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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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她將修繕好的傳家戒指和家主印章都裝在一個錦盒里放他書房了。 郎靈寂:“我沒答應?!?/br> 當初說的是考慮考慮,他還沒考慮完,怎么就算答應了。 王姮姬急得直 冒汗,若他篤定了不答應她還真沒辦法,牽著他的手急匆匆往書房走去,打算拿傳家戒指當面對峙。 夫妻二人共同走在春日紫藤覆蓋的長廊下,花香幽幽漂浮,動人心迷人眼。春日蜂蝶翩躚縈繞在側面,旖旎曖昧。 郎靈寂在后不著痕跡地微笑了下,任由她拉著,雙目久久凝視她的身影,似乎她一顰一笑都那樣可愛可憐。 王姮姬后知后覺,怕他潔癖發作嫌憎,手心沁了一層汗,當即便要撒手。 郎靈寂卻飛快勾住她逃走的手,反過來死死握住,十指相扣,趕上了她的腳步與她并肩,道:“握了又撒手作甚?!?/br> 王姮姬微微尷尬,骨子里的記憶是抹除不掉的,從前她女扮男裝到書院追他時就常常握他的手,作為宣誓主權的一種方式?,F在…… 她怨怪:“你放開我啊?!?/br> 他道:“握住了就甩不開?!?/br> 二人共同來到書房,王姮姬不適地從他手中掙扎出去,將桌案上錦盒打開,露出燦燦然的傳家戒指以及家主印璽。 “這兩物我先交給你,至于‘呂虔之佩刀’,我會挑個吉祥日子開祠堂,當著所有族人的面公開贈與你?!?/br> 郎靈寂:“這是當家主的全部流程?” 王姮姬點了下頭,怕他覺得草率:“開祠堂需配良辰吉日,走莊嚴的儀式。你以后是瑯琊王氏的家主,雖然是外姓,大家全部聽你的?!?/br> 郎靈寂睥睨傳家戒指,“不必那么麻煩?!?/br> 權力從來不在一枚小小的戒指上,而在于真正的手段和謀斷。 王姮姬深以為然,官場的規則是這樣的。但他本來大權在握,當家主就是為了個流芳百世的名頭,流程該好好走。 “難得你這么為我著想?!彼f。 郎靈寂從后面輕輕圈住她,力道逐漸深入,掐過她的下頜來以舌交吻。王姮姬猝不及防,下意識掙扎了下,隨即也溫順下來竭力迎合他,匹配他的節奏。 重生以來他的潔癖仿佛消失了,經常這樣毫無征兆地吻她,有時候上一刻還好好說著話下一刻就到榻上去了。 他將她抱坐在了桌案上便要剝她的衣裳,王姮姬連忙制止,擋住他手,委婉道:“……等等,你還沒給我三粒解藥呢?!?/br> 郎靈寂氣息紊亂輕喘正自癲狂,灑著幾分燙意,不耐煩道:“什么解藥?!?/br> 王姮姬一雙柔荑搭在他的肩膀上,臉色潮紅,幾分難以啟齒,支支吾吾道:“我要離開三個月呢,從不能三個月不吃解藥,你行行好給我吧?!?/br> 這三個月既是屬于她的自由時光,她自然不會回來與他同房。他給她三粒解藥,一個月吃一顆,三個月后她正好吃完,他還不用擔心她趁機逃走。 郎靈寂瞳孔中倒影著她:“解藥我有很多,你究竟要哪一種?!?/br> 王姮姬怪他還裝傻,徑直點明:“情蠱的解藥,就是以前那種糖果?!?/br> 周遭明明滅滅的燭光打在郎靈寂薄情的臉上,他眼底涌動著晦暗的情感,“早跟你說過那種糖對身體有害?!?/br> 王姮姬察覺他語氣泛著危險,柳枝似的手臂忙環抱住他的脖頸,討好道:“三個月而已,我只吃三次沒事的?!?/br> 那種糖果固然是慢性毒藥也得積累到一定量才會發作,前世她上癮成性將那糖果當飯吃,常常是一把一把喉嚨里塞,最終才會落得二十五歲就病逝的結果。 郎靈寂搖了下頭欲拒絕,王姮姬深深保住他的腰,一頭埋進他衣襟里,嘶啞的潮意,“郎靈寂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就答應我這一次吧?!?/br> 溫綿的嗓音似從肺腑深處流出來,不摻雜任何虛情假意的,真切的乞求。 郎靈寂對她的好感敗得一干二凈,滿腔情慾也煙消云散了。他將她從懷里拎出來,理了理她凌亂的發絲,“你能不能求我點好事,為何總叫我為難?” 王姮姬支零破碎:“情蠱是你給我下的,只有你有解藥?!?/br> 如今他大權在握塵埃落定,中書監高位,瑯琊王氏之家主,深得二哥王戢以及王氏族人信任,為何還非得綁她這累贅在身邊?她固然有幾分美色卻也沒到動搖他心的地步,分開了豈不更好。 他真的再不需要通過她控制瑯琊王氏了,她這個權力的犧牲品只想茍得一片自己的生活罷了。 “你為何連我這點利人不損己的要求都不答應,明明你對下屬很好的?!?/br> 郎靈寂從齒縫間冷冷一句:“夠了。別再提糖的事,你不可能再吃的?!?/br> 一下子出去三個月,還是和那圖謀不軌的裴銹,他作為丈夫很不放心。 王姮姬長睫遮住眼中黯然,事已至此無話可說,“你不肯予我半分好處?!?/br> 郎靈寂默了一息,其實她只是出去玩玩,三個月的時光而已,他得到了家主之位,確實可以將她這傀儡一條踢開,甚至和離都完全可以。 “好了別哭,姮姮,”他撫摩她滑如流緞的墨發,“那件事讓我再考慮考慮?!?/br> 王姮姬怔怔,不知他究竟還在考慮什么,有什么可考慮的。 知他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考慮多半是不應的意思。 郎靈寂亦怔怔,為什么她討厭他,處心積慮非要從他身邊離開。 最終他還是鐵石心腸將她按倒在桌案上,瘋了似地吻她,滿足空虛的內心,享受暫時歡愉…… 第124章 反悔 王戢喜獲麟兒大擺席面, 門庭熙熙攘攘喧鬧如一鍋沸水,許多賓客從外地刻意趕來,席面整整持續了三日。 郎靈寂即將做瑯琊王氏家主的消息不脛而走, 外人對此毫無意外。 郎靈寂在王家聲望極高, 危難時跪宮門拯救闔族性命,王家人皆以郎靈寂為標桿。一直以來,王家人不服王姮姬這女子當家主, 礙于老家主遺命加之王戢的鐵腕威脅,才勉強承認她的地位。 現在終于回歸正軌, 有個像樣的男人擔任王家家主了。 據說是王姮姬主動讓位的。 郎靈寂和王姮姬是夫妻, 兩人誰當王氏家主都無所謂。 至于王戢血統雖純, 因為cao練軍隊需要長期駐守在外,無法行使家主管理行政和中饋之責,便與家主之位無緣了。 外面的人都傳郎靈寂本就沒多愛王姮姬,王姮姬還傻傻將家主之位拱手交出去, 完全是自取滅亡,以后要變成一顆廢棋了。 王姮姬自己倒不覺得, 她心甘情愿做這樁交易的。她這家主做得窩窩囊囊仰人鼻息, 莫如及早丟出去換取利益。 三個月的自由時光,多么甜蜜美好的誘惑,讓人想起來心里甜甜的。 春日,馮嬤嬤殷勤幫王姮姬收拾出游的行囊, 三個月得帶不少東西。 桃枝道:“小姐在咱水工明秀的建康住慣了經得起北方的風沙嗎?聽說那邊的飲食習俗更咱們這兒大不相同?!?/br> 王姮姬挑揀自己素日愛把玩的小物件, 一件件交由馮嬤嬤放進行囊中, 道:“自然習慣, 我小時候經常和娘親往北方去?!?/br> 瑯琊王氏的祖籍臨沂瑯琊郡孝友村,有先祖王羲之洗筆的墨池, 潺潺流淌不絕的孝子泉。那里是王氏的根脈,王家子弟走到哪里都會緬懷思念的故土,流淌在王家子弟血液中一生一世忘懷不掉的。 桃枝嘟囔:“瑯琊郡是姑爺的封地,要是姑爺陪小姐去就好了?!?/br> 王姮姬笑容凝固,險些忘記郎靈寂還有瑯琊王這一層身份。 馮嬤嬤連忙打岔道:“丫頭片子胡說,姑爺日理萬機哪有空陪小姐。小姐這次隨裴公子回河東裴氏,既探望了外祖母又重游了瑯琊郡故土,兩全其美?!?/br> 王姮姬道:“我自己去?!?/br> 她將行囊收拾得七七八八,春日融融,裴銹正和王戢等人在后花園。 王戢一見到她便劈頭蓋臉責問:“九妹,你要去北方裴家看外祖母?這么大的事竟然瞞著二哥?!?/br> 裴銹面前攤著一張路線輿圖,顯然是裴銹將出行計劃告訴王戢的。 帶走人家的女兒總要先告知清楚人家的家人,免得又被誤會拐帶綁架。 王姮姬賠笑道:“二哥前幾日忙于照料公主和燁兒,現在知道也不晚?!?/br> 王戢責怪:“你要去三個月這么久,家中諸事如何是好?難不成你真把爹爹傳下來的家主之位讓給雪堂坐?” 王姮姬嗯了聲:“他做挺好的,他會一直保證瑯琊王氏祿位的。我和他商量好了?!?/br> 王戢搖搖頭嘆息 ,姮姮也太草率了。所幸雪堂是個值得托付的人,自己日后征戰在外,雪堂能在內執掌家主大權,王家倒可以平穩維持下去。 “二哥真拿你沒辦法?!?/br> 裴銹招呼王姮姬過來,詳細商量一下出行路線,計劃走水路。北方是匈奴和羯族的地盤,盜賊蜂出,水路比走陸路安全得多。而且春日冰雪消融,河流水量充沛,行船比馬車快了數倍。 “表妹以為如何?” 王姮姬認真聽了半天,“表哥經常南北往來,經驗豐富,我聽表哥的?!?/br> 裴銹聽她話語隱藏的夸贊之意,臉色微紅:“表妹謬贊了,只要表妹不暈船一切我皆幫你規劃好?!?/br> 王戢隨之瞧了眼路線圖,暗哼,豈有此理,王姮姬竟跟逃難似地逃離本族。 王姮姬拿出攜帶物品的清單給裴銹看,問他還有什么遺漏的。 裴銹驚訝,“帶這么多東西,表妹是準備搬家不回來了?quot; 這話似觸及了某種禁忌,王姮姬忙解釋道:“不是,畢竟很久沒去過北方了,水土不服,多帶總比少帶好?!?/br> 裴銹掩唇而笑:“放心,我河東裴氏也是名門望族,諸物齊全,還有很多你們建康吃不到的獨特物產,你什么都不用帶。祖母至今為你保留著閨房,時時派人打掃,干凈又溫馨,你直接入住便好?!?/br> 王姮姬亦微露笑顏,輿圖上連成的短短直線,舟車卻有五六日路程。探望外祖母,重游孝友村,三個月自由自在的時光,便是回來立刻死掉也不枉了。 春水蕩漾,茜紅的桃花大片大片地盛放,掉落的花瓣撒在小湖中,湖水倒影著朱色的雕梁畫柱,亭臺樓閣,景色溫柔而和暖,生機勃勃代表希望的陽春三月,人世間也充滿了希望。 王姮姬倚在樹下在木板畫畫,遐想孝友村如今的模樣,她很小很小時候喝過那里一口井水,不知水井如今還在不在。 桃瓣輕柔飄灑在她肩頭,一部分落在了畫筆之間,便蘸著顏料將桃花涂抹在宣紙上。她要將這幅畫描繪瑯琊王氏的美景的畫一同帶走,叫北方的外祖母也看看建康春色和秀氣的秦淮河。 天空云淡風輕,白云綿軟流動,幻化成飛馬、大樹、蘑菇的樣子。春風淰淰,日子如水般流動,歲月安寧靜好。 王家人都知道主母要往北方小住了,里里外外幫忙打點行囊和馬車。 她的哥哥們知她要離開三個月之久,爭先恐后送些體貼的小玩意兒,親熱話說個不停。 王戢刀子嘴豆腐心,表面雖不愿她跟裴銹去那么遠的地方,私底下還是塞了她鈔票紙以及一隊精兵隨行護送安全。 一切準備就緒,唯有一個人從始至終沉默著,半點動靜也無。 那個人的沉默才最令人恐怖。 馮嬤嬤愁眉:“小姐,您要離開這么久姑爺心里難受,這幾日姑爺都沒用什么飯菜,總把自己關在書房里?!?/br> 王姮姬遲疑:“他不愿意會直說的吧,他又不是忍氣吞聲的人?!?/br> 馮嬤嬤勸道:“老奴知道小姐和姑爺素有嫌隙,但姑爺畢竟對您有情。他不忍拂您心愿,獨自將酸楚承受下來?!?/br> 王姮姬擔心節外生枝,唯恐臨行了郎靈寂又反悔,便托人給郎靈寂帶話說自己身體不適,這幾日無法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