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捉襟見肘之時,四兩撥三斤地把府縣主官們指揮得團團轉,這如果真是靠運氣,恐怕大庸朝的國運都系在他身后了。 謝柏崢實在太累,連說話都費勁,繼續敷衍地點了點頭。 葉文彬:“……”他就這么敷衍人? 葉小侯爺覺得自己可能是水土不服,這人現在難道不該好好表一表自己的功勞與衷心?可他既不提救命之恩,看起來似乎也不在意自己屢破大案的功勞……葉文彬不由自主地就開始cao心,他這么恃才傲物可怎么行?將來廟堂之高,萬一吃了虧怎么辦? 那也沒有辦法,既然他承了對方的救命之恩,往后自然少不得要多提點照看。只是廖如山還在旁邊杵著,有些話不好明說,因此葉小侯爺提醒道:“廖同知,下山之事可安排好了?” 廖如山正朝謝柏崢使眼色呢,意思是——在小侯爺面前你要抓住機會啊,不說肝腦涂地吧,你至少也得殫精竭慮,這樣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可不行??! “啊,”廖如山拉了個調才把腦筋轉回來,十分盡忠職守道:“小侯爺您要是沒什么不舒服,咱們要不現在就走?下官親自護送,就是山里藏著個把耗子也不害怕!” 葉文彬點頭,“也好?!?/br> 廖如山緊接著:“……謝小郎君不如一起下山?你也不必等黃大人了,天不亮,他且忙不完呢!” 謝柏崢聞言,也點了點頭。 廖如山于是就這樣心滿意足地去準備了,葉文彬把人支使走了,轉頭對著謝柏崢卻怎么也說不出什么苛責的話,不管怎么說他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謝柏崢見葉文彬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奇怪道:“小侯爺,是還有什么吩咐么?” 葉文彬被他這副“不諳世事”的樣子打敗了,在謝柏崢的注視下,他只能生硬地說出:“無事,你很好?!?/br> 謝柏崢:“……” 葉小侯爺真是個好難懂的人,不過還好他也不是很想懂,于是就開始眼觀鼻鼻觀心地專注等待下山。 不過片刻,廖同知便腳底生風地來通知他們下山。 廖如山可能是把葉文彬當成了什么野生大熊貓,硬是從緊張的兵力中分出三分之一來護送他下山,可見他希望小侯爺全須全尾地離開他的轄區,并且永遠別再需要他救了這件事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渴望。 連帶著,謝柏崢都成了重點保護的一員。 他們行伍中人,可能天生就容易對能寫會算的讀書人產生某種崇敬之情,這一趟下山路,走在謝柏崢身邊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隱約超過了葉文彬那一頭。 廖如山大概是為了逗樂氣氛,省的大家半夜里走路犯困,于是經過某處時大聲嚷嚷著說:“謝小郎君真有本事,在山腳下撿起一枝草,就能推測出地下有銅礦??!這要是放在戰場上,豈不是連敵軍的動向也知道得易如反掌?” 謝柏崢有些不懂這種玩笑,他干笑道:“哪里哪里?!?/br> 廖如山帶的這一衛的本地駐軍,軍紀原本就沒那么嚴格,當下就有手底下的兵接話:“將軍是眼饞了吧?小郎君可不止有找銅礦的本事,找人也很行??!這么大的兩座山,他看地圖就曉得該去哪里找人,還敢只身沖進火場救人!郎君若是將來愿意做個教書先生,我定要將家里不成器的小崽子送去做弟子,能沾上謝郎君的一點文曲星的運道也是好的!” 廖如山哈哈大笑,取笑道:“你家小崽子比謝郎君還大兩歲呢,你也不怕人笑話!” 軍戶們插科打諢,倒是葉文彬聽出了一些門道,他打趣道:“謝小郎君深藏不露,是怎么看出這地方有銅礦的?” 謝柏崢這時候是又累又困,但是他畢竟做過高校講師,回答學生問題已經形成肌rou反應:“銅錢草,偶然在書中看見過?!?/br> ——雖然是歷史書。 謝柏崢見葉文彬頗感興趣的樣子,又補充解釋:“小侯爺想必聽過‘橘生淮南’,可見植被的生長習性各自不同,這南北氣候、地勢高低都有影響,地底下有什么影響地上長什么,想來也不足為奇?!?/br> 葉文彬將他這話思量一番,真覺出幾分道理。 先前嚴徵猜測謝柏崢有一位世外高人的老師,葉文彬原先是并不相信的,通州府歷來學風不盛,哪來好老師? 可他如今真就好奇了,難不成此地真有高人?葉文彬試探問道:“謝郎君博聞強識,不知師從何人?” 謝柏崢:“……” 實不相瞞,是九年義務教育。 實話不能說,只能渾說:“說起這個,我進學的那書院聽說夫子都跑光了,也不知道書院何時能再開學?!?/br> 葉文彬:“這是為何?” 謝柏崢一臉無奈:“因為書院里出了一個縣試舞弊的林秋笙,名聲就不大好了?!?/br> 葉文彬:“……” 這是名聲的事情嗎! 不過讀書倒是大事,先前嚴徵也提過謝柏崢應當去京城讀書,能叫嚴徵親自過問,可見其天資過人。只是不知道謝柏崢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京城自然是不缺名師,只是那些大宗師們都各有各的脾氣,也得找個對脾氣的。 葉文彬正想問一問,卻聽謝柏崢在一旁嘆道:“……也不知束脩能不能退?!?/br> 葉文彬:“……” 合著他擔心的竟是銀子??! 葉文彬正滿心為他籌措,卻不想他自己竟全然沒放在心上?葉文彬一腔真心被錯付,十分不解地問:“你就不是怕耽誤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