黎硯知每場都跟著,她對這里太新奇了。這里有無數她只在采訪里和圖片上見過的設備,一場戲能燒掉四十來萬的頂級布光,也是在這里她看到了阿萊65。 黎硯知知道的,她不可能一輩子拍小成本短片的,等她有了資金和時間,她會去拍故事片的,像江令一樣。 這幾天西北天氣不好,總起風沙,統籌臨時改了各組的通告,先緊著室內的戲拍。室內戲份的話各組都不缺人,也就不需要黎硯知幫忙。和演員不一樣,她沒有固定的休息區域,只能路原隨時拎著折疊凳跟著她跑。 “硯知,喝點水吧?!币娎璩幹偹阌行聛淼囊馑?,路原殷勤地撐開折疊椅,取下身后的大背包從里面抽出一個保溫杯。 黎硯知松了松衣領,從路原口袋里隨便摸出一張紙巾擦了把脖子上的汗,這才從他手里接過水杯。 原先她沒打算帶路原的,可架不住路原軟磨硬泡,她是發現了,她有時候確實很好說話,路原抱住她的腿蹭一蹭,說點自賤的話討好一下她,她也就稀里糊涂的同意了。 更何況,路原來找她之前就從lvy那里搞到了跟組助理的活,她就這樣順勢帶著路原來了。 也許是西北的氣候過于干燥,水杯里的水被她一口氣喝了半瓶,喝完才感覺到撐,有些懶散地半倚在靠背上。路原連忙接過杯子,夠頭往里瞧了瞧,隨后迅速擰緊瓶蓋放回包里。胳膊肘那么大的保溫杯,像個大炮一樣,他恐怕黎硯知喝水喝得太急,對身體不好,索性直接不讓她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