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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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寂寞。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一筆賬他暫且默默記下。 說實話當他知道她不見了時,第一反應是以為她又跑了。冰天雪地的也敢跑,還真是夠笨的。后來發現她更笨,不是跑了,而是給山賊當誘餌去了。 王姮姬。你可千萬別死。 他不禁將她抱起來,攬在懷中,溫柔浮凸的喉結輕輕蹭著她的后頸。 她死了,他可萬萬對不起契約。 外界雪濃,室內炭火噼啪輕爆。 她這般沉睡不醒的樣子像極了前世,前世也是個鵝毛大雪的冬天。 還記得前世他位極人臣,賜九錫,假黃鉞,開府儀同三司。 在宮受封領賞,諸事繁多,有數不清賀喜的同僚要應付,一道又一道的儀式要履行,受文武低階官員參拜。 小王宅卻一遍又一遍地派人,不厭其煩,說是主母要見他,務必要見他。 他微微厭然沒在意。 當時他與她已分居了將近半年,寥寥無幾的夫妻情份消磨干凈,相看兩厭,相敬如冰,何必往一處湊。 因為許昭容,她變得歇斯底里,情緒暴躁,每時每刻無理取鬧,他們見面只會爭吵,連平心靜氣說句話都做不到。 前世分隔了半年,他甚至忘記了王姮姬的模樣,愈加沒有相見的必要。 那名叫桃枝的婢女卻死不肯走,砰砰跪地磕頭,弄得額頭鮮血淋漓,“求求家主去看一眼我們小姐吧,她一直念叨著您,夢里囈語都在喚您?!?/br> 王姮姬之前倒也請過幾次他,從沒這么咄咄相逼過。她身子孱弱,纏綿病榻,一年到頭就沒什么好時候。 為免事情鬧大他只得應了,不知王姮姬有什么重要事情十萬火急,挑在他最忙碌的今日。 暮色時分才料理完了宮廷的事,往小王宅去。 小王宅卻高高掛起了喪幡,白..濁濁的紙錢四散紛飛,分外肅穆凄涼,比白雪多了一分瘆人。 王姮姬死了,據說是血過度,一口氣沒喘上來。她臨死前手里還握著那幾塊糖,那般緊迫地找他,是想見最后一面。 可惜他正在宮里領受封賞,被繁文縟節纏身,待終于回來時已經太晚了。 桃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憐兮兮道:“姑爺,您來晚了,小姐撐著最后一口氣等了您一天,才剛剛咽氣……” 是剛剛咽氣。 殮衾內,她清透的面目還栩栩如生著,體溫還熱著,仿佛只是睡著了,下一刻就會睜開秾麗的睫毛,揉揉眼睛,撇著嘴埋怨一句“叫你來,你怎么才來?” 郎靈寂指尖輕輕在她面頰滑逝著,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睡醒埋怨。 活著時他總嫌她纏人,動不動就黏著他墨跡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現在她又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覺得無趣,似乎還不如活著的時候。 王姮姬秀麗的面容寂靜地黯淡,寡淡的臉頰沒有喜或悲,歸于幽冥。 這個與他相伴了將近十年的妻子,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個為了政治利益交換的工具人,他甚至沒有好好打量過她的面容。 無數個日夜,她留燈等他。 她陪他度過了仕途最艱難的一段時光,從籍籍無名到位極人臣。 她總是那么任勞任怨,羞于表達自己的內心,怔怔看他的時候會臉紅,然后微笑著澀然別一別發絲,喊他小字。 他雖然不喜歡她,但也談不上厭惡。 聚在一塊過日子的夫妻倆罷了,無論對彼此有沒有感情,婚事都這樣。 本以為她和他會一直走到白頭,沒想到她才二十五歲,年紀輕輕,便撒手人寰了。 多年夫妻,似乎對彼此一句真心話都沒說過,從沒深入理解過彼此。 這么快便結束了。 郎靈寂俯身,冰涼的吻落在她尸體上,輕如點水,了結這一世長達十年貌合神離的夫妻情分。 臨死都沒見上最后一面,他和她這一世夫妻,真是無謂而凄涼。 冰涼漆黑的霧氣在眼底凝結,沒有化作眼淚,與黑暗融為一體。 “……葬了吧?!?/br> 第050章 累積 雪花斜臥在低枝之上, 風細細,天垂垂,鳥蹤滅絕, 遠山道一片幽僻寥落。 深山宛若被洗過, 無垠的乳白色,蕩滌著殘秋最后的溽熱,進入全然冬天。 王姮姬在永寧寺溫暖舒適的廂房中養了幾天病, 身體漸漸恢復了。 她身上蓋的被非比尋常,由一百名高僧親手繡上的佛經, 為佛經被, 專門辟邪驅災難, 佑人平安無虞的。 憑這矜貴的寶被,也該快快康復。 馮嬤嬤腿上有疾暫時不能伺候,這幾日由桃枝和桃干形影不離地照顧她。 管制十分嚴苛,王姮姬每日三餐需嚴格試毒, 經手之物尤其是香料一類的必須驗過,連出門透透氣都不行。 其實沒必要如此, 她又不是泥土做的人, 遇水即化。 桃干膽怯地說,“小姐出門還是先問過姑爺吧,姑爺這幾天都在?!?/br> 王姮姬道:“怎么,我被圈禁了嗎, 連踏出房門都要請示他?” 桃干道:“小姐那日從風雪中回來半死不活的, 姑爺發了很大的火, 言語沒怎么留情面, 把許太妃二人責哭了。之后便撂下一道命令,您醒了先稟告他?!?/br> 王姮姬不知郎靈寂又犯哪門子神經, 她修養數日,對外界情況知之甚少,局面似乎正發生著改變。 但那日臨走前,說好了和離。 成堆成山的公文牘篇送到王姮姬面前,這幾日她人雖病著,這些緊急朝政要務需家主親自簽諾蓋戳。 一張長長的紅木四季如意書桌擺在面前,她和郎靈寂面對面處理公文。 兩人皆有各自的事要忙,埋頭奮筆疾書,誰也沒空理對方。許久許久,只余墨跡滑過紙張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直到晌午。 郎靈寂將公文分門別類整理好了,移到她面前,淡淡道:“這摞要蓋上鉛印?!?/br> 王姮姬拿起印章,這些公文統統落款為吏部、刑部、尚書、皇帝朱批等重要字樣,她連信皮都沒拆掉,對于內容更是一無所知,就被要求封諾。 “我怎么跟你的傀儡似的?!?/br> 她忍不住猶豫,印璽懸在半空遲遲未落定,一直是他讓她簽什么她就簽什么。 郎靈寂無視她的懷疑之色,“你若嫌累,印璽給我?!?/br> 王姮姬縮了縮手,未曾交出印璽。她前段時日確實想當甩手掌柜,現在想清楚了,她要承擔家族的責任,接過爹爹的衣缽。 “不?!?/br> 郎靈寂輕呵,長指撩著她額前碎發,“什么事我都替你做好了,你坐享其成還不知足?又不會害你家?!?/br> 王姮姬鄭重道:“我名義上身為家主,實際連傀儡都不如,這些事情你可以教我或告訴我,容我慢慢上手,不能大包大攬地代勞,否則就是想架空我?!?/br> 他不以為然,“我對你家絕對忠誠,你可以百分百依賴,連你哥上戰場都是我指揮的,次次勝仗?!?/br> 王姮姬不屑撇開他的手,道:“那不一樣,你會是你會,我會是我會,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br> 這話把界限分得清晰,王家是她的不是他的,她才是東家。 長久依賴他,必然會使她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整個瑯琊王氏任他拿捏。 她從爹爹手中接過瑯琊王氏,不能毀了瑯琊王氏,對家族的前途負責。 郎靈寂微微弓下身體,“不是前兩天還要把印璽送我?” 王姮姬頓時感到一股巨大的氣窒感,與他咫尺之距呼吸交織,內心仿佛都被看透,撐著說:“我改變主意了,你教我,把權力還給我?!?/br> 他向后倚在椅背上,撒著兩條長腿,朦朧散漫:“教你,可以啊?!?/br> 王姮姬眉梢微蹙,聽起來似有言外之意,需要額外條件。 “……能接受的。別太過分?!?/br> “不過分?!?/br> 郎靈寂叉著手,“剛剛錯過了十五,根據契約要補一次同房?!?/br> 王姮姬哪料到他提出這種無恥的要求,手心一攥冷汗直冒,立即反駁道:“契約里沒這條,你休要胡說?!?/br> “落在紙面上的黑字確實沒這條,但那事我們不是口頭約定過嗎?” 他步步緊逼絲毫不讓,錙銖必較,“少了一次,契約便不是契約了?!?/br> 這話聽起來有些熟悉,那日罰跪許昭容他阻攔時,她似乎也說“契約缺少條件就不是契約了”,有權單方面撤約。 ——他們總用對方的話刺激對方。 “那不要了,左右這條不合理?!?/br> 她堅守著自己的立場,提出補充方案,“你需要紓解的話,我支持你納妾?!?/br> 郎靈寂拂了下手,斷然拒絕,“請不要推卸屬于你的夫妻義務,家主?!?/br> 否則情蠱要催動了。 情蠱催動時,她會反過來求他。 她言而無信又心思多變,情蠱這種強硬的方式,庇護了彼此雙方的利益。 他的拒絕合情合理,他有潔癖,身體和心理雙重的,不接受亂七八糟的女人像給豬狗配種一樣,忌諱因此得病。 王姮姬恥于和許昭容共用一個男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找補的。況且我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夜里需要獨處,良好的睡眠才能恢復得更快,你也不想讓我長久病下去吧?!?/br> 郎靈寂泠然失笑,“誰說要陪你睡了,我也沒有讓陌生人陪睡的習慣?!?/br> 哪一次他們不是完事就分道揚鑣,只是做的時間稍微長了些,好像整夜都睡在一起,其實他與她的界限涇渭分明。 “要你的前半夜,后半夜你盡可安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