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未必是在說謊話,錢莊的管事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小碎催,如果真的存在那樣一條產業鏈的話,他也是最下游的那一條線。 還能有什么切入點呢? 電光火石間,謝柏崢在堂上的審訊陷入僵局時,開口道:“諸位大人,學生倒是想問問林公子,即便是要害我,又為何選這個錢莊?這地下錢莊與他林家有什么干系?” 林秋笙原本就被公堂上這一波三折的變故震驚得說不出話,渾然不記得自己也是個戴罪之身,謝柏崢突然問起他,一時反應不及。 他呆呆地答:“我……我不……” 不必再說,他這反應實在叫人很難不懷疑。 黃知府此刻早已變了臉色,拍下驚堂木厲聲道:“犯人林秋笙,老實答話!” 林秋笙被嚇得一抖,都快急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啊,可能是見過吧,但是我家那么多銀子,存過這家錢莊又算得了什么?” 可問題是,這不是一間普通的錢莊。 這案件查到這里,已經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一件縣試的科舉舞弊案尚且需要朝廷派下欽差,更不要說是這樣私賣數千份度牒的大案。 葉文彬正想說什么,卻被謝柏崢打斷了。 “小侯爺恕罪?!敝x柏崢知曉此事關系重大,開口:“方才您派去調查印慧和尚的人,恐怕要先保住他的命?!?/br> 若是慈恩寺真有什么茍且,知道印慧招惹了官府,難保不會做出什么“棄車保帥”的事來。同時,張挽舟所告的案子,剛好也能夠成為查私賣度牒一案的契機。 ——謝柏崢不便明說,只好用這種迂回的方式提醒葉文彬。 葉文彬聞言,思緒轉了轉,吩咐屬下:“再多派十個人去慈恩寺,那個和尚務必要抓活的!” 葉家軍領命下去,至于張挽舟、李四則一同跟去慈恩寺指認,順便把李管事也一起拖了下去。 主審黃知府及兩位陪審看著公堂上剩下的人,不約而同地恍然想起:哦,他們今天是來審縣試舞弊案的。 堂下剩下的,便是三位嫌疑人。 其一,謝柏崢的冤屈已經洗清。 其二,林秋笙怎么看都很不清白,甚至還試圖栽贓嫁禍同窗。更重要的是,他承認在縣試之前看過試題。 其三,便是一直被忽略的另一位書生。 因為剛才那一樁案件背后牽連叫人不得不多想,黃知府的思緒百轉千回,一時間竟然沒想起來這書生是誰,只好問他:“堂下書生,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 鄭文清上前答:“府尊大人,學生鄭文清?!?/br> 黃知府慢慢找回狀態,嚴肅審問:“鄭文清,本縣生員魯本陳實名舉報你科舉舞弊,你有何話說?” 鄭文清拜首:“回府尊大人,學生并沒有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黃知府緊緊盯著他,逼問道:“魯本陳言,你的鄰里鄉親們在縣試發案之前便到處宣揚你將會是縣案首。此事,你如何解釋,若非私下勾結,你怎敢口出狂言?” 鄭文清似乎被問得無奈了,他一身清貧學子的裝束,卻坦坦蕩蕩答:“若縣試主考公正,學生自然有信心拿案首?!?/br> “……” 鄭文清這話一出,連謝柏崢也不由得抬頭看他。 這是什么科舉文男主的自信發言? 謝柏崢聞言看向提學官,嚴徵似乎也對這個回答感到意外,他拿起一旁的縣試題考問道:“縣試第二日,‘黃花’這一題只有你與林秋笙答了出來,書院的夫子們并未教過這一題,你是如何答出來的?” 鄭文清似乎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因此才被牽涉道舞弊案中,他有些百口莫辯地笑了笑,無奈地說:“學生一看便知啊?!?/br> 嚴徵:“……” 作為資深神童,比起那些個亂七八糟的解釋,他反而更能理解鄭文清的這一番說辭。 謝柏崢默默看著兩位“神童”的目光交錯,又分開。盡管提學官大人快速地進行了表情管理,但他的言下之意分明是——沒錯啊,怎么會有人笨到看不懂這道題呢?竟然還把全縣學子都難倒了,真是叫人想不明白啊,哈哈。 學霸的光芒,好生刺眼啊。 謝柏崢默默移開注視的目光,他跟這種學霸實在無法共情。 霍靖川一直注意著身邊人,很擔心謝柏崢因縣試而傷懷。于是,慶王殿下重cao舊業安慰起人,他的花言巧語來得毫無根據卻十分肯定:“憑你的才學,若順利參加下一次縣試,縣案首定然也不在話下!” 對于四書五經完全陌生的謝柏崢:“……” 啊,是在說他嗎? 第23章 不當老婆23【修】 嚴徵是個很負責任的提學官,對各府乃至各縣的學風都很關注。 他得知長安縣令李榮斌要在鄭文清與林秋笙之間選出縣案首時,不是沒懷疑過是李縣令故意為之。 畢竟鄭文清今年才十四歲,哪怕送去府試,也是個叫人格外注意的神童才子。 更何況一旦被選為縣試案首,府試時考官也會有所關照,定會榜上有名。 這樣一來,李榮斌任上便有一位十四歲的秀才。這在京城固然不難得,但在鄉下小縣中已經是了不得的成績。 因此嚴徵是真心懷疑過鄭文清的,看過他的科考文章之后,他的疑慮便更深了。鄭文清的文章寫得已經很成體統,即便拿到鄉試去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