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2創可貼(上)
“你好,我來繳費?!?/br> 空閑的周一,實在找不到事做,程牙緋便帶著賬單來到一醫院的窗koujiao錢。 護士cao作的那段時間,她把手機放在臺子上,等著聊天列表里那個置頂的框彈出氣泡。 下車前,她給周品月發了消息,問有沒有去看醫生,傷口要不要緊。其實可以的話,昨天是想留下來的,但那樣太厚臉皮了,而且會造成困擾。之后,她也忍著沒去追問,直到剛剛才覺得差不多了,可以裝作沒那么沉重地關心一下。 從認識開始,她就知道周品月是寄住在姑媽家,表姐對此很不滿,僅限那么多。不夠猜到那個小孩為什么突然跑過來,也不夠搞明白為什么昨天在樓下,謝雅晴把那個文件袋給她。 “你是她朋友吧,我記得你?!碑敃r,謝雅晴拿著東西說,很嚴肅。這個人長了張很適合當教導主任的臉,從前就令她有點害怕,“幫我個忙吧,把這個交給周品月,然后記得安慰一下她?!?/br> “為什么?” 問的其實是“為什么你不直接現在上樓給她呢”,謝雅晴卻理解成了別的意思,露出一個微笑, 讓她意識到,這個人心中也并不是沒有柔情存在。 “我沒有義務去安慰,情感上也做不到,”謝雅晴說,“但是總有人要去安慰一下的,反正,她好像經常和你玩?!闭f完就拉著青春期小孩走了。 那份文件現在還躺在副駕的手套箱里。 老實說,她后悔沒有要個聯系方式了——這份文件緊急嗎?需要什么時候交到手?如果周末見面再給,會耽誤事嗎?雖說一般沒交代期限,就是不著急,但萬一對方以為她們是兩叁天就會見面的那種朋友呢?畢竟以前是的。倒也是可以寄過去,但謝雅晴強調的,似乎是“需要有人安慰”,那到底是什么事? 是不是昨天不應該開回來的? 但另一方面,自己有這個資格去安慰嗎? 是可以自我催眠說:這是謝雅晴委托我的,我不得不去做。但別說周品月不信,她自己都不信。 你覺得對某人有所虧欠,你對她有些感情,而正巧,她現在好像很脆弱,你可以靠近她,安撫她,通過這個事件猛刷一波好感度,甚至在吊橋效應下直接達成這個角色的happy ending,解鎖最終CG。 如果是游戲,這樣設計大概沒問題,但人不是用來攻略的。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幸好回來了。 直到回車上,她都眼巴巴地盯著聊天列表。 紅色的“1”蹦出來。 【沒事 醫生說不用打破傷風】 刪刪改改,最終回復只發出去叁個字。 【那就好】 暫時這樣就夠了吧。 冷卻一下也沒有壞處。 對方也是獨立生活那么久的成年人了,需要安慰的話,不差她一個。會有別的更重要的朋友,即便不是朋友,也有一千一萬種解壓方式,并不需要拘泥于人際關系。她自己都是這樣的,壓力大了就去騎騎車,或者去潛水,去營地燒烤,開局游戲也成—— 這些思想建設,在看到坐在家門口的周品月時,全都作廢了。 那張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在瞥見她時,將下巴從臂彎里抬起來,抱怨著:“今天不是請假了嗎?我沒帶你的鑰匙?!?/br> “你怎么來了?” “哦,已經膩我了啊?!?/br> 聽到這話,程牙緋有些慌張,語無倫次地解釋:“不是,只是驚訝因為,呃,因為我剛剛就在想你…想和你有關的事情,然后你就出現了,有點不可思議所以……不是那種意思,就…不過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周品月睜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然后沒忍住,笑了。她這才注意到,這人頭發亂糟糟的,好像解不出最后一道大題那樣被抓撓過。 “因為那樣發消息以后再說自己過來了,不是會很奇怪?!?/br> “有嗎?” “有哦——”句尾拖得很長。 她靠近過去,覺得哪里不對勁,還沒多問兩句,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你喝酒了嗎?” “嗯,喝醉了?!敝芷吩绿痤^,用十分冷靜的口氣說,并朝她抬起一只胳膊,“走路都很困難的,快扶我起來?!?/br> 其實,她還不太適應周品月會喝酒這件事,當然,她們已經是大人了,不僅會喝,還會喝個爛醉。但這人以前可是天天說著: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攝入酒精不就是慢性自殺嗎?肝硬化你就偷著樂吧——諸如此類的話。加上,那時的形象,怎么看都是個叁好學生,她理所當然地想象過,26歲的周品月會是個煙酒不沾,并持續品行兼優的了不起的成年人。 可以說是墮落了嗎? 因為什么墮落的呢? 她握住那只手,并參照照顧同事的辦法,把另一只手穿過腋下,半攬半抱地扶起周品月。 “大白天就喝醉哦?” “我想壯膽的,但是也沒壯起來?!倍涓浇渖狭嗣兹椎念^發,“哎,如果這是我家的門,你現在會不會這樣開?” 周品月模仿著她,握著她的手,捏住食指,朝指紋驗證區按。 她確實常常會這么干,趁人畫畫時去握住那雙手,走在街上牽住那雙手,喝東西時攬過那雙手,還喜歡用自己的手指側面去磨蹭那雙手上的繭。喜歡重迭二者的動作,制造“你我同樣”的滿足。 驗證失敗了。 “嗯?不是這個嗎?那中指呢……” “這個檢測還蠻吃角度的?!?/br> 其實是有人臉識別的,但她為了保持手被握住的感覺,固執地轉了好幾個角度試,都是失敗,最后,避免被鎖在外面,無奈地輸了密碼。 “你要不要記一下密碼,下次來就……” “不要?!?/br> 接著,她只感覺到被擠進屋子,門回彈著關上了,有人拉著她的手往前,引領她去臥室,就好像在這里,她才是客人。 “等一下,還沒脫鞋?!彼f,但周品月似乎沒聽見,瓷磚上不會留下什么明顯的印子,又讓她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哦,對誒,脫鞋?!钡搅伺P室門口,前方的身影才一個急停,轉頭看她,面色仍舊如常。 要不是氣味,光看臉,根本就不像醉了。 倒也存在喝醉的跡象,大概是語速變快了,現在再加上一個反射弧加長。 兩人原路返回。 “牙緋,脫了鞋才能進家門,”她聽見身旁傳來的咕噥聲,“下次記住哦?!?/br> 嗯,然后是會變嘮叨長輩的類型。 “知道了知道了?!?/br> 脫了鞋,又是拉著手,一直拉進臥室。 她以為周品月是來找地方睡覺的,沒想到被推倒在床邊的地毯上。 啊,居然是這樣,酒后亂性嗎?未免太狗血了吧,比失落后的安慰還要糟糕一點。 別人怎么樣不知道,喝醉以后,程牙緋只會很困,毫無性欲,要是一邊醉一邊做,很可能會出現中途睡過去的失禮現象。而且,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她們嗎?早在喝醉酒之前,就已經全是沖動、激情和失去理性了。 但周品月叫她張開嘴巴,她還是照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總是那么聽話? 她們接吻,她不敢回吻,只是仰著頭,配合對方的動作,有些貪心地享受脖子以上的觸碰,被捏著耳垂,指腹掠過頸動脈,與頭發相互纏繞。吻的主體幾乎不是嘴唇,而是牙齒,酒的味道與舌頭一起侵入口腔,伴著被啃咬的痛感。直到那雙手開始解她的褲子,她才出手制止。 “別這樣?!?/br> 一手推開那張臉,一手拉住那雙手,明顯不夠用,她只能選擇重點拉扯褲子附近。推拉中,吻持續著,只是起到阻礙講話的作用。 “我說真的,我不想…不想這樣?!?/br> 周品月的眼里閃過微小的清醒,慢悠悠地問:“怎么了?” “我不想現在和你上床,這樣不好?!?/br> 回答她的話令人哭笑不得:“我們沒有上床,在床下面啊?!?/br> “……我的意思是,現在不想和你zuoai。你喝醉了,應該去睡覺的?!?/br> “我不困?!?/br> “但是……”還沒說幾句,就又被吻堵住了嘴。 她同樣不喜歡這樣的吻,好像自己只是個工具,用來撫慰什么創傷,甚至連知道那道傷疤在哪的資格都沒有,“真的不行,”她推開周品月的肩膀,喘著氣躲避,“先醒醒酒,好嗎?” 讓她別那么像一塊大號創可貼。 雖然打從一開始就表達了可以當創可貼的意思,但事到如今才意識到,那種感覺根本難以承受。 “已經醒了啊,我沒醉,”埋在她脖子上的腦袋邏輯不清地說,頓了頓,又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已經膩了?”語氣有些失落。所以她停下掙扎的動作,想:啊,完蛋了,自己就是會那么聽話的。 “沒有,不會的,永遠不會膩?!彼怕Z速,嚴肅地說。 周品月皺起眉頭,非??斓乇某鲆痪洌骸澳懵犉饋砗孟衲欠N說‘我發誓一輩子愛你’然后下個月就說沒感覺了跟人提分手的人?!?/br> 呃,是有點。 “那更正一下,在說出這句話的期間,我的真實感受就是相信未來永遠不會膩?!?/br> “那你說,目前沒膩,不就好了?!?/br> “以后也不會的?!?/br> “怎么證明啊,左手都信不過右手呢,”周品月說,雙手捧著她的臉,虔誠地閉上眼,又吻下來,好像在發送某種祝福,搞得她差點也要醉了,迷糊中聽見,“既然沒膩,那就和我做啊。不是炮友嗎?” 性愛變成了證明的手段,騎虎難下,她只能任由扣子被解開。 其實,這才對呢,從前自己怎么不是把周品月當做工具了呢?這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職責如此,履行就好了,沒什么難的。前幾次不也是這樣嗎?她本來就已經決定,要好好付出錢、時間、體力、笑臉來賠罪,現在就是那樣的展開啊。 可是,動彈不得,幾次抬手,想同時幫對面脫衣服,都失敗了。 因為這次是對方主動的嗎? “你累了嗎?”她聽見周品月嘟囔著,“不用了,我自己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