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祁修竹遲疑片刻,按下接通鍵。 “喂,核桃?!?/br> 祁元豐一開口,祁修竹就察覺到不對。 他沒作聲,聽對方說:“最近怎么樣,工作順利嗎?” 祁修竹平鋪直敘地問:“怎么了?” 那邊頓了一秒:“最近家里在裝修老房子,你那邊一切順利的話,能不能借點錢給我們?” 祁修竹問:“要多少?” “三十萬吧?!逼钤S怕他不愿意,補充道,“那房子裝修好了本來也是你的?!?/br> 祁修竹自嘲地笑了笑。 說得倒是好聽,算盤打得他在一千公里外都聽見了。 祁元豐一喝酒就發瘋,非得逼他做些荒謬的保證。 從小到大,他聽祁元豐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你想要什么爸爸就給你什么,我對你這么好,長大后要懂得感恩,明白嗎?” 藤條抽在祁修竹身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顧惜在一邊又哭又勸,他也死死繃著嘴不吭聲,只剩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這會兒,祁元豐在電話那頭假惺惺關心他,他只覺得心煩,越聽越惡心。 祁修竹打斷他說:“可以?!?/br> 聽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祁元豐立刻止住話頭:“那就好,你終于懂事了?!?/br> 祁修竹壓下心中的不耐煩,掛斷電話把錢轉了過去。 隨后他手指一動,果斷地刪掉了祁元豐的聯系方式。 算了,就當是買了下半輩子的清凈。 他在路邊隨意找了家店,點了碗紫菜餛飩。 二十多個餛飩下肚,胃里撐得不行。他還覺得不夠,索性又點了碗牛rou面。 他拿筷子的手在發抖,哆哆嗦嗦地吃完不知是午飯還是晚飯的一餐,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了。 面館隔壁是縣里唯一的一所小學,今天學校舉行活動,放學放得早。 cao場上的大喇叭循環播放著同一首兒歌,音質差得像是從上個世紀淘來的破收音機。 行李箱磕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拉起來特別費勁。祁修竹被人流擁著往前走,徹底忘了自己該干什么。 呼吸有些急促,不出意外的話,他此時的心率肯定很高。 祁修竹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停下,沒仔細看身后到底是個什么店,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塑料椅子上。 很顯然,他狀態不對。 “我有五塊,你有多少?” “啊,我只有三塊五?!?/br> 祁修竹喘了兩口氣,閉著眼聽身側的小學生說話。 “那只能買四包?!?/br> “可以,一人兩包?!?/br> 他旁邊站著兩個系著紅領巾的小豆丁,一股辣條味兒。 為首的是個男孩,手里攥著皺皺巴巴的八塊五毛,去一邊的文具店里買了兩包卡片。 包裝袋上的卡通圖案是當下最流行的動畫片,原康那個六歲的小侄女特別愛看,每次來公司都要拉著祁修竹一起。 可能是沒抽出喜歡的,兩個小孩的嘴角幾乎快耷拉到地上。 祁修竹動了動胳膊,撐在扶手上問:“還玩嗎?” 小學生們齊齊回頭,然后愣住。 好白的頭發! 祁修竹從包里掏出一疊現金,從一片紅色中費勁地找出一張綠的:“拿去買吧?!?/br> 小男孩眼睛亮亮的,剛要伸手去接,被另一個小女孩攔?。骸安荒苣媚吧说臇|西?!?/br> 他的行為的確可疑,文具店的老板正在吃晚飯,聞言警惕地看了過來。 祁修竹想了想,把行李箱推到桌子內側,轉身走進店里。 五分鐘后,在小學生艷羨的神情下,祁修竹抱著十盒完整的卡片從店里出來。 他不緊不慢地拆開外包裝,遞過去幾包:“太多了,你們能幫我拆一點嗎?” 兩個小孩發出一陣歡呼,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趴在桌邊玩起來。 期間小男孩側頭看了祁修竹好幾眼,沒忍住問:“哥哥你的嘴怎么了?” 祁修竹下意識舔了下唇角,輕輕地“嘖”了一聲:“被狗咬了?!?/br> 男孩替他打抱不平:“壞狗狗?!?/br> 祁修竹笑了一聲。 誰說不是呢。 他自己不玩,就坐在店門口閉目養神。 說不上是什么心理,他現在就想花錢,而且是很想花錢。 簡直是有病。 他那頭白色的長發十分引人注目,最后不得不戴上帽子。視線一暗,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耳邊沒了刺耳的喇叭聲,小學大門緊閉,路上的小商販也陸續開始收攤。 他四下看了看,忽然聽文具店的老板說:“別看了,他們早回家了?!?/br> 祁修竹放下心來,攤在塑料椅上放空。 兜里還有一疊現金,他索性全掏了出來,回店里又買了幾盒。 白天接了祁元豐的電話,祁修竹直接關掉手機,兩耳不聞窗外事。 于是,晚上十點。 賀免大汗淋漓地找到祁修竹時,看見的就是讓他血壓飆升的畫面。 大少爺翹著二郎腿坐在文具店門口,桌上放著一個巨大的紙箱,身邊堆疊了無數拆開的紙袋。 祁修竹聽見腳步聲抬頭,看見賀免有些驚訝。 賀免微微喘著氣,腳步沉沉,走近后把頭頂的光遮了個嚴嚴實實。 祁修竹手一頓:“你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