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張叔見兩個人滿身是血的回來,以為出了什么大事。 宴玦擺擺手,淡聲問道:“湯泉還備著吧?!?/br> “還備著的,將軍放心?!睆埵鍛?。 宴玦回過頭,朝重塵纓偏了偏臉,毫無表情:“你跟我一起?!?/br> 重塵纓嗯了一聲,急忙跟上。 他看見宴玦站在水池邊,把那糊了一身紅色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只剩了件打底的里衫。 然后轉過臉看見了發愣的自己,便走過來,主動又極為自然地摸上了腰扣。 但那繩結復雜,宴玦低著眼睛搗鼓了會兒,然后便沒什么耐心地沉了語氣:“自己脫,等會讓張叔洗了?!?/br> 重塵纓悶了聲,等他再整理完,宴玦已經進了池子,胸口以下泡在水里,向后微仰著脖子,雙臂搭在邊沿上,眼睛緊閉。 沒有看自己,也沒打算跟自己說話。 那莫名淡漠疏遠的氣場讓重塵纓不敢離得太近,只在他對面泡著。 氣氛依然是詭異的沉默,霧氣繚繞下,宴玦好像睡著了一樣,藏在朦朧里,看不清。 重塵纓斂著眼睛,忽然潛游進了溫泉水里。兩只手摸到那個人腿側,然后張開嘴。 宴玦猛地截斷了口氣,一只手臂砸進水里,像湍急的瀑布,暴力又蠻橫地砸向了重塵纓的后腦勺。 指尖扣進發絲里,沒有拽開,卻像是仇人一樣使了不少勁,揪得重塵纓頭皮發疼,但又因為在水下,只剩了麻痹。 隔著層障目的水面,重塵纓能看見宴玦再度高揚了脖頸,中間那塊骨節更為凸出,是萬里雪原里唯一矗立的山峰。 還聽見了那人不加收斂或者刻意放出來的沉悶嗓音。 被水波過濾變形,沒有以往的纖細和脆弱,卻起伏不斷,像一曲動耳的悲歌。 手掌捏緊腰側,指間浸出皮rou,重塵纓的這口氣憋了很長時間。 他從水里浮起來,離宴玦很近。 身上披著波光,隱隱綽綽覆蓋著漂亮好看的皮囊,望向那人渾濁又帶霧的眼睛,表演了吞咽。 濃的淺的,清的渾的,錯亂又妖冶的河,懸在嘴邊,落進宴玦微微瞇起的眼睛里。 艷俗又實際。 舌頭一卷,又不見了。 宴玦喉頭微動,靜靜看著他,依然沒說話。 重塵纓抿了抿唇,試探著往前,靠近了鼻尖,又繼續試探著,輕輕碰了碰嘴唇。 宴玦斂著視線,沒有拒絕。 于是重塵纓湊上去吻他。 從小心翼翼到肆無忌憚,想要一步步勾起宴玦的火,邀請他,討好他。 就這樣忘了吧,就這樣忘記晚上發生的所有事,就當什么也沒發生。 重塵纓單方面吻得很投入,全沒發現宴玦的手臂還搭在池壁上,沒有回應他,也沒有擁抱他,指尖彎曲,像是在隱忍。 他只覺得今天的宴玦異常聽話,異常溫順,好像他做什么都不會拒絕,聽話到他甚至想要做那件一直肖想卻從未得逞的事。 為此已經把宴玦的腿抬到了自己腰上...... 就當他以為宴玦真的過了這件事,就要跟他共沉淪的時候,一只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自己腦后。 猛地揪住頭發,往后一拽,將他拉遠了距離。 然后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臉上。 “啪——”得一聲響。 所有一切都戛然而止。 欲望,思緒,視線,全部飄遠消散。 第69章 先抑后揚 “啪——” 這一巴掌完全沒收勁,叫重塵纓猛地偏過臉,嘴角都溢了血出來。 思緒發了懵,他愣愣回過臉,自己用指腹把嘴邊的血給抹掉了。 他不覺得這一巴掌是什么羞辱,反倒暗地里松了口氣,心里那繃了半天的石頭也算落地,宴玦終于作出了應有的反應。 還是來了。 然后便垂著腦袋,眼睛也斂了下來,沒敢看宴玦。 “很不shuangma?” 跟前傳來一道極為冷淡的聲音。 重塵纓立刻搖了頭:“不會......” “那為什么不看我?”又是一聲冰塊掉下來。 重塵纓呼了口氣,極為拖拽地才把臉抬起來,視線游離晃蕩,不敢聚焦在宴玦臉上。 可余光又讓他知道得很清楚。 宴玦壓著眼睛,那薄薄的rou擠在一起,擰得很深。 “你是無所謂,但我很不爽?!?/br> 重塵纓渾身一振,哪怕泡在熱水里依然覺得皮rou發寒,一簇一股的寒氣冒出來,幾乎讓他打了哆嗦。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頓了片刻,又把嘴閉上了。 宴玦寡臉看著,知道這人在吞吐什么。 他知道重塵纓不覺得虐殺折磨別人有什么不對,這樣根深蒂固的慣性行為不是自己打一次罵兩次就能改變的。 在黑暗里待久了,愿意見陽光是一碼事,適應陽光又是另一碼事。 能讓他覺得惶恐又惴惴不安的,只有剛剛得到還不敢確信的自己。 宴玦覺得自己該是懂重塵纓的糾結和矛盾的,一方面本性實在難以抑制和更改,另一方面又害怕因為本性而失去自己。 他無聲倒吸了口氣。 “我管不著你要做什么......”宴玦一開口,又讓重塵纓停跳了呼吸。 管不著,意思是不想管所以就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