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這話她是真說的無辜又無奈。 邵戚元逼問:“孟苡桐你要是敢護著她,你等著——” 只是那頭警告還沒說完,這邊宋弈洲就神色淡漠地接過電話:“等著什么?” “額......”邵戚元靜了好幾秒,“哥,你這......” “少威脅你嫂子,還有事,掛了?!?/br> “......” 宋弈洲還真把電話給掛了,他們走到棠荷家樓下,孟苡桐狐疑,“你什么時候又成他哥了?不前幾天還是平起平坐的兄弟嗎?” 宋弈洲揚眉,一手把她摟進懷里,側頭,低聲:“那怎么能讓寶貝嫂子吃虧?” 這話,這語氣,真的很有莫名其妙的禁忌感。 孟苡桐給了他一眼。 宋弈洲帶她上樓。 樓上,棠荷、秦翊那邊也都做好準備了。 雖然新年里很少有這么做的,但大家還是都做好了去墓地看杜禹的準備。 閔江那邊是杜禹家人的墓,杜禹只刻了名字。 杜禹遺書上自己寫的,如有一天出事,希望能葬在海寧,棠荷的家鄉。 所以電梯門開,宋弈洲和孟苡桐走出去,第一眼都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棠荷,而幺幺和韓知逾則是被隊友們護在后面。 宋弈洲和孟苡桐沒了剛才在樓下的玩笑模樣,都是認真的嚴肅,一致頷首,異口同聲。 “嫂子?!?“嫂子?!?/br> 經過兩天的沉默,棠荷咽下了兩天前的所有崩潰,沉思,接受,人死不能復生,但要深刻思念與銘記,那會是最長久的存在。 她不再表現出兩天前的脆弱,而是無以復加的堅強,彎唇,堅定地微笑。 “走吧,不能讓你們大哥等久了?!?/br> 作者有話說: 第66章 待月歸 不談這些年的功績和成就, 杜禹無論是年齡還是處事作風,都是他們的大哥。 去的一路,孟苡桐都有格外注意棠荷的狀態,在確定棠荷真的不是強顏歡笑的鎮定之后, 她才很輕地松了口氣。 這次開了兩輛車。 秦翊的開在之前, 宋弈洲的這輛跟在后面。 因為宋弈洲手之前被玻璃劃傷, 本來孟苡桐是打算開車的,但最后還是被這男人哄著上了副駕。車里就他們兩個人,孟苡桐幾次余光去看他, 都能看到他瘦削銳利的輪廓線條。 最后一次,被宋弈洲抓了個正著。 他還束著紗布的右手指尖緩慢地摩挲她手, 輕笑:“沒不讓你看, 光明正大點兒?!?/br> “......”孟苡桐扭頭,“說什么呢你?!?/br> 嘴上別扭,眼神卻很誠實,沒兩秒還是抬起去看他。 “宋弈洲?!?/br> “嗯?” “老公?!?/br> “嗯?!眽驅櫮绲幕貞? 是他慢沉的聲線, 輕敲在孟苡桐心頭。 “等這次的事情徹底結束,我好好陪你一段時間吧?!边@話來的突如其來, 宋弈洲車平穩變道后,偏頭看她。 孟苡桐只和他對視了一秒,就微垂下頭,羞赧輕聲:“可以嗎?” 她的性格, 一向決定果斷利落,從不讓別人來替她拿捏。但也正是這次從照片的事情到杜禹這件事, 整整四個月, 他們都處在一種緊張的高度麻痹里。 猜忌、忽視、鋒芒、尖銳, 每一項都讓他們忽略了他們結婚的初衷,其實只是為了再愛的幸福。 知道杜禹的情況后續會需要不少配合,孟苡桐也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有些話,還是想和他說。 “那手上的工作?”他是軍人,她是老板,她的事務從來會比他忙的加倍。 孟苡桐看出了宋弈洲眼底的疑思,她笑了:“都不做啊?!?/br> 這么輕描淡寫的,她反牽住他指尖,“怎么?老板說不干,難不成員工還會逼著干嗎?” 宋弈洲被她逗笑,“你這是帶著員工集體罷工?” 孟苡桐也笑。 可越當這趟有目的地的路途越接近那個位置,他們還是情緒難以遮掩地變沉。 玩笑,也不再適合開。 抵達墓園停車場,孟苡桐下車,跟著宋弈洲往棠荷的方向走。 這是幺幺這四年第一次來這里,也是除了家庭相冊里認識的杜禹,她第一次在暖陽之下看到墓碑上杜禹微笑的明朗模樣。 棠荷原先不想哭的,今天或許是個好日子。 但幺幺看了眼照片,扭頭牽住她手,淡淡地緩和眉眼,只含著明媚笑說:“mama,是爸爸?!?/br> 孩子稚嫩的聲音,高懸的刺目陽光,棠荷不爭氣地還是眼睛花了,“嗯,是爸爸?!?/br> “來,幺幺,把鮮花送給爸爸?!笔切迈r混裝的白、黃一菊花,花束系著很短的一節飄帶,棠荷蹲下,伸手撫去墓碑上,杜禹模樣上沾染的灰燼。 “阿禹,我帶幺幺來看你了?!?/br> 四年來,第一次,棠荷不知道自己是做了多久的心理準備,才真的敢踏上這一程。 只知道,這之前,都太艱難。 孟苡桐和宋弈洲送上花就退居在后。 今天,以他們為首,全隊的人都是棠荷和幺幺的庇護。 照片上的男人模樣,好像不久之前才見過。 開她和宋弈洲玩笑,在她和宋弈洲吵架之后給她出主意,還會在她想見宋弈洲但拉不下面子的時候出面把人拎到她面前。 孟苡桐雖然不像他們和杜禹那樣有深刻的情誼,卻也是心里難受的。 他們都是一身黑色,宋弈洲今天的黑色西裝,淡漠高挑,卻久違地壓住了他的桀驁和冷傲。 在杜禹面前,他是身份上的隊長,卻更是那個備受照顧,見面便會自斂鋒芒的兄弟。 宋弈洲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卻在最后,棠荷和杜禹說完所有想說的話之后,倒盡了那杯由他敬起的酒。 他那晚打火機點的每一根煙,都是杜禹喜歡的。 今天同樣也點起了一根,很輕地放在墓前,宋弈洲半蹲下身,對著杜禹看著他微笑的眉眼,不知怎的,心被觸動。 杜禹以前總說他冷心冷肺,學不會真的和人談感情。 就連和孟苡桐的事,也是他無數次叮嚀囑咐,好像才真的把他勸動一般。 宋弈洲現在朝著孟苡桐伸手,孟苡桐聽話走近。 他牽著她的手,與杜禹平視的角度,很低的聲音說:“以前你總擔心我把人弄丟了找不回來,現在我把人帶到你面前了。杜禹,我和桐桐結婚了?!?/br> 是杜禹以前總說的:“唉!你說你要是能一步到位,直接和小丫頭結婚多好啊,省的我還天天掛念你不成?!?/br> 那時的宋弈洲還笑:“就你成天cao不完的心?!?/br> 杜禹當時的表情是什么,宋弈洲都不記得了。 大概也都不會比現在照片上的他明亮吧。 孟苡桐說:“杜禹哥,無論是嫂子,還是幺幺,還是宋弈洲,我以后都會好好照顧,不會讓你擔心?!?/br> 棠荷站在后面,看著這一幕,聽著這些話,還是沒能忍住,背過了身。 他們這一圈的人都重情重義,認定了都會如家人一般好好對待。就這點,棠荷這段時間早有體會,她想,也許她是不幸的,卻也是幸運的。 幸運失去了愛,卻還有這么多會彼此珍惜的存在。 這是幺幺第一次在墓地上見杜禹。 按理說,韓知逾是不該下車的,但還是被帶著來了。 不知怎的,看著這一圈墓地,他們誰都沒發現,突然間,韓知逾比平時會有的沉默更沉默了。 這則沉默一直持續到他們從墓地離開,抵達吃飯的餐廳都還維持。 餐廳是分樓上包廂的,但點菜都在一樓點。 孟苡桐覺得韓知逾奇怪,難免在他們下樓點菜的時候,側身關注地碰了碰他腦袋,“怎么了?” 韓知逾搖頭,“沒什么?!?/br> 他本來性子就比同齡的孩子成熟,更別說這些年也經歷了不少。 那天秦翊開玩笑說他和幺幺差五歲,實則不然,幺幺的四歲是滿打滿算的,韓知逾的九歲卻是虛歲,實足只有八歲。 一個八歲的孩子,孟苡桐習慣性把他看的還稚嫩。感覺他狀態不對,她微俯下身,靠近,“沒事,有什么事和jiejie說,現在包廂里也沒什么人?!?/br> 除了身邊的宋弈洲和對面的兩個隊友,其他人都不在,棠荷和幺幺下樓點菜去了。 韓知逾看了一圈,很低的聲線問:“jiejie,我之前怎么沒去過那個地方?” “什么?”孟苡桐愣,臉色不經意微變。 她剛想用微笑驅散這莫名的低沉,卻無意撞上了韓知逾抬起頭,驀然沒什么溫度的眼睛,他的聲音很輕:“你為什么沒帶我去過?” 說的就是墓地,孟苡桐的神色一秒沉了。 這似乎是韓知逾早就料到的,他現在好像不再有八歲孩子的稚氣,而是被多年壓迫到早就被揠苗助長的孩子。 他說:“我知道,我只有知逾這個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