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重塵纓沒什么耐心,談不上共情,對混不在乎的東西更不會講究什么循序漸進,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眼睛微瞇,想也沒想,抬腳就要直接把門踹開。宴玦眉頭一緊,趕緊把人拽回來,壓住嗓子:“你干什么?” 重塵纓微愣,在那聲音里無端聽出點責怪,下意識便眨了眨眼睛,說話也不自覺輕了起來:“不是......開門嗎......” 宴玦聽著他忽然小心起來的語氣,不禁笑了聲,表情松開,緩著調解釋道:“尋常老百姓禁不起你這么嚇......他這個態度定是知道點什么內情,如今連門都不開,若我們再硬闖,就更難問到了?!?/br> 眼睛瞟到對面一戶支起的小攤上,深夜無人,便拉著重塵纓坐下來:“他總會出門,等等便是?!?/br> 可兩個人屁股還沒挨到板凳,便同時頓住了動作。 重塵纓斂住表情,眼睛里暗著光,和宴玦對上了視線。同時一點頭,便齊齊屏息,分兩地藏在房屋背后掩住身形,一前一后,緊盯著張蒲生的家。 夜色籠罩下,四五黑衣人包圍了那間破敗的屋子,手上握著長劍,黑竹斗笠覆面,這是來殺人的。 宴玦卻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黑衣人兩個躍上屋頂,兩個地面包抄,一個頓在門前,準備破室而入。 在不遠處另一個屋頂上的宴玦朝墻角的重塵纓作了個口型,留活口。 重塵纓點了點頭,在瞬間沒了蹤跡。 張蒲生自以為趕走了人,接連吐了好幾口氣,縮在墻邊,抱著胳膊顫顫巍巍地蹲下來。 可對面被長凳堵住的門板一聲巨響,在瞬間碎裂成渣,一個黑衣人闖了進來。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就被捂住了嘴,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背后,白刃橫亙脖頸,亮光閃進眼底,泛出尖銳死氣。 但還沒得及揮動劍刃,就被一股摜力沖飛出去,釘死在了墻上:靈力聚成的飛刃直穿頭頂,在瞬間取走性命。 宴玦走進來,看見嚇軟了腳的張蒲生神情恍惚地攤在地上,漠著臉沒說話。 屋外,房檐上的黑衣人像下雨一樣落下來,砸進地里。重塵纓捆著僅剩的活口,一腳踹進屋內。 那黑衣人手腳被縛,口齒塞滿了茅草梗,短時間內想咬舌吞毒都做不到,只在地面上支支吾吾。 可還沒等宴玦靠近,那全被鉗制的身體竟開始抽搐發抖,緊接著眼眸發白,讓恐懼溢滿了整張臉。 周身突然聚集起不斷膨脹的靈力氣流,正在升溫,時刻引燃。 宴玦暗道一聲不好,急忙把重塵纓拽過來,連帶著張蒲生也一并護在身后。 只聽“轟”的一聲,那黑衣人竟是直接靈力爆體而亡。 而這種自裁死法,讓宴玦近乎陰沉了臉。 重塵纓察覺到宴玦不對的表情,便去看地面上那堆殘肢。在潦草的碎布和血rou里,重塵纓看見了一塊似乎刻著文字和數字的黑色鐵片。 他撿起來,看見了一個“宴”字。 重塵纓沉默著,遞給了宴玦。 “這是我宴家的死士?!?/br> 宴玦寒聲說道。 第65章 你想殺誰 來殺張蒲生的是宴家的死士。 說明曲觴樓這事有宴家的人參與,而父親母親,兄弟姐妹,誰都能用家里的死士。 可如今朝堂之上,宴老將軍隱退多年,長姐宴珂深居后宮,其他子弟聲勢不及,乃至宴玦就是宴家,宴家就是宴玦。只要宴家涉及了黨爭,就是宴玦做出了選擇。 而宴玦事先交代過,太子和九皇子,誰都不能親近。但現在來看,這是有人暗中歸順,才使家里出了叛徒,成了別人的刀。 宴玦壓著眼睛,那塊刻了死士編號的鐵片握在掌心,已經被捏變了形。 金屬微鳴之外,寂寥無聲。 重塵纓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也清楚宴玦此刻的表情意味著什么。 “宴七,”他輕輕喊了聲,“沒事吧?” 宴玦面無表情地偏頭看著他,語氣很沉:“我得回一趟本家......”停頓片刻,目光發涼,再度補充道:“很急?!?/br> 重塵纓嗯了聲,手指低在下面,稍稍拽了拽他的衣袖:“我陪你?” “不必,這是我自己家的事,”可宴玦拒絕得果斷,像是什么也沒感覺到,“跟你沒關系?!?/br> 他從重塵纓跟前徑直走過,眼睛也沒斜一下,向來敏銳體察的人如今也沒空注意到那忽然暗下來的眼睛。 重塵纓閉了閉眼,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像那塊鐵皮一樣,也被宴玦親手捏變了形,嵌進的指尖強行將血液堵塞,高壓膨脹,悶得發慌。 自己家,跟你沒關系...... 這種被理所當然視作外人的感覺讓他倒吸了口氣,每條神經都在發顫,渾濁吐出來,只淡淡接了聲好。 宴玦走到門口,沒忘安排正事,他指了指張蒲生,繼續冷著聲,好像只是在交代任務:“你把他帶去玄甲衛,溫鐘知道該怎么做?!?/br> 接著又從懷里掏出來一枚掛珮樣式的藍色圓珠,遞給了重塵纓:“你沒靈力,這個給你,上面附了我的靈力,方便我尋你?!?/br> 面無表情,神色不辨,忘了某個人真實的存在,是某個人最害怕的樣子。 毫無感情的一尊空殼。 重塵纓默著聲接過來,聽進去了他的話,可那疏離拒絕的態度依然堵在心口,更在意宴玦還沒發現自己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