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戰戰兢兢走過去。

    擦肩之際，她余光瞟周京臣，他面頰脹紅，清晰的巴掌印，也望著她。

    “周阿姨...”她顫音。

    周夫人握住她手，“你跑外省玩，怎么不打招呼呢？周阿姨惦記你，下不為例?！?/br>
    “我英語四級沒及格，系里有同學議論我訂過婚...我心情不好，所以跟著哥哥出來?！?/br>
    程禧雙手冰涼。

    周夫人撫摸她的動作幅度稍大一些，她條件反射似的抽搐。

    “我打你哥哥，嚇著你了？”周夫人好言好語安慰她，“你哥哥沒規矩，任性胡鬧，我打他。你如果乖巧懂規矩，周阿姨哪舍得打你呢?！?/br>
    周夫人別有深意，在提醒她。

    “禧兒，周阿姨相信你，你心情不好，哥哥可以陪你散心，不過你是大姑娘了，哥哥是哥哥，男朋友是男朋友，什么身份辦什么事。以后受委屈了，不舒坦了，柏南陪你?！?/br>
    程禧慌亂，反應也遲鈍了，半晌才開口，“我記住了?！?/br>
    周夫人嚴肅盯著周京臣，“進屋，關門?！?/br>
    她氣勢駭人，皮包撂在沙發上，“我去醫院了?！?/br>
    周京臣坐在對面，程禧去島臺泡茶。

    “我知道?！彼L平浪靜。

    “你現在只手遮天了，雖然人在外地，家里的風吹草動了如指掌，我和你父親逃不脫你的眼皮底下了？”周夫人陰陽怪氣感慨，“從今天開始，周家的大權歸你了，你做主，周淮康和李韻寧聽周大公子的調遣?！?/br>
    他立馬站起，“不敢?！?/br>
    周夫人隨之起身，又是一巴掌，“我諒你也不敢！”

    新的重疊了舊的，蔓延一層紅暈。

    程禧不由攥緊了杯柄。

    周京臣抄起桌上的紙盒，擦拭唇角，有血絲，他不甚在意啐了口痰，攢成團，扔垃圾桶，“您消消氣?！?/br>
    “你和菁菁到底誰主動分手的？”

    男人舌尖掃上顎，濃郁的血銹味，“不分先后，達成一致?！?/br>
    “就是你！”周夫人懶得配合他猜啞謎，“菁菁哭哭啼啼，懷疑你自導自演，為了光明正大地甩掉她?！?/br>
    “那是她認為?！敝芫┏紦芘謾C，心不在焉，“您別管了?！?/br>
    “你父親告訴過你，菁菁是周家唯一的兒媳人選，你肯娶她皆大歡喜，不肯娶她也得娶?！?/br>
    “是嗎？”周京臣抬眸，一絲調笑，一絲凌厲，“周家有什么把柄落在華家的手上了?！?/br>
    周夫人蹙眉。

    “您清楚嗎?！敝芫┏即箝_大合的坐姿，翹起腿。

    “你終究要結婚的，娶其他女人，不如菁菁?！敝芊蛉说K于程禧在場，把柄又涉及程衡波，不愿多談。

    程禧將兩杯茶遞給周夫人和周京臣，周夫人瞧了她一眼，又瞧周京臣，“禧兒住哪?！?/br>
    “住這里?！?/br>
    “那你住哪？”

    程禧杵在那，攪著十指。

    “我住這棟樓?！?/br>
    他只開了一間房，萬一編錯了房號，周夫人去查崗，豈不是露餡了。

    “這棟樓三十二層，你住哪一層?！?/br>
    周京臣不搭腔。

    “到你房間聊聊?！敝芊蛉撕韧瓴?，放下杯子，“禧兒玩一天了，沒精氣神了，先睡吧?！?/br>
    “我在禧兒的隔壁給您開一間房?！敝芫┏技皶r攔了周夫人，“您趕飛機累了，要聊什么，明天聊?！?/br>
    “明天中午返程，我沒時間找你聊?！敝芊蛉丝闯鏊粚帕?，索性不藏不掖了，拍著沙發扶手，“你睡這??？”

    程禧呼吸一滯。

    這時門鈴聲響了，周夫人煩躁，“不需要客房服務！”

    “京臣?！鄙虺绣穆曇?，“吃宵夜嗎？大排檔，我饞這口兒了?！?/br>
    “去開門?！敝芫┏挤愿浪?。

    程禧走到玄關，沈承瀚一扒頭，比劃口型，“周伯母發火了？”

    她一愣。

    “京臣短信通知我的?！彼^續比劃，“江湖救急?！?/br>
    程禧回過神，也比劃口型，“周阿姨搧巴掌了?！?/br>
    “更年期的女人生猛啊?！?/br>
    沈承瀚舔了舔腮幫子，旋即嬉皮笑臉進入會客廳，學著古裝劇中的太監單膝下跪，手支地，行大禮，“給皇太后請安了——”

    他果然擅長哄女人。

    周夫人噗嗤笑，破功了，“你少犯渾！”

    “容光煥發啊?！鄙虺绣珖芊蛉宿D了一圈，連聲嘖嘖，“這皮膚，這身材，哪是我的周伯母啊，分明是我的韻寧姐?！?/br>
    周京臣沒忍住，喉嚨滾出一聲笑，睥睨他，“坐吧?！?/br>
    沈承瀚坐下，收斂了玩世不恭的混不吝模樣，鄭重其事的，“北航集團不是捅婁子了嘛，京臣來投奔我了，我幫他疏通關系，周伯父避嫌，不方便出面，我爺爺擔任過政法委書記，如今在職的是他老人家的后生晚輩，好歹有三分薄面?！?/br>
    周夫人屬實沒料到周京臣連沈家也搬出山了，沈老爺子八十二高齡，早已不問政事，除非沈家的子孫有麻煩了，否則天塌了也搬不出他。

    “你爺爺有把握嗎？”周夫人自然記掛周京臣的安危，拜碼頭拜到沈家了，證明局面太棘手，太危險。

    “咱自家人，我爺爺多費心，想辦法撈京臣唄?！鄙虺绣珦嶂芊蛉说暮蟊?，一下下順氣，“您生什么氣吶？這兒子多俊俏啊，我要是女的死乞白賴嫁他，和華菁菁掐架，誰干贏了誰嫁他！然后給周家生一窩小孫子小孫女，您是有福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