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渣男友(六)
午后的熱氣像一層濕透的厚毯子。 你蜷在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上,側身朝著墻壁,意識在悶熱里浮沉。 薄薄的棉布睡裙被汗水洇濕,貼在腰背間。 門鎖傳來輕微的“咔噠”聲。 是謝忱回來了? 你懶得睜眼,只把臉更深地埋進枕頭里。 不對。 那不是鑰匙轉動的聲音,是硬物在狠狠踹擊門板,木屑碎裂的刺耳聲鉆進耳朵。 你驚得從床上彈起,心臟狂跳。 門框處的木屑簌簌落下,那扇單薄的木門在一聲更劇烈的爆響后,被整個踹開,歪斜地掛在鉸鏈上。 光線涌入,勾勒出門口幾個高大粗壯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為首的男人頂著一頭刺目的金色短發,像一團燃燒的稻草。 他咧著嘴,露出被煙熏得發黃的牙齒,眼神像黏膩的爬蟲,肆無忌憚地在你只穿著睡裙的身體上舔舐。 他身后跟著叁個同樣兇神惡煞的男人,裸露的手臂和脖頸上爬滿猙獰的青色紋身,手里提著明晃晃的砍刀和沉甸甸的棒球棍。 “喲嗬!”金發男人吹了個流里流氣的口哨,目光在你因驚恐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停留,“謝忱那個死衰仔,藏了這么靚一個馬子?嘖嘖,真他媽的走狗屎運!” 恐懼像冰水兜頭澆下,你渾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你想尖叫,喉嚨卻像被死死扼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想后退,身體卻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金發男人一步步逼近。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你纖細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你痛呼出聲,本能地掙扎。 “媽的!老實點!” 他惡狠狠地咒罵著,另一只手粗暴地揪住你散落在肩頭的烏黑長發,狠狠向下一拽。 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你被迫仰起頭,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他扭曲的臉湊得極近,嘴里噴出的惡臭氣息幾乎噴在你臉上:“再亂動一下,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讓兄弟們輪jian你?”他獰笑著,目光掃過身后那幾個同樣露出yin邪笑容的男人,“保證讓你爽到哭爹喊娘!” 你的掙扎瞬間停止,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腥甜。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冰冷的絕望沿著脊椎蔓延。 他們把你從床上粗暴地拖下來,像丟一袋垃圾般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粗糙的麻繩勒進你細嫩的手腕腳踝,帶來火辣辣的痛楚。 你蜷縮在墻角,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鳥,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壓抑嗚咽。 怎么會這樣? 謝忱……他怎么會惹上這些黑社會?難道是他做事時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那些男人的目光帶著令人作嘔的黏膩感,在你裸露的肌膚上游移。每一次棒球棍無意識地敲擊地面,都像敲在你的心尖上。 如果謝忱回來……你不敢想象那畫面。 他一個人,赤手空拳,面對這群拿著兇器的亡命徒……他會死的。 你們都會死在這間彌漫著霉味和汗臭的屋子里,像兩條無人知曉的臭蟲。 一個念頭鉆入腦?!?/br> 門鎖已毀,他若遠遠看到這里的異?!瓚摃⒖痰纛^逃走吧? 像丟掉一件麻煩的舊物。 反正……他早就不在乎你了。 這個念頭帶來的不是解脫,而是更深的冰冷絕望,如同沉入漆黑的海底。 --------- 窗外的喧囂從鼎沸的市聲漸漸沉淀成模糊的底噪,霓虹燈的光暈透過蒙塵的窗,在墻上涂抹出光怪陸離的色塊。 時間在壓抑中流淌,金發男人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用棒球棍一下下戳著地面。 另外幾人也顯出疲態,靠在墻上或蹲在地上,只有那雙雙眼睛里的惡意和貪婪,像黑暗中窺伺的野獸,從未離開過你。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幾乎要將你壓垮時—— 虛掩的破門被一只沾滿塵土的軍靴輕輕推開。 門口的光線勾勒出一個熟悉至極的輪廓。 他穿著那件熟悉的灰色T恤,深色工裝褲,肩背挺直,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謝——忱!”金發男人像被注入了興奮劑,騰地站起來,手里的棒球棍掂了掂,臉上露出殘忍的快意,“撲街!等你等到老子腳都軟了!” 他幾步走到你面前,粗糲的手指再次狠狠揪住你的長發,將你半提起來。 劇痛讓你眼前發黑,淚水洶涌而出。 他把你像展示戰利品一樣拖到謝忱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另一只手粗暴地扯開你睡裙單薄的肩帶。 “啊——!”你失聲尖叫,半邊雪白的肩膀和鎖骨暴露在污濁的空氣里。 金發男人湊到你耳邊,字字淬毒:“看看,你這馬子,細皮嫩rou……老子還沒玩過這種貨色呢?!?/br> 他抬起頭,挑釁地看著門口沉默的身影,“兩條路,謝忱。要么,你自己剁叁根手指下來,” 他下巴朝茶幾努了努,“家伙都給你備好了。要么……”他yin笑著,粗糙的手指在你裸露的肩頭惡意地摩挲了一下,“我就在你面前,好好‘疼疼’她。你選哪樣???” 斷叁指? 光是想象那畫面,指尖就傳來錐心刺骨的幻痛。 你垂著頭,淚水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他會怎么選?舍棄叁根手指?還是…… 像丟掉一件舊物一樣,舍棄你?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門口的身影動了。 他沉默地走進來,軍靴踏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沒有看你,徑直走到那張掉漆的茶幾旁,拉過一張塑料凳子,坐了下來。 他伸出手,攤開在油膩的桌面上。 那雙手,骨節分明,曾無數次溫柔或粗暴地撫過你的肌膚,此刻平靜得像兩塊等待雕刻的木頭。 “好?!敝x忱的聲音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斷指。你們來?!?/br> 金發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更響亮的獰笑:“有種!真他媽是條漢子!兄弟們,伺候著!”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從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臉上帶著嗜血的興奮,朝謝忱走去。 另外兩人也圍攏過去,目光緊緊鎖住謝忱攤開的手掌,棒球棍垂在身側,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反抗。 你死死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痛得無法呼吸。喉嚨里發出破碎的氣音:“不要……求求你……不要……” 是為謝忱求情?還是為自己即將目睹的慘劇哀鳴?連你自己也分不清。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瞬間—— “砰!” 震耳欲聾的巨響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氣,聲音巨大得仿佛就在你耳邊炸開,震得你耳膜嗡嗡作響,連心臟都停跳了一拍。 你猛地睜開眼。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金發男人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隨即扭曲成難以置信的劇痛和暴怒。 他捂著左臂,暗紅的血像噴泉一樣從他指縫間狂涌而出,瞬間染紅了他半邊身體。 “cao你媽的謝忱!不講武德的死撲街!我老大不會放過你……”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聲音因為劇痛而變調。 咆哮戛然而止。 又是一聲短促的“砰!” 金發男人的額頭上,眉心偏右的位置,憑空綻開一個邊緣焦黑的小洞。 他的咆哮聲卡在喉嚨里,眼睛瞪得滾圓,里面充滿了驚愕、憤怒和生命急速流逝的空洞。 身體像被抽掉了骨頭,直挺挺地向后轟然倒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慢放結束。時間流速驟然恢復。 “cao!” “阿強哥!” “砍死他!” 剩下的叁個男人從巨大的震驚中反應過來,臉上瞬間爬滿驚駭和狂怒。 那個持刀的男人反應最快,咆哮著揮刀撲向謝忱,另外兩人也掄起棒球棍,帶著風聲狠狠砸下。 謝忱依舊坐在那張塑料凳子上。 他身體甚至沒有完全站起,只是腰腹猛地發力,帶動上半身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后仰倒,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兜頭劈下的砍刀。 冰冷的刀刃帶著死亡的氣息擦著他的鼻尖掠過,削斷了幾根額前的碎發。 就在身體后仰的同時,他持槍的右手閃電般抬起、調整角度——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砰!” “砰!” “砰!” 叁聲槍響,連成一聲短促的驚雷,槍口噴吐著橘紅色的火焰,在昏暗的室內刺眼地閃爍。 持刀男人的胸口爆開一團血霧,前沖的勢頭被硬生生打斷,臉上猙獰的表情凝固,直挺挺地撲倒在茶幾上,壓翻了那個空蕩蕩的紅色煙盒。 一個揮舞棒球棍的男人被子彈巨大的沖擊力打得原地轉了半圈,太陽xue處赫然一個血洞,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 最后一個男人剛舉起棍子,子彈精準地鉆入他的咽喉,他像只被割斷脖子的雞,嗬嗬地倒抽著氣,捂著瘋狂噴血的脖子,踉蹌兩步,重重撞在斑駁的墻壁上,身體緩緩滑落,在墻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濃烈的血腥味如同實質,瞬間塞滿了狹小的空間。 溫熱的的液體濺到了你的臉上、手臂上。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謝忱緩緩站起身。 他握著那把槍管還微微發燙的手槍,手指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 灰白的T恤上濺滿了暗紅血跡,像一幅詭異的潑墨畫。 幾滴粘稠的血珠掛在他線條干凈的下頜,又順著他流暢的脖頸線條滑落,沒入衣領。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像結了冰的湖面,深不見底,映著屋內狼藉的尸骸和刺目的血跡。 那是一種你從未見過的冷,一種剝離了所有偽裝的漠然。 他朝你走來。軍靴踩過地上粘稠的血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你癱坐在墻角,繩索還捆著手腳。 臉上濺到的血點帶著溫熱,那腥甜的氣息鉆進鼻腔,讓你胃里翻江倒海。 你看著他沾滿血污的手伸過來,下意識地想往后縮,卻動彈不得。 鋒利的匕首輕易割斷了粗糙的麻繩。手腕和腳踝被勒出的深紅印痕火辣辣地疼。 “阿…阿忱…”你抬起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你殺人了…怎么辦…警察…警察很快會來的…”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你,眼前陣陣發黑。 你知道他該去自首,可是…... 謝忱的動作頓住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反而讓那抹紅色在他臉上暈染開,“別怕?!?/br> “怎么會不怕!”你猛地抬起頭,淚水決堤般涌出,聲音因崩潰而尖銳,“你殺了那么多人!那么多!” 眼前的男人突然變得無比陌生,那張你曾無數次親吻過的俊美臉龐,此刻沾滿別人的鮮血,冰冷得讓你心膽俱裂。 他沉默地看著你崩潰流淚,眼神深處有什么東西飛快地掠過,快得抓不住。 然后,他猛地俯下身,沾著血污的大手捧起你冰涼的臉頰,深深地吻了下來。 這個吻粗暴、冰冷,帶著濃重的血腥和硝煙味,瞬間奪走了你所有的呼吸和思緒。 他的唇舌強勢地撬開你的齒關,帶著霸道的占有和宣告。 幾秒鐘后,他松開你,額頭抵著你的額頭,淺色的瞳孔近在咫尺,清晰地映著你驚惶失措的臉。 “我不殺他們,”他的氣息噴在你臉上,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他們就會殺我,殺你?!?/br> “他們和我,都是一種人。死不足惜的人?!?/br> 死不足惜的人…… 這幾個字像重錘,狠狠砸在你的心上。 你呆呆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這才是真正的謝忱。 他不再看你眼中的驚濤駭浪,迅速起身,動作利落地在房間里翻找。 他從床底拖出一個落滿灰塵的背包,粗暴地將幾件你的換洗衣服塞進去,又扯下墻上掛著的一件他洗得發薄的舊外套,不由分說地裹在你還在發抖的身上。 寬大的外套帶著他殘留的淡淡的煙草氣息,此刻卻無法帶來絲毫暖意,只有更深的冰冷。 他給你扣上外套最上面的扣子,又不知從哪里翻出一頂壓得變形的鴨舌帽,戴在你頭上,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你紅腫的眼睛和半張臉。 “這里不能待了,”他的聲音恢復了冷靜,拉起你的手腕,“走?!?/br> “去哪?”你被動地被他拽起來,雙腿發軟,聲音虛弱得像蚊蚋,“警察……很快會找到我們的……” 滿屋的尸體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像噩夢一樣烙印在腦海里。 “我有辦法?!?/br> 他攥著你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幾乎要捏碎你的骨頭,拉著你,一步就跨過門口金發男人尚有余溫的尸體,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門外昏暗的樓道。 ---------- 筒子樓的樓道狹窄陡峭,光線昏暗,墻壁上糊著層層迭迭發黃的小廣告,空氣里混雜著油煙、尿臊和劣質香水的怪味。 謝忱拉著你,腳步迅疾而無聲。 左拐,右拐,穿過堆滿雜物的狹窄過道,避開晾曬在頭頂、還在滴水的衣物,再鉆入另一棟更破敗幽深的樓宇。 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間激起回響,每一次都讓你心驚rou跳,仿佛追捕者的腳步就在身后。 七拐八繞,不知穿過了多少條污水橫流的小巷,避開了多少扇透著窺伺目光的門縫,他終于在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剝落的鐵門前停下。 他迅速掏出鑰匙,精準地插入鎖孔轉動。 “咔噠?!?/br> 門開了。 他把你拉進去,反手鎖上門,落下沉重的插銷。 這間屋子很小,比你們之前那個“家”更小,只有一張鋪著深藍格紋床單的單人鐵床,一張靠墻的舊木桌,一把椅子。 但出乎意料地整潔,沒有堆積的灰塵,桌面甚至擦得發亮。 一扇小小的氣窗對著另一棟樓近在咫尺的墻壁,透進一點微弱的天光。 “他們暫時不會找到這里?!敝x忱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響起,帶著一絲疲憊。 他松開你的手,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半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仰頭灌了幾大口。 喉結劇烈地滾動,水順著他沾著干涸血漬的下頜流下。 緊繃的弦驟然松弛,巨大的疲憊和遲來的恐懼像潮水般將你淹沒。 你腿一軟,跌坐在冰冷的鐵床邊緣,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手腕腳踝被繩索勒過的地方傳來尖銳的刺痛,臉上干涸的血跡緊繃著皮膚,提醒著你剛剛經歷的一切。 那些猙獰的面孔、黑洞洞的槍口、噴濺的鮮血、倒下的軀體……還有謝忱那雙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眼睛……畫面在腦海里瘋狂閃回、重迭。 胃里一陣翻攪,你捂住嘴,干嘔了幾下,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謝忱……”你抬起頭,淚水再次無聲地滑落,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控訴和深入骨髓的失望,“你一直在騙我……從頭到尾都是個大騙子……” 他灌水的動作頓住了,背對著你,寬闊的肩背線條僵硬。 “以前你騙我說你是大學生……”你的聲音顫抖著,“后來你騙我說你是給人家當保鏢的……正正經經……根本不是!” 積壓了一年的委屈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你是黑社會!你一直都在騙我!你把我從家里騙出來,就是讓我過這種……這種人不人鬼不鬼、隨時會被人砍死或者輪jian的日子嗎?!” 最后一句幾乎是嘶喊出來,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又反彈回來,顯得格外凄厲。 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嬰兒啼哭聲和遠處夫妻模糊的爭吵聲,透過薄薄的墻壁,提醒著時間還在運轉。 謝忱的背影依舊僵直。 他緩緩放下水瓶,瓶底落在木桌上,發出輕微的一聲“咚”。 他沒有回頭,沉默了足有半分鐘。 “我出去看看,”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順便買點吃的?!?/br> 他轉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那雙淺色的眼睛,飛快地掃過你淚痕交錯的臉,又迅速移開,看向緊閉的鐵門。 “別亂跑,”他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絲生硬,“這里壞人很多?!?/br> 說完,他不再看你,拉開門栓,閃身出去。 沉重的鐵門在他身后“哐當”一聲關上。 筒子樓的隔音效果差得可憐。 隔壁嬰兒尖銳的啼哭一聲高過一聲,像錐子扎著耳膜。樓下夫妻的爭吵愈演愈烈,摔砸東西的聲音、女人尖利的哭罵、男人粗俗的咆哮…… 你抱著膝蓋,蜷縮在冰冷的鐵床角落,把臉深深埋進臂彎。 謝忱外套上殘留的煙草氣息縈繞在鼻端。 只剩下無盡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原來,那場不顧一切的私奔,那場以為能沖破牢籠、奔向自由和愛情的壯烈冒險,不過是從一個精致的金絲籠,跌入了一個更骯臟血腥、更看不到出口的黑暗泥沼。 你的戀人,他的世界沒有陽光,只有血色和冰冷的槍口。 家。 那個曾經被你視為束縛和牢籠的家,那個有嚴厲父親、有冷漠母親……還有葉凜的家。 記憶中客廳里的溫暖光芒,餐桌上精致可口的飯菜,甚至葉凜那雙讓你想要躲避的眼睛……此刻都變得無比清晰,帶著一種遙遠而奢侈的溫暖。 淚水無聲地浸濕了衣袖。 至少在那里,不用擔心半夜被人踹開房門拖走,不用擔心枕邊人會突然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鬼,更不用眼睜睜看著溫熱的鮮血濺到臉上…… 好想回家。 即使回去面對的是責難、禁閉,甚至是葉凜那讓你不安的注視……也比此刻身處地獄邊緣的恐懼,要好上一萬倍。 意識在極度的疲憊和驚悸中漸漸模糊。 朦朧中,聽到門鎖再次傳來輕微的“咔噠”聲。 是謝忱回來了嗎?還是……那些循著血腥味追來的惡鬼? 你分不清,也無力分辨,只是更深地蜷縮起來,像一只受傷后只想躲進殼里的蝸牛。 門開了。一絲外界渾濁的空氣涌了進來。 腳步聲靠近床邊,帶著熟悉的氣息。 一個尚有余溫的塑料袋被輕輕放在床頭柜上,散發出叉燒飯油膩的香氣。 你依舊埋著頭,一動不動。 床邊微微下陷。 他坐了下來,距離很近,你能感受到他身體散發的熱度和濃重的血腥味。 沉默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 只有隔壁嬰兒不知疲倦的哭聲,穿透墻壁,一下下敲打著緊繃的神經。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你幾乎以為他已經離開。 “吃飯?!彼K于開口,打破了死寂。 沒有解釋,沒有道歉,只有這兩個字。 你沒有動。胃里空蕩蕩的,那油膩的香氣卻只讓你感到一陣陣惡心。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阿瞳?!彼俅伍_口,聲音更低了些,帶著一種艱澀,“有些路……踏上去了,就……回不了頭?!?/br> 你沒有抬頭,淚水無聲地滑落,洇濕了深藍色的粗糙床單。 回不了頭?是誰把你推上了這條不歸路? 他的聲音停頓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霓虹光影又變幻了一輪顏色。 “……我只有這個?!?/br> 最后五個字,輕得像嘆息,又沉得像空中墜落的石塊,砸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寂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