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這片刻間不約而同的沉默,像是剛沐浴完的熱氣全都籠罩起來一樣,謝柏崢深吸一口氣,端正地坐在床上,眼神比宣誓時還要更堅定。 天色轉暗像是轉瞬間的事,謝柏崢意味不明地說:“我不想點燈?!?/br> “那就明日再說吧?!被艟复ㄏ率菬o法拒絕什么的,只是他還不甘心地想多再說說話,他試探著問:“那我能給你講個話本故事聽么?” 謝柏崢幾乎整個藏在被子里,柔軟蓬松的被子包裹性卻很好,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悶悶的,“嗯,你過來來講?!?/br> 霍靖川聞言,無聲地笑起來:“好?!?/br> 謝柏崢探出一點點頭,問他:“你要說什么話本故事?” 霍靖川刻意壓低了聲音:“我年幼時,總拿著話本叫長輩們念給我聽。只是后來都被我父皇沒收了,說起來都不是什么正經故事。你是想聽讀書人覓得良緣,還是想聽江湖俠客快意恩仇?” 謝柏崢笑:“你隨意說,我隨意聽?!?/br> 霍靖川他刻意放緩語調,一個快意恩仇的故事說得跟吟詩一樣,實在不是個好的說書先生。謝柏崢聽得昏昏欲睡不說,他把自己也說困了。 原先還坐在床邊的矮凳上,沒多一會就往床上一趴。那一陣花田似的香氣雖說已經很淡了,但是靠這么近很難不清晰可聞。 霍靖川慢慢收了聲,靜靜地看著謝柏崢,直到謝柏崢似有所感似的要睜開眼,他伸手蓋住謝柏崢的雙眼,“睡吧,我不偷看你了?!?/br> - 第二日。 天氣尚有一絲寒意,手邊添一個煮茶的暖爐卻是正好。 謝柏崢躺在搖椅上,手里雖拿著一冊書,卻只是時不時翻一下,一點也沒有讀書人寒窗苦讀的急迫感。 霍靖川在也有一張竹編的躺椅,過分悠閑地問:“謝教諭今日怎么不催著你讀書了?” 謝柏崢放下書,從爐子上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香沁鼻,他心情頗好地分享起便宜爹的煩心事:“他近日可沒工夫管我,府試眼看就要到了,可黃知府這個主考官卻被人當堂狀告舞弊啊,現下還不知道新任的主考是誰,他正在縣學與先生們商討應對之法呢,哪有功夫管我?” 霍靖川問:“你倒是不著急自己?” 謝柏崢道:“我縣試沒考過,本次府試又考不成,這潑天的熱鬧也與我無關了?!?/br> 霍靖倒也不是cao心他的學業,只是好奇:“那你還在看長安縣的縣志是為何?前幾日的案件都交給通州府與三法司審理了,你時還有什么別的發現?” “我只是好奇,如果有人能憑借一個墳寺賺下幾千畝良田,他真的會甘心看著自己的經營毀于一旦嗎?”謝柏崢道:“盡管陳縣令已經盡力平衡,但他仍是損失慘重,真的會就這樣什么都不做?” “你是覺得太平靜了?”霍靖川問。 “不好說?!敝x柏崢重新拿起那一卷縣志,隨手翻開一頁:“我也只是隨意看看,未必真能有什么發現?!?/br> “打發時間罷了,前幾日過得太過繁忙,閑下來反而不習慣了?!?/br> 霍靖川從沒這個煩惱,不太同意:“京中時,閑雜人等太多總是吵鬧,現下這樣倒是很好,你是怎么想到要烤橘子吃的?” 謝柏崢正要回一句“因為橘子原本就該這么吃”,可他還沒開口,值舍小院的門就很突然地被打開了。 許久不見的張挽舟入室搶劫一樣闖了進來。 謝柏崢:“?” 張挽舟一開口就是:“ 崢哥兒,出大事了!” 他說完這一句,起到一個先聲奪人的效果之后 ,就很驚訝地問:“我還當你在家里勤苦讀書,都不敢來打擾你,沒想卻這樣自在?” 謝柏崢笑笑,請張挽舟坐下。 霍靖川只好讓開,在身后的窗邊靠著聽兩人說話。 謝柏崢問:“是縣里出了什么事?” 張晚舟語出驚人:“不是縣里,是李三家!李妹兒又出事了!” 謝柏崢震驚,李妹兒已經洗清冤屈,入土為安,還能出什么事? 張挽舟表情一言難盡:“李三每日都要去她妹子墳前,今日一大早發現墳上的土被人動過,挖開一看才知道人被偷了?!?/br> 張挽舟沉痛:“挖墳掘尸,實在太缺德了!” 謝柏崢:“……” 李妹兒這姑娘真是生前死后都不太平,怎么入了土還能遇到這種倒霉事。 “李三還在那座空墳前頭哭呢,鄉親們都幫忙找了,周圍都沒見李妹兒的蹤跡?!睆埻熘鄣溃骸澳憬o算算,人到底在哪兒?” 謝柏崢:“……”這是把他當算命先生了? 張挽舟:“你也不知道???那要不然,你再好好想一想呢?” 自古以來,被挖墳掘墓的第一人選都是皇親貴胄,多是為了陪葬品??衫蠲脙号阍岬囊仓挥心靡恢剽O,挖這可憐姑娘的墳肯定不是為了求財,定是私人恩怨。 李妹兒生前還是個半大孩子,她的恩怨總共也就那一個。謝柏崢問:“查過趙天明他家人的動向么,他們有沒有來長安縣?” “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聽說這事之后,立刻就去縣衙報了官?!皬埻熘劭嘀樀溃骸笨伤胰酥磊w天明闖出禍事,正忙著分家分贓,他爹和他大伯每天一睜眼就是盯著對方,生怕對方攜款潛逃,根本沒人關心李妹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