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A,但彎仔碼頭 第62節
“為什么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彼絹碓郊鼻?。 她晃動的寶石耳墜折射著太陽光,晃眼的光斑刺進他瞳孔中,將伊萊斯的理智拉回來。 看著面前過分年輕的這張臉,他反應過來對方并不是真正的母親。 而是一頭精通演繹,擅于洞悉他人內心的唯利是圖的豺狼。 他表情瞬間變了,臉上的懦弱和想求得一個答案和肯定的渴望全部消失,他直接了當地說:“補償?別做夢了?!?/br> “你絕拿不到你想要的?!彼X子里的那根弦高度緊繃:“下午,我要變更遺囑?!?/br> 他要跟她徹底做個了結, 烏涅塔感受到他的決心,親昵地用手背碰他的臉頰:“你確定你要違逆我們,再一次背叛我們嗎?!?/br> “別再說那個惡心的字眼了,也別再說我們了?!币寥R斯的聲音啞得好像喉嚨結滿銹塊。 烏涅塔聳肩,緩緩起身:“這么絕情嗎,搞不好我是世上最理解你母親的人,畢竟我們倆追求新生活的路徑一致?!?/br> “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出于真心,我看你也挺認可的?!?/br> “我還有好多真心話想跟你說呢?!?/br> 伊萊斯用手撐地,手臂繃了又松,沒有多余的力氣起身。 “然后用你那些所謂的真心話,把我逼瘋嗎?”段時間內他不想再聽到烏涅塔的聲音。 又歇了好一陣子,他才勉強起身,看著她說:“我不在乎,你愿意跟誰說就跟誰說,我也不想聽?!?/br> 烏涅塔:“是好話哦,你最想聽的那一種?!?/br> 伊萊斯惱怒地推開房門:“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不需要?!?/br> 時候未到,她并不勉強。 樓下傳來汽車鳴笛聲,走到窗邊,看見安保把輪椅展開,攙著達里爾下車。 烏涅塔咧唇,知道伊萊斯剛才沒開玩笑,他這次是真的要做個了斷。、 她咧唇,覺得達里爾回來得真是恰到好處。 烏涅塔腳步輕快地跑出房間,提著裙擺跑下旋轉樓梯,躍下最后一節臺階時,正趕上他進門。 她表情雀躍,但形容狼狽。 她俯身捧起達里爾的手,印滿指痕的脖頸暴露在他視線中,手背的劃痕、臉上的血跡,都昭示著在他回家之前,烏涅塔和伊萊斯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他干的?” 烏涅塔抵住他的雙唇,示意這里人多眼雜。 進門后見到她的喜悅被沖淡。 手牽手進到達里爾的房間,她撤下偽裝,焦慮地在他旁邊走來走去:“伊萊斯不知道發什么瘋,突然對我動手?!?/br> “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闭f著她卻搖頭:“算了……你也是邊緣人一個,怎么會知道他在發什么神經?!?/br> 達里爾只能搖頭。 “你……你想出對付他的方法了嗎?!睘跄枺骸八麆偛耪f要變更遺囑條款,雖然我不知道這之間需要什么手續,至少得獲得全部家庭成員的同意才行,對嗎?!?/br> 達里爾感到迷茫,更有種前路不受自己控制的怨憤,自從父親死亡,伊萊斯回家后,脫軌的感覺越發明晰。 “可我們倆才是站在同一戰線的,他一個人憑什么?”他面色微白。 “我肯定不會同意?!睘跄蛩?,表情恍惚地說:“可是他很篤定會成功的樣子,仿佛已經勝券在握?!?/br> “就好像你一定會同意?!?/br> “你又偷偷背叛我了嗎?”烏涅塔表情扭曲:“你們私底下是不是達成了我不知道的約定?!?/br> 她看起來也快瘋了,臉上充滿對他的不信任和不確定。 她抬起頭,眼睫上水痕滾動,眼淚將她臉上的血痕畫得斑駁,看起來十分可笑。 達里爾慌亂地碰她的臉:“我跟他沒有任何私底下的往來,你相信我?!?/br> 他跟烏涅塔認識這么久,從沒見過她如此狼狽的模樣,他忍不住心里發悶。 他意識到,那個變數可能真的是他自己。 伊萊斯手上一定掌握著他無法拒絕的籌碼。 “早知道他這么狠,又這么有手段,我當初何必跟你攪在一起呢?!彼従徴f道:“除了在床上有點用,你好像派不上什么用場?!?/br> 達里爾咬牙,想嘲諷她,卻被搶白。 “你這么廢,我卻沒有拋棄你,剛剛他宣布那個決定的時候,我就已經去抱住他的腿,祈求他改變主意?!?/br> “其實我是有選擇的,但我還是偏向你,你知道為什么嗎?” 達里爾搖頭。 “在醫院的那次談話,你的表情讓我覺得只要你想,就能做到一切?!?/br> “再加上以前的那點情分,我遲疑了?!?/br> 她沒有再說下去,把話題重新轉向伊萊斯,輕柔的語氣中帶著沉重的恨意:“他要是突然死掉就好了?!?/br> “他死了,一切就迎刃而解?!?/br> 這話似乎給達里爾提了個醒,像閃電一樣劃進他腦子里。 他緩緩低頭,凝視著搭在雙膝上的手,沉默不語。 沒有再給二人說話的時間,傭人敲門,通知他們倆下去吃午飯。 - 伊萊斯坐在餐桌旁,手上的貫穿傷已經處理過,屏退周圍的傭人,他看著兩人落座。 中午吃的是牛排,銀質餐具擺在桌上閃閃發亮。 三個人都沒胃口,誰都沒動,伊萊斯直入主題:“我要更改父親遺囑的附加條例,繼母既然已經找到愛情,不該再繼續在這座宅邸里蹉跎下去?!?/br> “按照附加條例,她的感情生活決定了她能否繼承遺產,作為監督人和扶養者,我覺得她現在的狀態,已經沒有資格拿父親的錢?!?/br> 他舉起酒杯,抿了一口,看向達里爾:“吃完飯,會有人過來辦變更手續?!?/br> 達里爾:“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同意?前幾天還水火不容,你覺得我會受你擺布?” “條例改變了又怎么樣,你還是沒有將她踢出去?!?/br> 伊萊斯:“一輩子從我這按月領取五位數的生活費,她愿意領,我也不攔著?!?/br> 嘲諷和羞辱的意味十足。 達里爾臉色陰沉:“我不同意?!?/br> 伊萊斯放下酒杯,輕聲說:“這恐怕由不得你,你不在家的這段時間,我派人在你的房間仔細搜查了一遍?!?/br> “發現了一支沒使用的腎上腺素?!彼D了一下:“父親的死因你很清楚,對吧?” 達里爾表情慌了一下。 他接著說:“其實這代表不了什么,但傭人翻修花圃的時候在土里找到了廢棄的注射針頭?!?/br> “因為是第一次殺人,所以手忙腳亂了嗎,居然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亂扔?!币寥R斯掃了烏涅塔一眼,借著說:“你猜上面會不會有你遺留下來的指紋?!?/br> “沒有也沒關系,做過的事總會留痕,我把整個莊園都翻一遍就是了?!?/br> 他咄咄逼人,在重重的壓力下,達里爾的脊背彎了下來,沉默地盯著眼前亮閃閃的餐具。 這期間沒人辯解也沒有反駁,父親死亡的真相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被揭露。 伊萊斯的目光依次從兩人臉上掃過,餐桌上除了達里爾沉重的呼吸聲,只剩烏涅塔切rou的聲音。 她泰然自若地回視他,往嘴里塞了口rou,細細地咀嚼然后吞咽:“看我干嘛,我餓了?!?/br> 伊萊斯覺得嗓子發緊,猛地灌了一口酒,酒精放大他本來還算平靜的情緒。 他不滿足于只得到她一個無關緊要的眼神,起身抓住她的手臂,問道:“一句你餓了就匆匆帶過了嗎?!?/br> 情不自禁地,他抬高聲音:“你既然覺得我是罪無可赦的殺人犯,那他呢,達里爾可是切切實實地殺掉了你愛著的丈夫?!?/br> “他應該罪該萬死吧,為什么反而你卻不說話了?!?/br> 烏涅塔沒說話,達里爾反而抬頭,露出氣到發紅的眼。 伊萊斯像是催促一般加重力道。 “為什么為什么,當然是我不想啊,我偏愛他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 “愛是會流動的,就算我再愛你父親,人死愛消的道理你不明白嗎?!彼f:“他年紀本來就比我大,注定了會死在我前頭,不能陪我一輩子?!?/br> “我把目光放在孩子身上,把愛轉移到孩子身上不行嗎?!?/br> 她看了眼達里爾,說:“他是廢物了點,但是我對他的感情還沒消失,我就是偏愛他偏心他,不想指責他,行嗎?” 伊萊斯瞳孔驟縮,縮成一個小點。 他短促地抽氣,問她:“你為什么要這樣,憑什么這樣?!?/br> 她偏心得這樣理直氣壯,坐在旁邊的他就像個笑話。 他以為父親之死揭露出來會掀起巨大的波瀾,結果等著看他們丑態的自己,才是最大的小丑。 掙不開他的手,索性不掙了,反正也不妨礙她切rou。 餐刀在瓷盤上發出刺耳的咯拉聲,烏涅塔看著呆愣愣的達里爾,說道:“吃啊,搞不好這是我們母子聚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頓飯了?!?/br> 達里爾胸口升起從未有過的奇異快感。 有什么東西正鼓動著,即將破土而出,迫切地想為她做點什么,卻不知道該從哪下手。 他手腳發僵,感覺自己像是被繭裹住了,想要掙脫。 因為負重的緣故,她切rou的聲音遲鈍又粘滯,像蝴蝶破繭而出前血液流動到翅膀的聲音。 達里爾的目光從她的手,飄到她握著的餐刀上,再到帶著汁水充盈卻被切碎的rou。 烏涅塔喟嘆:“真好吃啊,可惜是以后吃不到了?!?/br> 她看向達里爾,輕聲說道:“要是這個家里只有我們兩個存在就好了,是不是?” 繭房碎裂,達里爾心中的那只蝴蝶振翅飛了出來,晃晃悠悠地落在他手邊的餐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