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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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地看著她,好像不能回神似的。 沈椿吸了吸鼻子,眼淚朦朧地和他對視。 謝無忌再次避開她的視線,雙拳不自覺收緊,捏得指節微微泛白。 沈椿也不敢再說話,只能拿袖子不住擦淚。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頭頂終于傳來一句:“罷了?!?/br> “罷了?!敝x無忌又說了一句,接著便背過身去,聲音緊繃得厲害,似乎還帶了哽咽:“你走吧?!?/br> 他終是沒忍住,眼眶濕熱:“你走吧,我派人送你出軍營?!?/br> 沈椿心里狂跳起來,面上卻不敢有分毫表露,只是低垂著腦袋點了點頭,仿佛情緒也不高的樣子。 很快,心腹走進來,聽到謝無忌要把沈椿送出營帳,不由面露訝色,他左右看了看,不可置信地問:“您真的要把沈娘子送走?” 從頭到尾,謝無忌都沒回頭再看沈椿一眼,沉默著點了點頭。 心腹一臉的驚愕,卻不敢多問,沖沈椿道:“沈娘子,你跟我來吧?!?/br> 沈椿瞧了謝無忌一眼,他保持著背過身的姿勢。 她掀起簾子走出了帳篷,颯颯夜風灌入,她不由打了個激靈,忽的肩上一沉,轉頭一瞧,謝無忌那件大氅被他拋過來罩在了自己身上。 她又回頭看了謝無忌一眼,他身影未動,她怕激怒他,也不敢把大氅解下,緊了緊衣裳,悶不吭聲地動身走了。 直到她轉身,謝無忌眸光才轉過來,眨也不眨地落在她身上。 她始終未曾回頭。 現在正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候,心腹自然不會再次貿然潛入晉朝地界,他一路把沈椿送到兩邊兒的交界處,又往前指了指,語氣有些冷淡:“這里是小環山,出了這片山頭,再往前走十里地就是晉軍的地界?!?/br> 他又不陰不陽地道:“這片山林多猛獸,沈娘子多加小心?!?/br> 此時已經是深夜,山林茂密,前路都看不清,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遠處的狼嚎,不過沈椿能逃出生天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她隨意點了點頭,拔腿便往反方向走去。 心腹見她真就這么走了,不由噎了下。 前路多險阻,她走得卻異常堅定,他盯著沈椿的背影好一會兒,見她去意已決,搖頭嘆了口氣,也撥馬轉身走了。 前些日子才下過雨,山道十分濕滑,沈椿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了會兒,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悶雷一般。 她心道不好,正要跳進灌木叢躲藏起來,忽然一個繩套從天而降,精準無誤地將她整個套住,她身后傳來陣陣粗野的嬉笑聲。 沈椿本來以為是謝無忌反悔,不放自己走了,沒想到轉頭一瞧,居然是白天故意襲擊自己馬車的達那罕,他帶著五六個突厥將士將她團團圍住。 那繩套套在她脖頸上,末端在達那罕手里拽著,他只要稍微用點力,沈椿就覺得呼吸困難,怎么也喘不上氣兒。 沈椿努力鎮定:“你們想干什么?!”她大聲質問:“你們殿下下令放了我,你敢不遵從他的命令?!” 達那罕想到白天挨得二十軍棍,面上微微抽動了下,很快往地上啐了口,cao著半生不熟的漢話:“誰不知道你是謝鈺的老婆,現在謝鈺擋著云城不讓我們入關,我這就擱下你的耳朵送給謝鈺,看他還能不能繼續攔著!” 他效忠的對象只有老可汗一個,老可汗一心想攻破晉朝關門,只可恨謝鈺壞他們好事,現在謝鈺之妻好不容易落到突厥手里,他豈能放過? 他邊說邊拔出長刀,刀尖對準沈椿的臉:“殿下對你狠不下心,我可狠得下心!” 沈椿臉頰被刀鋒貼著,感覺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她手指悄無聲息地摸索到了腰間,那里藏著謝鈺送給她的軟劍,被挾持得這幾天里,她隨身帶著的幾包迷 藥已經被搜出來丟掉了,只有這短劍一直忍著沒用。 她手指摸到了劍柄,正要割開繩套跳到旁邊的河里,達那罕手上的動作卻忽然頓住了,他在馬上彎下腰,低頭仔細端詳沈椿面龐,嘖嘖道:“白天我都沒看著,現在仔細一瞧,長得真他娘的帶勁,難怪殿下被你迷得神魂顛倒?!?/br> 沈椿生的實在是明艷動人,他不懷好意地笑笑:“你說,我要是給謝鈺寫信,要是他再不退兵,我就把你扔到軍營里讓所有人用上一遍,你猜謝鈺會有什么反應?” 他邊說話邊刀鋒下移,輕松挑開了她前襟的一顆扣子。 沈椿忍無可忍,拔出軟劍就要動手,忽然就聽‘嗖’地一聲,不知射來一只長箭,洞穿了達那罕的手臂,他痛叫一聲,被迫松開了拽住繩套的手。 很快又有七八只利箭齊射而來,達那罕帶來的人就像是割麥子一樣倒下了,轉眼河邊就剩了他一個,他大驚失色,忙抬眼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看過去,就見稍高一些的山坡上站了一排人,為首的那個一身圓領勁裝,腰勒革帶,一張面孔如瑩然美玉,衣裳簡便,氣勢卻不見分毫。 夜空下,他手持長弓,衣擺被寒風吹的颯颯作響,一雙眼眸亮得猶如寒星。 達那罕怎么會不認識突厥的死對頭,又驚又怒:“謝鈺,你是謝鈺!” 他一咬牙就要挾持沈椿,不料山坡上又射來一箭洞穿了他的胸口,這一箭的力道極大,幾乎要將他肺腑擊碎,甚至將他直接掀下了馬。 他眼看自己是活不長了,便呸了口血,高聲笑道:“哈哈哈,謝鈺啊謝鈺,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居然以身犯險跑到突厥的營地!” 他口角流血,又指了指沈椿:“可惜你這婆娘早和謝無忌有了首尾,趁著你和突厥打得火熱,偷偷跑到敵營來見老情人,倒讓你做了這活王八??!哈哈哈哈哈?!?/br> 他邊說邊大笑三聲,頭一歪,就此氣絕。 他這些自然是胡說八道,沈椿自然不會拿他的話當回事兒,只是聽他罵謝鈺罵得難聽,她勃然大怒,抬起腿重重踹了他尸首幾腳,邊踹邊咬牙切齒地罵:“你...才是...活王八,你是...狗養的...東西!” 她發泄完之后,急急忙忙地向謝鈺迎了過去,她眼眶一酸,一邊兒哭一邊張開雙臂:“謝鈺!” 謝鈺帶著人翻身下馬,跑下山坡朝她迎接過來。 等跑到近前, 她才發現情勢隱隱不對,謝鈺帶來的幾個部曲,包括長樂在內,一個個都面色古怪,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只有謝鈺背著月光,瞧不清臉上的神色。 她順著他們的目光低頭看了眼,就見自己身上還裹著謝無忌給她的大氅,這大氅上面用金線繡著麒麟,一看便知是男子所用之物。 沈椿心頭一涼。 方才達那罕罵得那般難聽,口口聲聲說她趁著丈夫打仗來私會情郎,她本來還覺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現在看她身上又穿著謝無忌的衣服,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有些無措地停在了原地。 謝鈺也在跟其他人一樣懷疑她嗎? 他是不是對她失望了,覺得她朝三暮四水性楊花? 他是不是也惱了她了? 她肺腑猶如火燒一般,兩只手不安地攪了起來。 不料謝鈺卻并未有分毫停頓,他仍是大步向她走了過來,主動把她擁在了話里,嗓音微沉,難得透出幾分焦急:“昭昭,你沒事吧?可有傷著?!” 她脖子方才被繩套套住,磨破了一層皮,傷口還泛著青紫,瞧著極為猙獰,謝鈺指尖在她頸上輕輕摩挲了下,心疼無比,神色自責,不知不覺皺起了眉。 他的反應在沈椿意料之外,愣了下才道:“沒,我沒什么事?!?/br> 她又忙解釋道:“這人在胡說八道,我不是主動來找謝無忌的,這半個月你沒有一點音訊,城里都傳你生了重病,他們來醫館挾持了我,說突厥人是給你下了毒,只有他們才有解藥,要是我不跟他們走你就得死,他們,他們還說我不走就要殺了我師父師母,我沒辦法,這才跟被他們脅迫上路的,路上我一直想找機會跑來著...” 謝鈺見她語調急切,心下更生憐惜,把她擁入懷里,輕拍她后背安撫:“我知道,我知道,你定是被迫的?!?/br> 就算不提兒女私情,眼下他和突厥正打的你死我活,昭昭怎么可能主動投身敵營,給突厥送上把柄?她絕不是這樣的人。 他甚至能猜到突厥是以什么理由威脅昭昭的,若非他大半個月杳無音信,想來昭昭也不至于中了他們的jian計,更不至于遭受這些委屈,念及此處,他心中愧疚更甚。 沈椿眼眶有點發熱,反手也回報住了他,在他懷里嗚嗚哭了幾聲。 她哭著哭著終于反應過來,也不顧臉上還掛著淚,重重在謝鈺背上拍了下:“不對,你沒中毒???!” 見她終于開始翻舊賬,謝鈺也只能苦笑了下,坦然認錯:“是我的不是?!?/br> 他微微擰眉:“謝無忌是細作出身,邊關細作猖獗,甚至膽大到給我這個主帳下毒的地步,我為了查出細作,這才將計就計佯裝中毒,為了保密,就連貼身之人都不能告知,自然也無法寫信了?!?/br> “后來收到消息,你被謝無忌的人帶走,我便親率部曲直追了過來,這一路憂心你的安危,幸好你安然無恙?!彼⑽⒊隽丝跉?,摸了摸她的發頂:“從今日起,你先隨我留在云城,咱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沈椿沒回答,卻摟他摟得更緊了些。 謝鈺帶來的幾個部曲見兩人緊緊相擁,都識趣地背過身去,他們的態度隨著主人,既然謝鈺篤定沈椿和謝無忌沒有私情,他們自然也是信的。 還是長樂輕咳了聲,提醒:“大人,夫人,咱們還在突厥營地范疇,還是趁著夜色趕緊動身吧,若是白日被突厥斥候發現,咱們怕是不好走了?!?/br> 沈椿這才反應過來,紅著臉把謝鈺推開。 謝鈺并未回避,抱著她上了馬,一行人不敢冒進,沿著林間小道四下穿行,終于在天色即將大亮的時候,隱隱約約窺見了出口。 長樂長長出了口氣,一拍馬臀便上前探路,誰料剛走到路口,馬蹄突然一彎,將他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馬腿上夾著捕獸夾,一看就知是有人專門設下的陷阱,長樂抽出長劍,大喝道:“有人埋伏,快退!” 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冷笑:“這就想跑?把我這兒當成了你家后花園?” 話音剛落,二十幾道身影便從路口的密林處現了身,為首之人一身黑衣,勁腰被革帶束緊,他轉頭看向謝鈺,冷笑了聲:“老三,別來無恙啊,你這個不速之客來到我的地盤,我這個做大哥的還沒好好招待你,怎么?你這就要走了?” 謝鈺還是一臉淡然,好像對謝無忌的現身并不意外:“你故意放走昭昭,難道不是為了引我出來?既然早有所料,又何必稱我為不速之客呢?” 謝無忌一臉皮笑rou不笑:“昨天斥候來報,說有個和你極其相似的人闖入了我的營地,只是闖入之后就不見蹤跡了,我本來還不信的,今日一見,居然真的是你?!?/br> 謝鈺中毒,半死不活地在床休養是實打實的事兒,他本來不信的,但轉念一想謝鈺性情,假裝中毒之后,知道沈椿有難,特地帶人潛入也并非沒有可能,為求穩妥,他特意想法兒引他出來,謝鈺果然上鉤了。 他們兄弟,實在太過了解彼此了。 沈椿聽兩人這你一句我一句的都聽懵了,這會兒才慢慢回過味兒來,沖謝無忌喊道:“你撒謊??!你騙了我!你根本就沒想放我走??!” 她想到自己居然誆了謝鈺,害的謝鈺落入敵手,她心下又驚又怒:“騙子,你這個騙子??!你這輩子騙了我多少次,你到現在了還在騙我??!” 謝無忌皮笑rou不笑的神色微僵,喉結滾動了下,小心地道歉:“小椿,對不起,我向你保證,這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騙你了?!?/br> 眾目睽睽之下,這么個梟雄人物,神色居然帶上了幾分懇求。 他垂下頭,像是做錯事兒的孩子一般:“我可以發毒誓,我要是再敢騙你一次,立馬以死謝罪,但我真的不能讓你走,你是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了,這次回到突厥之后,我便不用再受制于人了,我會殺了老可汗,這樣誰也管不到咱們了!” 他似乎哽了下:“你知道這世上無一人愛你的滋味,你該是這世上最明白我的人?!?/br> 他明明已經二十六了,有些東西卻永遠地隨他留在了十六歲那年,一直不曾長大。 沈椿又急又恨,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你根本不會悔改的,從小你便騙我是謝鈺,我喜歡的從來不是你,一直是謝鈺!” 這話仿佛一把利刃,精準無誤地貫穿了謝無忌的心臟。 他仿佛死在了這一刻,感受不到呼吸心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謝鈺也隨之獲得了新生,怔怔地看向她,不知所措。 這一刻,林間的鳥鳴聲都靜止了,天地間只剩下了這三人,只有沈椿惱怒得呼哧呼哧喘氣聲。 謝無忌最先回過神,望向謝鈺的眼里止不住地滿腔殺意,他一臉戾氣地道:“動手!” 謝鈺緊跟著醒神,微微挑了下眉,忽然打了個呼哨,嘹亮的響聲穿云破霧,驚起了一片飛鳥。 緊跟著,灌木叢里,高大的樹干上,石頭縫里,忽的鉆出了十幾個弩手,他們端著弩 機,穩穩地對著謝無忌一行人。 誰都知道神 機弩天下無雙,是突厥鐵騎的克星,哪怕弩手人數少于謝無忌帶來的親衛騎兵,也能憑借優勢占據上風——謝鈺竟然提前埋伏好了十幾個弩手接應! 謝鈺面色極冷:“你讓不讓?” 謝無忌冷笑了聲,一把拔出長刀:“殺!” 竟直奔著謝鈺襲了過來。 謝鈺也不再留情,一輪弩機齊射,突厥騎兵便如韭菜一般倒下一片,趁此機會,謝鈺帶著沈椿縱馬出了山道,至此便進入了晉軍轄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