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呼吸變得困難,甚至在某個瞬間連視線都模糊起來。 遙遠,空白,茫然。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不斷吞咽,試圖撫平擁堵在咽喉的腥澀濁氣,可寒冷蔓延全身,連血液也凝固了。 宴玦閉了閉眼,暗自緩了好幾口氣,才沉聲開口:“不用管他,這病他自己能治?!?/br> 他走出門,沒聽見重塵纓的任何聲音。 知道那最后一根弦,已經徹底崩斷。 - “灰熾怎么不在?” 談判將近,而議事桌上,卻只有三個人。 宴玦看著雷蛟,眼底藏著黯光,若無其事地問道。 “族中有急事要處理,議事便交托給我了?!?/br> 雷蛟靠在椅背上,隨口便答。 他一只手搭在陶瓷杯蓋上,指尖忽頓,敲出聲異常透徹的響。 四方回響,過耳不止,甚至震裂了固定墻面的琉璃窗,讓隨侍的守衛都不禁捂住額頭,跪倒在地。 周身斂聚豐沛靈力,無聲示威,借以表達如今不可撼動的地位和權利。 宴玦感受得出來,修為起碼是從前的兩倍之多,不知道吞食了多少同類。 他和蝰對上視線,誰都沒說話。 聊到一半的時候,酒青忽然出現在殿門口,被攔在外面,面色焦急。 宴玦點了點頭,放她進來。 她低在宴玦耳邊,輕聲說了句什么。 宴玦抿緊嘴唇,接著又看向雷蛟,微仰下巴:“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br> 酒青一拱手,沉聲道:“重公子他,神志不清,似乎是,瘋了?!?/br> 一行人進到密室時,重塵纓正蜷著一團被子縮在床角,面色發白,目光茫然,嘴唇發著抖,氣息很短,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心臟仿佛被剜掉了大半,懸著剩下的漿糊,淌出血,嗆在咽喉,又是一口。 宴玦艱難閉了閉眼,幾乎咬碎的后槽牙不得已松開,把氣硬憋回去,冷聲道:“滿意了?” 雷蛟勾起笑,讓自己的醫師上前去看,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得意更甚:“不愧是枯蝶,織夢名不虛傳?!?/br> “既然如此,談判當日就勞煩宴大人多費心了?!彼粗绔i,心情極佳,“不要讓云閣的人發現異常?!?/br> 在確認人已經全部送走離開,宴玦便飛快回過頭,沖進了密室。 可重塵纓一見到他,卻猛地瑟縮身體,抱著兩條腿躲在床角,背對著,離得遠遠的。 “宴宴不要我了......” 聲線脆弱,一吹就散。 “我到底該怎么做,做什么都是錯的......” 在雨里飄搖,在風里凋零,顫抖不已。 “我什么都做不好......” “宴宴真的不要我了......” “別不要我......” 垂著腦袋,嘴里低聲重復著,茫然又無助,眼睛里一片死寂。 宴玦紅了眼眶,把嗓子里的哽咽憋回去,沖他輕輕招手:“阿纓,過來?!?/br> 那兩個字像是喚醒了某種記憶,重塵纓緩慢回過頭,眼底依然渾濁潮濕,卻還是抱著期待低聲問道: “你是宴宴嗎......” “是,我是宴宴,宴宴沒有不要你?!?/br> 宴玦慢柔柔地哄,手腳并用,靜悄悄爬上床,一點點靠近他。 “讓我抱抱你,好嗎?” 哪怕此刻意識全無,渾身警惕,重塵纓也沒有拒絕宴玦的請求,任由他把手摸到自己臉上,像流淌的溫水,柔軟捧住。 “好......好......” 于是宴玦完全靠近,急忙擁緊了他。 四行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他咬破自己的手腕,讓血液源源溢流,遞到重塵纓眼前,另一只手觸摸頭頂,來回撫摸:“乖,張嘴?!?/br> 重塵纓看著那艷紅的血,兩眼茫然,似乎不明白這是什么,但還是聽宴玦的話,直愣愣地咬進嘴里。 于是宴玦跪立在床上,一手給重塵纓喂血,一手圈著他的腦袋,指尖按住太陽xue,讓織夢再次進入大腦。 剝離噩夢,然后徹底毀滅。 宴玦摟著他,像哄睡一樣輕微搖晃,眼睛垂下來,親他的發頂,一邊安撫,一邊低聲絮叨。 “傻阿纓......” “才一個月就能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你知道我那一年是怎么過來的嗎?” 寂寥的風凄凄過境,連帶起的枯葉聲響都是衰敗悲鳴。 “我什么都不敢告訴你,怕跟你見面,怕跟你說話,連求你留下來都不敢......” “怕你一見到我,就開始恨我......” 重塵纓咬著他的手腕,眼神復歸清明的瞬間,豆大的淚珠也在瞬間跟著滾下來。 串成線,落到手腕,混著血,又苦又咸地浸進嘴里。 他松開滿嘴血澀,猛地轉身抱住宴玦的腰,埋進他胸前,箍緊了擁抱。 “對不起......宴宴,對不起......” 在沉悶阻礙里沙啞又哽咽地說話。 宴玦圈著他的腦袋,下巴擱在頭頂,忽重忽淺地順他的后背,沒接話,只是輕聲問道:“好點了嗎?” 重塵纓抬起臉,把人拉下來,眨著泛紅的眼睛盯了好幾秒,又把臉鉆進頸窩里,著魔一樣地蹭,發瘋一樣地嗅。 拱了好半晌,才悶聲擠了一個字。 “我......” 宴玦捏了捏他的耳垂,偏過臉貼緊:“不著急,再緩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