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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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認自己的懦弱,為了生活,做出了一些讓步。 她避開文硯之的眼睛,蓄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他的,暗戀他暗戀了五年,甚至女扮男裝追到了書院,這些事難道你都不知道嗎?” 頓了一頓,“我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定了他,非他不可?!?/br> 他給的糖,是別人永遠代替不了的。 “如今他要娶我,我便嫁給他?!?/br> “能嫁給他,我當然開心了?!?/br> 文硯之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唇角秀麗的弧度,說出這般冷血無情的話。 她傷害的不是別人,是她自己。 “你既那么愛他,與他成婚那么開心,為何還以白綾自殘?這謊言未免太蹊蹺。你若愛她,那么一開始……你為何要找我?” 他還記得最初最美好的那段時光里,他與她日日相伴,她說要退婚,他幫她,一起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那時他們約好,一輩子廝守。 她說愛郎靈寂,他打死不信。 她對他有十分特殊,曾力排眾議,勇敢地在大庭廣眾之下選他為婿。他以為她是青睞于他,愛待于他的。 “那你呢?一開始為何找上我?” 王姮姬淡淡反問,或許他是癡情又浪漫的梁山伯,但她不是生死相誓祝英臺。 答案不言而喻,他找上她、那么辛苦地給她治病,實際上都是為了幫助皇帝擊垮瑯琊王氏,完成政治目的。 當陛下成功擊垮了王氏,使他回歸朝廷繼續當臣子時,他毫不猶豫離開了。 “我曾經以為你對我是真心的,但沒想到你和他們一樣,都是欺騙?!?/br> 文硯之神色微微凝,愧然著,“蘅妹,一開始固然是我的錯,但我說我后來對你是真心的,你相信嗎?” 王姮姬默了片刻,“相信?!?/br> 現在時時刻刻出于那人的監視中,說錯了話沒準兩人都得倒霉。 她和他是敘舊的,又不是來吵架的,針鋒相對地辯駁沒必要。 而且人活著總得有點希冀,他說有過那么一絲真心,她不妨相信。 他背叛了她,她也利用了他,本質上他們誰也不欠誰。 “沒有人對我有真心,所以你的那一點真心我格外珍視?!?/br> 文硯之淚水濕潤了眼底。 “你當上家主了?”他問。 高高在上的家主會沒人愛嗎? “我對你真心,以后我都對你真心?!?/br> 王姮姬平淡地答道:“爹爹和五哥都去了,家主的位子落到了我身上?!?/br> 文硯之內心煎熬,“外面都傳是我害了太尉和你五哥,你不懷疑我嗎?” 王姮姬眼里無光,“不懷疑?!?/br> 因為她清楚真正的兇手是誰。 “你還不至于?!?/br> 文硯之怔怔地剖白道:“我本奉陛下旨意,拆散你和郎靈寂,進而拆散瑯琊王氏與瑯琊王兩家。這段時日,我一直在彈劾瑯琊王氏,給你們造成了許多困擾。我萬分對不起你,你便恨我吧,這樣我心里還能好受些?!?/br> 王姮姬道:“我不恨你,沒什么好恨的,你我立場不同,各為其主,說白了都是身不由己,你又沒殺我爹爹和五哥。日后……日后清明寒月,替我去婆婆墳前上炷香吧,謝老人家的治病之德?!?/br> 一入朱門深似海,她以后怕是再沒機會出去了。情蠱會像枷鎖一樣時時刻刻cao縱著她,以后她能活動的也就是四四方方的王宅之內。 文硯之聽她提起婆婆,滿目潸然,婆婆一生積德行善,研習蠱術,治病救人,卻因他的連累而死于非命。 到現在為止,他一直疲于奔命,連去婆婆墳前祭拜的時間都沒有。 兩人光顧著說話,都忘記了下棋??諝庵袕浡谋?,黑白棋子交織,落在石盤上發出輕微的響動。 下棋能靜心。 過去的事猶如虛緲的浮云一般,走馬燈般過去,忘記了也就麻木了,只有狠命去追憶才會痛苦。 “其實一直盼著,我們三人能真正做成兄弟?!?/br> 文硯之傾吐心聲,“我與陛下一見如故,平輩論交。蘅妹你也酷愛自由,不拘小節。如果我們三人能拋卻世俗,共同隱居起來,那日子定然是歲月靜好吧?!?/br> 王姮姬提著黑子斟酌著落于何處,道:“嗯。但我和陛下都沒機會了,文兄還有希望?!?/br> 說著,棋盤落下最后一子。 “平局了?!?/br> 黑白分布,恰如陰與陽剛好平衡,每一顆棋子都擺在適當的位置,缺少了任何一顆棋都會整盤崩壞,局勢傾頹。 棋局越看越蘊藏著人生的大道理,宛若說教,王姮姬不愿久看。 她只愿吹風寫詩騎馬,擁抱自由,無憂無慮地過完這一生。如今被套得層層禁錮,她和陛下,都被富貴權勢絆住了。 人生過得緊緊湊湊的,還有什么意思?信馬由韁的人生才是人生。 “別下棋了?!?/br> 此時門外傳來咚咚幾聲敲門,一位宮廷內侍正在門外,秘密送來一封金黃的詔書和一壺酒,交到文硯之手中。 王姮姬要看,內侍卻攔道:“九小姐,此乃陛下御賜,與您無關?!?/br> 王姮姬疑,“陛下?” 陛下怎么在這時候送東西。 她要看看酒壺里面是什么,內侍急忙擋在面前,“九小姐,這您碰不得!請您莫要為難奴才?!?/br> 文硯之打開詔書獨自看了看,隨即闔上,對內侍道了謝。 王姮姬擔心情況有異,但見他面色如常,似并不是什么要緊事。 “怎么了?” 文硯之泰然自若,神色如常。詔書是陛下發出的,陛下素來是向著他的。 “沒什么?!?/br> 王姮姬覺得事情蹊蹺,皇宮如今在二哥和那人的重重封鎖之下,陛下是怎么瞞天過海地將這封詔書送出來的,還送到這里? 文硯之緩緩將詔書放下,明明薄細的一張紙,跟放下千鈞巨石似的,發出沉悶的響聲,重重砸在人的心上。 思忖片刻,他默默從衣柜中拿出一套純紅的衣裳,剪裁得體,鑲嵌紅梅之紋,正是前些日那套新郎官衣裳。 他托在臂彎上凝視了許久許久,視若珍寶,道:“這是你為我定制的,可惜我還沒來得及穿。既然日后與蘅妹再無會面之日,今日便讓我穿一次新郎官的衣裳吧?!?/br> 王姮姬一時被鮮艷的火紅色沖擊,褪色的人生仿佛猝然被染了色。 原來她也曾這樣明媚鮮艷過,只是時隔太遙遠,讓人感覺恍惚不真。 她捏了捏那件新郎服,她的新娘服已被燒了,再湊不成一對。 “你穿。我看看?!?/br> 文硯之將盤扣解開,套在了自己身上,衣衫柔軟而肥大,穿起來沒問題。 王姮姬還在重孝期,通體縞素,渾身的衣裳沒有半絲花紋,更不能碰紅色衣衫。 一紅一白,一時既囍又喪。 “還可以嗎?” 文硯之輕輕轉了圈,“有些大?!?/br> 王姮姬唇角微微彎起,“是你瘦了。這婚服怎么在你這里?” 文硯之道:“我一直把它視作我的性命,隨身攜帶。獄卒見僅僅是一件衣服,便沒來搶奪?!?/br> 王姮姬打量著,“你曾說你的性命是清白的名聲,怎么變成一件衣裳了?” 文硯之有種看透紅塵的釋然感,浩然嘆道:“我錯了,我從前都是既要又要,太過貪婪,到現在才知道失去了多么貴重的東西,再也彌補不回來?!?/br> 王姮姬沉默,這話似乎在說婚服,又似乎不是。 “蘅妹,”文硯之第一次主動將她攬在肩頭,似生離死別濃重的遺憾,彌漫著著看不見的愛,以及難以割舍的情。 “讓我抱抱你,好嗎?” 第一次,他徑直將心事挑明。 王姮姬有些意外,緩了緩,任他攬住自己的腦袋,卻不敢實靠他的肩頭或者有絲毫肌膚碰觸。 她體內的情蠱認主,對外人排斥得厲害,她像一具被情蠱cao縱的骸骨,完全,完全……失去了自我抉擇的能力。 與別人接觸,成了禁忌。 文硯之心里也清楚,只虛攬了她,自欺欺人地留戀著那片刻的歡愉。 “能娶你時,我以為摘下了月亮,誰料泥沼只是泥沼,永遠不可能碰觸月亮?!?/br> 他今日的話比往常多很多,夾雜著無盡的荒涼,“我這一生都在擰巴著,實際做的和心里要的背道而馳。如果能重來,我必不會那么貪心,只選一樣最珍重的東西?!?/br> 王姮姬問,“選什么?” 文硯之微笑直直說,“你?!?/br> 王姮姬一滯,“我有什么好選的?!?/br> 文硯之道:“以前我覺得科舉制度是最重要的,我要為之努力奮斗一生,后來發現個人的努力在時代的洪流面前渺若塵埃,根本無濟于事?!?/br> “或許九品中正制和門閥氣數未盡,真的還沒到消亡的時候吧?!?/br> 他隔著薄薄的衣料,隔空握住了她的手,“蘅妹,能遇見你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雖然只有轉瞬一刻?!?/br> 兩顆心在咚咚碰撞,但缺少了實際的肌膚接觸,恍若隔著一層膜。 王姮姬不能突破這層膜,此刻她體內的情蠱已經蠢蠢欲動了,更進一步,后果是毀滅性的。 她側過了頭,轉移話題,柔聲安慰道:“事情已變得越來越好,想必朝廷放過你了,你很快就能出去。今后文兄好好生活,只要時候長,我們未必沒有再見之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