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重塵纓知道瞞不下去了。下巴指向門外,沉聲說道:“你出去吧?!?/br> 大夫如釋重負,趕緊收拾東西走了。 宴玦察覺不對,眉頭擰了起來,猛地看向重塵纓,隱約意識到了什么似的,聲音無端就發起了抖:“什么,意思?” 重塵纓生怕驚動太過,急忙把他按回懷里,順著后背,輕聲哄道:“宴宴,宴宴,沒事的,別著急,別著急?!?/br> 宴玦飛快眨動著眼皮,呼吸急促,依著他的動作平復過氣息,便要伸出指尖去探終于沒有繃帶包裹的手腕。 重塵纓想躲,卻被固執地按住。 靈力流進經脈,乍然而斷。 空空蕩蕩,了無一物。 “你的,內力呢?”宴玦在瞬間哽塞了咽喉。 重塵纓呼了口氣,強扯出微弱的笑,按著他的后腦緊緊擁抱住,只是音調發顫:“沒關系的宴宴,小事而已......” 宴玦驀然定在了原地。 充耳不聞,神情恍惚。 半晌之后,嗓音斷續如落針:“難怪,難怪我治不好你......” 經脈寸斷,內力全失,比常人還加體弱,無可規避,如何能改勢。 他麻木地眨眨眼皮,兩豎水珠滾下,音調忽然嗆了起來:“都怪我......” “不怪你的,宴宴,不是你的錯,”重塵纓立刻接話,托著后腦勺,捏他的耳朵,又親他的眼睛,把眼淚帶走,輕著聲哄,“這是我的選擇,不怪你的,是我自己愿意,你明白嗎?” 他盡全力擁抱著宴玦,用寬大的袖袍蓋住后背,熱量完全籠罩,搭建成堅固又溫暖的巢。 宴玦蜷在他身上,指甲揪著肩膀,額頭抵著前領,臉頰已經狼狽一片。 兩眼緊閉,浸出滿面潮濕的淚。 他怎么會不知道那一身武功對于重塵纓而言意味著什么。 毒蛇拔了牙,玫瑰摘了刺,是最鋒利最驕傲的底氣,是支撐所有的脊骨,怎么可能像說得那樣小事而已。 宴玦垂著頭,愧疚和自責蔓延心跡,只能不斷重復:“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的?!?/br> 重塵纓把他的臉捧起來,指腹從眼下抹掉淚痕,親昵貼近鼻尖。 睫毛交叉在一起,落下水汽,像對望的覆雨孤山。 視線相匯,篤定安撫纖顫。 宴玦從未如此脆弱,哪怕死亡臨近,也只是心存遺憾,而不是如今這般的神思飄搖,幾近墜落,像遺失脫群的羊羔。 是在害怕嗎,害怕和自己會因此生怨。 無論是什么,都足以讓重塵纓嗓音嘶啞。 “宴玦,我愛你?!?/br> 像渾厚悠長的古琴低音,撥弄心弦,縈繞鼻尖,讓宴玦喉頭哽咽。 拇指觸在臉頰,輕了摩擦,四指扣在頸后,重了力道。語調拖沉,半是溫柔半是強迫地發號施令。 “我不要你往心里去,更不要你自責,明白嗎?” 宴玦沒坐直,腰塌著,矮了重塵纓半個頭,兩邊側臉被捧在手心里,被他的視線居高臨下地俯視。 眼眶微紅,是雪天里凍傷的白色梅花。 “好......” 枝丫搖曳,在淋濕的天氣里終于緩慢點頭。 重塵纓淡淡勾起唇。 “乖?!?/br> 他把宴玦攬進懷,腦袋越過肩膀,緊緊相擁。 可眼底笑意漸消,陰郁再次漫了上來。 他能勸宴玦過去,自己又該如何過去呢。 晚上的時候,宴玦照例把重塵纓抱上床,理好被子,自己卻沒像前幾天一樣離開,而是解了衣服,也跟著鉆進來。 “明天沒事?”重塵纓側過身,接住人攬緊。 宴玦搖搖頭,縮進他懷里:“你傷好了,可以一起睡了,早上不會吵醒你的?!?/br> 重塵纓的下巴墊在他頭頂,溢出淺笑:“只要你能休息好,隨你?!?/br> 宴玦嗯了一聲,停了幾秒,又說道:“你師父們知道嗎?他們說不定會有辦......” “宴宴,別提這件事了,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都過去了,好嗎?” 重塵纓忽然打斷了他,聲音寡淡,甚至發寒,讓宴玦聽到了強烈的抗拒心。 他哽了哽嗓子,只低低應了聲好。 可半晌,又把臉揚起來,視線望進去,說話也變得更加小心:“那,明天我讓大夫過來幫你復健,行嗎?” 重塵纓盯著他閃爍謹慎的眼睛,心里說不出的發苦,混著潛藏已久的躁郁,更是無端煩悶,他逼著自己呼出口氣,閉上眼睛,快速接了聲:“你安排吧?!?/br> 他不想讓宴玦看見自己瀕臨極限的脾氣。 看見他還沒與自己和解。 可師父還是來了,樓月歸和云流止一起。 那天重塵纓在宴玦的攙扶下嘗試重新走路,才剛慢慢悠悠晃了幾步,兩個人便忽然出現。 重塵纓驀然一愣,在瞬間看向了宴玦。 宴玦先是迎著視線,然后又偏開,沒有說話。 重塵纓抿了抿嘴,把胳膊從宴玦手里抽回來,就要自己往輪椅邊移。宴玦怕他摔,便要上前扶。 可被沒什么痕跡地避開了。 “不用?!?/br> 拒絕的語氣很涼。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寫得我刺撓 第97章 沒關系 云流止搭上重塵纓的脈搏,臉色很難看。樓月歸不信邪,也上前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