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奢華
這讓天散想起來柳韶衣提起這話題也是這樣,他說:“他不讓你說?” “……恩?!睖亓x點頭。 這難辦了,天散垂頭。 溫義忙說:“也不是不讓說,只是這樣的身份說出去會有麻煩,當然天散前輩您不是外人……” “哎……哎……”天散答應著,期待著。 溫義卻閉起了嘴巴,笑吟吟看著他。 “那秘籍我定會給你,老夫的名號在這,不會食言!” “前輩,您和鬼圣前輩在江湖上的名號那是響當當的,在下不敢質疑,只是從未聽說過您收了弟子,是晚輩運氣不好,好不容易遇見您,您竟然已經收了關門弟子……也不知,前輩是不是嫌棄晚輩的腿腳不好?!?/br> 天散聽他前半段話差點沒氣死,說不敢質疑還不是不相信他收了關門弟子這事,可是后面又說自己腿腳不好被嫌棄,他跟他聊了這么久,也知道這個后生十分向武,即使腿瘸了還是不改初心,這份心性讓他十分欣賞。 他內心天人交戰…… 溫義跪在地上,默默等了一會兒,忽而被人提起來,天散雙手摸遍了他的全身骨頭,他不驚反喜,這好似就是傳說中,高人收徒前的“摸骨”? “根骨還行,腿是沒法子好了,你這腿是怎么傷的?” 說起這個,溫義有些低落的說:“在馬路上被車撞得,是邊關回京送急報的馬,一時沒躲開?!?/br> “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基本功練得不錯,打磨的挺好,算了,老夫就收了你!” 溫義大喜:“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末了端上旁邊一碗茶給天散,算作拜師茶。 一旁的小二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似是對這等場面司空見慣。 “師父,其實鬼圣本人徒兒沒見過?!睖亓x垂首站在一旁,小聲說。 “恩?”天散雙目怒瞪,一巴掌就要拍死他。 “但是徒兒認得鬼圣的徒兒!可以為師父引薦!”他忙補充道,線索有了,但是能不能通過此線索找到彼鬼圣,就看師父大人自己的了。阿悅,就幫為兄這一次吧!沒錯,在知道天散要尋找的是鬼圣之后,他就想好了,阿悅自幼在外長大,還有個神秘的師父,那神秘師父從未露過面,讓阿悅假扮為鬼圣的弟子,簡直天衣無縫,畢竟鬼圣都多少年沒在江湖出現過了,就是天散真的找上去,讓阿悅編一套說辭,師父遠游了,師父閉關了,師父……去世了之類,天散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他辛辛苦苦二十余年,終于找到了一個高手師父,欺騙也好,利誘也罷,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又想到了什么,天散又問,“那柳小娘子的千面莫非并不是出自鬼圣,而是鬼圣的徒兒贈她的?”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鬼圣怎會把這么貴重的東西贈給一個小女孩。 “柳小娘子?”溫義心頭涌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哦,你可知道前幾個月京城有女子逃婚和將軍一起私奔的?”天散問,這個徒弟應該知道吧! “沒有?!彼肓讼?,確實沒有,但是心中不妙感覺更甚。 “不會吧,我看那將軍軍銜不低,還是個統領,哦,那女子叫柳韶衣!”天散說道。 砰砰砰! 溫義聽見這個名字心跳加快:“柳韶衣?師父您怎么知道她?她沒死嗎?” 那真是太好了,這些日子他一直因為這事難過自責的睡不好覺,如果對方沒死,不想嫁他就不娶唄,反正現在有了師父,以后要行走江湖,無家一身輕。 “你知道??!她情郎叫顏詢,她們兩個摔下懸崖被,被救了,柳小娘子當時還懷有身孕,我走之前她剛生下了兒子?!?/br> 轟—— 轟隆隆—— 溫義耳邊似有驚雷炸開,沒錯,失蹤掉下懸崖的二人正是柳韶衣和禁衛軍統領顏詢,他們兩個?不對!摔下懸崖時就有身孕,前不久生了兒子…… “徒兒,徒兒,你怎么了?”天散奇怪的看著溫義,溫義伸著手指不知在掐算什么,天散捉住他的手腕把脈,他頭腦充血,體內氣血翻涌,怎么這么像走火入魔的癥狀? “那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他們現在在哪?”溫義突然一把抓住天散兩個肩膀,猛烈搖晃他,大聲問。 “徒弟,你冷靜點,徒弟!”天散不能叫醒他,伸手點了他頸間xue位,讓他昏睡過去。 ………… “少爺,少爺!你把我家少爺怎么了?”溫義的小廝不知從哪里跑了過來,著急的想要從天散手中搶回自家少爺。 “沒事,就是昏過去了。你家少爺,你家少爺是誰?”天散問。 那小廝警惕的看著他。 天散一把拉過旁邊的小二:“你家少爺現在是我徒弟,剛磕了頭敬了茶,小二可作證?!?/br> 那小二正端著盤子從旁邊走過,冷不防一陣不可抗拒的力量就把他拽了過來,他的手腳動都不能動,這才知道,這位確實是個高人,忙不迭點頭:“小的看到了,這為公子確實拜了前輩為師!” 那小廝這才似疑非疑看他一眼,扶起溫義往前走:“小的要送少爺回府,前輩一起吧!” 天散跟他后面,想著溫義剛才的癲狂舉動,是因為柳小娘子?難道柳小娘子逃婚的人是他? “你家少爺可有婚約?” 這事京城人盡皆知了好不,小廝還是耐著性子說:“大少爺本是去了柳家提親,可是柳家小姐墜崖死了,便,便沒了?!?/br> 原來真是!這個徒弟的運道不怎樣啊,馬路上撞斷了腿,未婚妻還逃婚了,看那肚子明顯早就和姓顏的有尖情。對比懸崖底下快活幸運的小兩口,他的心底升起一絲憐憫,徒弟不容易啊,以后要對這小徒弟好一點。 茅草屋里,晚上,雨聲淅淅瀝瀝,空氣潮濕又陰冷。 柳韶衣和孩子躺在被窩里冷的瑟瑟發抖,蘭姑和天叔離開之后,顏詢就搬到了隔壁的屋里居住。晚上睡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半夜被水聲驚醒,他剛睜開眼,就是一道閃電劈過來,照亮了屋子,隨之而來的是轟隆的雷鳴。 他心煩意亂,再也睡不著,披了衣裳下床去隔壁,看那個女人和孩子。 孩子被閃電和雷聲嚇得哇哇大哭,柳韶衣把他放進懷里,也不知道該怎么哄他,就呆呆的看著,等累了就不哭了吧! 小孩兒真煩! “你怎么不哄哄?”顏詢埋怨道。 “你來了!”看到他過來,柳韶衣坐了起來,在**大海中漂浮的心似找到了一根浮木,看到他斥責的眼神,臉上笑容垮下去,“你什么見我哄過他?”十月懷胎,她只覺得辛苦,照顧小孩,她只覺得煩累,身為人母的喜悅她一點都沒感受到。 只因為,她想起孩子的父親,就恨不得殺了他。 和顏詢相處的越久,越這么想,很多時候,她會想,如果孩子的父親是眼前這個男人,該多好。 顏詢熟練的抱起孩子,輕輕拍打,孩子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也不鬧了,漸漸在雨聲中,偶爾的一道雷聲中,睡著了。 他這才小心的放下他,把他放到被子里,薄薄的被子,觸手冰涼。 天越來越冷了,蘭姑這里準備的杯子就兩雙,他們是習武之人,自然不怕冷,柳韶衣和孩子就不行了,顏詢想,是時候離開了。 柳韶衣抱著肩膀縮在床上,瞪著大眼睛看他。在這樣的夜晚里,顏詢竟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責任感,他轉身回去自己房間抱了被子出來搭在柳韶衣身上,讓她蓋上兩雙。 “你蓋什么?”柳韶衣坐在床頭,兩雙被子又厚又重壓在腿上。 “你睡吧,不用管我?!鳖佋冋f。 柳韶衣在后面喊住他:“你要是生病了,誰給我們做飯?” 他們娘倆的確都得靠他,柳韶衣生了孩子身體虛弱,要補身子的補湯和rou類都要靠他出們打獵得來,他要是倒下了,這,真不知道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孩該如何活下去。 顏詢走過去,柳韶衣看著他的眼睛,生了孩子她還是像個少女一般,眼中神采依舊,他看了兩眼撇開目光。掀開被子在柳韶衣旁邊躺下,把孩子放兩人中間,摟過她說:“睡吧!” 他身上很暖,像散發著熱氣的火爐,柳韶衣不自覺的往他那邊滑去,半夜里被顏詢推醒:“再過來就壓著孩子了?!?/br> 柳韶衣一個激靈,往下一看,孩子帶他的襁褓被他們兩人緊緊擠在中間,呼呼大睡。 睡的好香??! 顏詢伸手把她往里邊推了推,柳韶衣做起來,抱了孩子放在自己另一側,然后歡歡喜喜的躺下,緊挨著顏詢睡。 顏詢看了那側的孩子,他還渾然不覺被自己母親拋棄了。他想,還從未見過這樣討厭孩子的母親。 早晨,他把纏在身上的手腳一一挪開,又給孩子換了尿布,出去洗臉,開始做早飯。 吃飯時候,柳韶衣沒有奶水,顏詢不知道從哪里抓來一頭剛生了小羊的母羊,早上擠了羊奶煮好后給孩子喝。 他看不慣柳韶衣喂孩子的促爆手段,把孩子接了過來,小心的喂。孩子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伸手抓他衣服,極欣喜。 柳韶衣看的心里難過,這個孩子好似是給別人生的,顏詢對他,也太好了點! “天叔和蘭姑都出去了,我看這里咱們也住不得了,你是要回京城,還是怎樣?”顏詢問她。 “我不回去!”柳韶衣張口就說,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顏詢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孩子一眼,不說話。 柳韶衣看到他懷里的孩子,心里起了一個念頭:“我不回去,但是孩子是姓溫的,我也不想養,我想把他送回去?!?/br> 顏詢動作一頓:“看來你是真不喜歡這個孩子?!?/br> “難道你喜歡?”柳韶衣看著他眼睛說。 他微微一笑,說:“我當然更喜歡自己的孩子,你要送回去便送吧!” 他這是什么意思?柳韶衣低頭細細的想他話中可能有的種種深意。 顏詢把孩子丟給她,自己收拾碗筷去刷碗。 柳韶衣抱了孩子去院子里坐著曬太陽,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心底是止不住的甜蜜。 她的身體好了很多,孩子喝了羊奶,養的也壯實。顏詢收拾了東西準備帶她回京城,這段時間過得真的很安逸,柳韶衣有點舍不得,又知道這里確實是待不得了,不說這荒無人煙事事要親為的日子太難過,再不走,恐怕溫家和顏家就要帶人找過來了。 他看著顏詢寬厚的背影,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自小無父親依靠,無母親寵愛,像是家中長子一樣自立自強的成長,教育弟弟,管理產業,無數人靠著她吃飯,她習慣了最堅強,習慣了人前歡笑人后忍耐。她覺得自己和那些男人們沒什么區別,上天肯定是弄錯了她的性別,她可以去買笑別的女人。 她從來不需要有人疼,有人愛,生命里卻突然闖進了這樣一個男人,夢中驚醒看著他的臉,她會覺得是在做夢,可這又是真真切切的現實。 活了十八載,頭一次覺得,自個是個女人! 是個有人疼有人愛有人照顧有人寵愛的女人! “我不留在京城,我只把孩子送回去,你要回去做你的顏統領嗎?”柳韶衣手里把玩著他的身份令牌。 顏詢聽到她話里的深意,瞇了瞇眼,轉身走過來,也不說話,看著她的眼睛看了會兒,突然一手扣著她腦袋,嘴唇貼了上去,當柳韶衣被吻得七葷八素,神游天外的時候,他才放開,對著大口舛息的柳韶衣問:“你說呢?”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也許是第一次聽到傳聞有喜歡女人的女人時就對她有了好奇心,也許是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夕陽照射的她晶瑩的肌膚,玉潤的耳垂讓他心動的忘記了上面還有女人才會有的耳洞,也許是墜崖的時候,她趴在他的背上安心的睡著時,還是醒來她大言不慚的說著兩人是私奔的野鴛鴦時,還是晚上,他擁著她冰涼的身子入眠時,還是剛剛,深深的親吻中他無法忽略的全身的悸動。 “那你不做官了,不要家了嗎?”從小到大和男人打交道,運轉了十八年男性思維的柳韶衣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有男人愿意放棄一切榮耀和地位,放棄家族和責任,就為了一個,認識不久的,還沒了清白的,生了別人孩子的女人? 她看著顏詢剛毅的側臉,這中間不會有什么陰謀吧?她是不是被騙了? “過個一年半載再回來?!?/br> “……那時我不再是柳家女,你還是顏家郎?!彼哪腥苏鏁阌?,那時候還有誰認得她就是柳家那個名聲掃地的大,小,姐呢? “恩恩,到時候你家人再問起來,我們想個理由,就說,就說你不小心摔下山崖失憶了,然后被本姑娘救了,所以你以身相許,現在記憶回來了,就帶著本姑娘回去了……”柳韶衣一點就通,已經想到辣么遠辣么遠的事情了。 “恩,不過為夫不善經商,這在外的一年半載,就有勞娘子cao勞養家了?!鳖佋兇驍嗨臅诚?。 顏詢自小被教養的就不是怎么賺錢養家,而是如何和人交往,如何辦差,如何為家族爭光,他也只能只會做統領辦差事了,其他事情自有旁人cao心,他不用管。柳韶衣看著他強壯的身板,有手有腳有力氣,做個農夫種田或是碼頭上扛貨的絕對夠了,不過怎能讓她的相公去做苦力活呢! 她胸中陡然生出壓抑了許久的豪情壯志來:“你放心,跟著我,絕不少你錢花,相公,我要讓你過得比宮中的妃子們都奢華,都享受!” 顏詢被她四不像的話逗樂了:“好,那為夫等著?!?/br> 出山的路蘭姑為他指過,很曲折,還要經過一些險地,如果沒有人事先引路,外面的人很難進來,里面的人也很難出去。 出了這峽谷,晚上還在野外宿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時分趕到了城門口,城門口處有叫賣的餛飩,米線等攤子,專為那些趕路的人準備的,有不少馬車從城外趕來,已經饑腸轆轆,就干脆在門口吃了飽的再進城。 他們兩個現在穿著蘭姑和天叔的舊衣服,柳韶衣一身破舊的已婚婦人打扮,任誰也看不出這就是柳家的大小姐。至于千面,柳韶衣讓顏詢戴上了,認識他的人多,戴上保險些。 顏詢其實早就在想要把孩子還回去,既然溫家知道了柳韶衣懷有身孕,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血脈流落在外,就算花費再多心力都要找回來的。他沒提出來是覺得柳韶衣可能不舍,誰知她是真的對這孩子沒什么感情,竟自己提出來了。 他叫了一輛馬車,說要去南方,付了定金,讓那馬夫和柳韶衣一起在城外等他,臨走想了想還是給了柳韶衣一把匕首防身,如果不是怕柳韶衣進了京城會被人認出來,他是想帶著她一起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