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其三,則是言官。 當然了,言官和這個案件本身沒有什么關系,他們只是特別會起哄架秧子。原本一個縣里的舞弊案,放到皇帝主持的大朝會上去討論,主要還是因為李縣令作為主考官意圖溜須拍馬,化用了永壽帝詩里的一個典故,尤其還是一首沒有多少人知道的詩。 言官鬧大這件事,主要還是沖著永壽帝去的。 可是皇帝是那么好得罪的嗎?某種程度上來說,言官們其實也沒有那么冤枉,畢竟又不是永壽帝自己非逼著李縣令用他的詩出縣試考題。 不過那就不是他一介白身該考慮的事情了,言歸正傳,謝柏崢現在要解決的問題仍然是—— 原主到底是怎么提前預知到自己會出事的? 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他必然提前知道——甚至是親眼看到過什么,這個推測是來自于,謝柏崢的祖母在那位江湖郎中診脈的時候提到過,謝柏崢縣試之前曾不知為何受到過驚嚇。 這個不知為何,就很值得留意。 從短暫的相處看,謝家人之間很和睦,受驚嚇以至于生病這種事,一般不會故意隱瞞家人。 所以理由極有可能是—— 原主受到了某種威脅,不敢說。 · 離開茶鋪后,謝柏崢掏了掏自己的腰包,對一旁的人說:“帶你逛一逛這長安縣,如何?” 霍靖川很感興趣,不露聲色地“嗯”了一聲。 謝柏崢同他玩笑:“高興了就高興了,你藏什么?這是做王爺的職業cao守?” 霍靖川第一次聽到“職業cao守”這個說法,可是莫名覺得貼切,點頭說:“本王的確很有cao守?!?/br> 謝柏崢笑笑,在一個老伯攤子上買了一份糖餅。 剛出鍋的糖餅混著油香,一口咬下去松軟香甜,他問道:“老伯,這是您自己的攤子嗎?您用的糖可是好東西?!?/br> 古代的糖是奢侈品,一般人可不舍得隨便吃。 老伯還沒開口說話,旁邊攤子上的大嬸先開口了:“小公子平時不來南街逛么,陳老伯原是糕點鋪的,東家換了行當卻又不忍叫他沒了活計,這才支起這么個攤子?!?/br> “哦?”謝柏崢奇道:“那著東家可是善心人?!?/br> “誰說不是呢——”大嬸說著嘆氣,從一旁的框里拿出了兩顆紅雞蛋:“這不,他家小子今年參加縣試,為了張榜前討個好意頭,給咱們每人發了兩個紅雞蛋呢?!?/br> 謝柏崢訝然道:“還未張榜,就送紅雞蛋?” “他家小子讀書是極有出息的!這一次縣試是要得頭名的!”大嬸道:“我家男人同他一起喝過酒,他親口講給大伙聽的?!?/br> “那大嬸您方才為何嘆氣呀?”謝柏崢道:“我也想沾沾才子的喜氣,還請嬸子您將這兩個紅雞蛋賣給我吧?” “真的?你要這紅雞蛋?”大嬸眼前一亮,又趕緊說:“可他家小子近日才被縣衙的官差銬著枷帶走了……” 謝柏崢表情不變:“無妨,二十文可好?” “好好好!”大嬸喜笑顏開:“我這就給小公子包起來,保管您來年啊也中魁首!” 謝柏崢:“?!?/br> 突然就被卷到了呢。 謝柏崢拎著兩個紅雞蛋,打算繼續逛下去?;艟复ūе觳驳溃骸澳憔痛蛩氵@樣一家家,找到那書生家的鋪子?” “沒找,我只是閑逛罷了?!敝x柏崢道:“可若我只是閑逛便能知道那書生必能中頭名,那么在有心人眼里又是什么情形?” 世人都有嫉妒心,這是常情。 假設有這樣一位學子,考完縣試垂頭喪氣,恨不得掩面哭泣。為了緩解心情,于是約上友人出門相聚,可從街頭到巷尾都在議論鄭文清如何少年英才,小小縣試他必得頭名,那這學子該如何設想? 若是不止一位,而是幾十甚至上百位呢? 他們不會覺得是鄭文清天縱奇才,而是會覺得這其中有貓膩,否則他憑什么在發案之前就認定自己必得案首? 不管有沒有,且先告他一狀再說。 讓他再張狂! 所以古人云,做人要低調。 霍靖川很快想明白,他默了默,評價道:“讀書人的心思,怎么不用在正道上?” “……” “你說有大學士為你開蒙,是誰?”謝柏崢說著眨眨眼:“是哪位曾經的讀書人,如今的當代大儒?” 霍靖川失笑:“王妃真是不肯吃一點虧啊?!?/br> 謝柏崢無奈:“你占便宜也是沒夠啊?!?/br> “……” 誰又能說誰呢。 “那位提學官大人,聽說是翰林出身?”謝柏崢問:“你可知他是什么來歷?可曾打過交道,他是什么脾氣秉性?” “嚴徵,康元十七年,我父皇欽點的探花,皇兄登基后任命他為展書官?!被艟复◣е鴾\淺的笑意:“很不巧,正是那位當代大儒最得意的弟子,至于他的為人性情,我與他不是很熟,不好說?!?/br> 二人相顧,一時無言。 謝柏崢打破沉默:“你說他既是先帝欽點的探花,又是當今的展書官?” 霍靖川:“那又怎么了?” 謝柏崢好奇:“那這位嚴翰林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畢竟是兩任皇帝認證過的美貌。 探花自不必說,展書官也是要時常面圣,給皇帝翻書的,當然是挑年輕好看的擺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