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可偏偏李縣令選了一首雖然是永壽帝所作但卻沒多少人聽過的詩放到了縣試考題里,偏偏就是這一題引起了舞弊的風波。 偏偏還叫言官們知道了,那就斷然沒有放過此事的道理! 言官們不僅彈劾百官,更十分勇敢地以“罵皇帝”為己任,于是他們充分發揮起哄架秧子的精神,將這一樁縣試舞弊案直接擺到了大朝會上。 矛頭直指永壽帝,大概是這樣說的—— “陛下您也是讀過史書的人,應當知道賢明的君主肯定是不喜歡整日被溜須拍馬的,您怎能任由朝中這種風氣盛行,以至于jian臣當道乃至禍國殃民?更何況,科舉考試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呀,有那么多圣人文章都還學不過來,怎么能去學你小時候寫的打油詩?皇帝啊,你要有禮義廉恥??!” “……” 總而言之,是把皇帝給罵上了。 永壽帝被氣得不輕,但是一則,這是言官不能隨便打;二則,這是言官,不能隨便殺。所以只能派欽差到長安縣,擺出他作為天子的賢明態度,也務必要將這一樁舞弊案查個清楚! 通州知府得知此事令龍顏震怒,自然不敢輕慢。他遲遲不到長安縣,不是因為他膽大包天敢不把欽差放在眼里,正是因為這事在朝中已經鬧大了,他才不敢輕易露面。 在朝中,他擔心自己成為皇帝的出氣筒。 在地方,他擔心自己處理得不好,又讓布政使司的林大人對他懷恨在心。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進退兩難。 其實通州知府的擔心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畢竟參與查案的三個人。一個閣老門生嚴徵,后臺硬。另一個是公主的獨子葉文彬,后臺更硬。 長安縣令又是一個芝麻官,朝中根本無人在意,所以也就只有他這個做知府的,分量剛好夠給皇帝消氣。 而牽涉進舞弊案的林秋笙,他的父親任布政使司副使,不巧正是他的上官。 這豈不是活該他倒霉? 通州知府愁得不知如何是好,與他的師爺幕友也都商量不出一個好計策,于是就采用了雖然無恥但是或許有用的辦法—— 拖。 總歸要拖到欽差將態度表明了,他再出面順水推舟一把,哪怕是受一些皇帝的訓斥,也不能得罪直屬上司。 否則,他這輩子都別想再往上升了。 明確了這一應對戰略,通州知府便開始一邊派屬下打探消息,一邊在通州府衙穩坐高臺。直到—— 葉家軍連夜拜訪了他家。 - 另一邊,長安縣。 林秋笙狀告謝柏崢一事,叫整個縣衙忙得人仰馬翻,他們要找人來替林秋笙寫供詞、要將提及的證人都找齊,之后才能請欽差大人開堂審案。 這時間,謝柏崢反倒無事可做了。 他只需在房中整理好衣冠,等待官差的傳召。 書生的裝束簡單,片刻就好??芍x柏崢并沒有立即從銅鏡前移開,原因無他——鏡中人的長相不說和他一摸一樣,至少也有七八分相似。 還有一直被他忽略的—— 他和原主同名同姓,這一點從那位葉家軍領隊的口中也再一次證實了。 這會是他穿越的理由嗎? 謝柏崢走神片刻,還不及深思便作罷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出現在這個朝代的理由,或是解決了眼前的麻煩之后能否回去,都要先洗清了身上的嫌疑才有后論。 霍靖川倒是很自在,自成風流地在窗邊一靠,十足的紈绔公子模樣。只是有一樣,他仿佛一直在盯著謝柏崢。 謝柏崢疑惑地轉身。 霍靖川解釋:“我以為你能在鏡中看見我?!?/br> 并不能。 謝柏崢接受了這個解釋,并未多糾結。他估摸了一下時間,此刻大約是凌晨三四點。錢莊的管事、林家府上的幫閑陸久之等人都陸續被帶了來,縣衙內燈火通明,皂班的衙役們也已經提著燈籠候著。 可是卻遲遲不見升堂。 看起來,像是還在等什么人,是布政使司,還是通州知府? 左右便是這兩個可能。 可林秋笙的祖父便是布政使司副使,論理應當回避的,如此縣衙等的人便就不作他想了。謝柏崢想明白這一點,不由問道:“這通州知府,是什么來頭?” 架子還挺大的。 霍靖川對此人沒什么印象,思索道:“沒什么印象,應當只是平平無奇?” 話音剛落下,二人便聽到了這位平平無奇的通州知府抵達的動靜。謝柏崢推開窗往外看,剛好就看見通州知府從馬車上下來 ——蹲在地上吐的場景。 這也不能怪通州知府,葉家軍視葉文彬的命令為軍令。軍令如山,軍令說要通州知府明日之前到這長安縣衙,那自然就要按時到。 至于通州知府這個四體不勤的身體能不能扛得住連夜奔襲,這就不是葉家軍該考慮的范圍了,總之人帶到了! 謝柏崢看了一會:“他這是,被人劫了來的?” 霍靖川贊同:“嗯,葉文彬干的?!?/br> 謝柏崢好笑:“葉文彬即便是公主的兒子,想必也不敢得罪你。怎么你好像,很不待見他?” 霍靖川卻不肯說:“我為何要與你討論別的男人?” 謝柏崢:“……” 謝柏崢直指關鍵:“他到底告你什么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