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最難得
“然后呢?”秦悅問。 “她現在應是嫁給別人了吧,因為家有恒產,即使年歲大了些,也是有人愿意上門做女婿的?!鼻剡h觀笑笑說。 “可憐等了你好多年,君心似鐵不回頭……”秦悅突然吟了一句,還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其實心里是有些震撼的,原來遠觀的心這么狠??! “不夠喜歡,娶了才是對姑娘不好?!眱汕橄鄲傋铍y得。 “那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京城姑娘很多,我幫你掌眼?”這樣也對,猶豫不決曖昧著,面對姑娘示好不拒絕不負責的才是渣男呢!可越來越覺得遠觀高深莫測了,初見的那個單純小伙子哪去了。 秦遠觀看著秦悅的眼睛,神情認真,似努力想了想,突然笑了:“應該沒有?!边@輩子應該不會有了。 秦悅突然從他身上體會出一絲孤獨的氣息…… 其實在大嫂生產的時候,她哭了,這會,又想哭了。 晚上去見了師父,師父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樓過她:“悅兒,你長大了?!?/br> 呵呵噠,人家永遠是師父的小徒弟,小情人。 季柳庭要去找安王求情,希望他能出面分說,他和母親可以分府去住。但是不巧,到了安王府上,被告知安王出門打獵了,三日方回,無法,他只能先回去,等三日之后再說。 一架馬車在安王府門口停住,柳心璃看到一個人影來了又回,看他年紀不大,可是身上官服品階倒高,問了王府守門人知道就是最近名揚京城的季柳庭。 柳心璃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來和任飛卿說說話,京城中人都知道她們關系好了。 她熟門熟路的進府,看到任飛卿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一手撐腰,一手拿著一本冊子對一箱子珍寶挑挑揀揀,看到她來,對她招手:“快過來,你可來了,快幫我挑一挑,jiejie生了小侄子,我給他送些什么好呢?” 柳心璃過去給她見禮,被那一箱子的東西晃得眼花,想了想,從中挑出一個小銀鐲子:“這個怎么樣?” “這個不錯,收起來!”她遞給身旁侍女,粉倪拿起來放到錦盒里,再放到一旁,那里已經堆了好些個錦盒,柳心璃看到她如此熱情大方,不禁感嘆任家姐妹情深,想到自己早已是孤家寡人,不禁悲從中來。 “呃,好meimei,你幫我挑了東西,我也送你份禮物當回報!”任飛卿感覺到她的落寞,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世的,便笑著拿了一只寶石簪子插到了她頭上。 柳心璃笑了笑。 “meimei先做,等我一會兒?!比物w卿說。 柳心璃坐在一旁,看著任飛卿的肚子,還有她最近臉上一直有著的開朗幸福笑容,雙手不由緊握,很快,她就要把這一切都毀了。 安王妃是真傻還是假傻?不知道季側妃被安王金屋藏嬌到了小翔鳳胡同的水瀾院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知道安王妃是對待男女之事上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為著現在安王府中只她一個女人,平日里沒少得意,覺得自己比大多數女人都強,得到了夫君的獨寵。 可是知道內情的京城婦人們都在背地里暗暗看笑話。 柳心璃她騙過不少人,但還從未做過害人性命的事情,這次她有些緊張,心底還有些害怕。 “剛才來的時候,我看到季將軍到了門口就走了?!碧崞饎e的話題緩緩勁。 任飛卿挑好了東西,額頭微微發汗,有些累,丫鬟給她擦了汗,她又凈了凈手,坐下來。聽了柳心璃的話,不以為意的說:“哦,他啊,來找王爺的,可是真不巧,王爺出去了,三天后才回來?!?/br> 不知是不是心情好,她還悄悄的湊上來對柳心璃說:“就是為了晾他幾天!” 這次打獵連越也跟著去了,反正最近沒什么大案子處理,安王帶著自己心腹去打獵培養培養感情。 柳心璃想好一個借口,暗中搓搓手,有些為難的說:“王妃,有件事我在心里擱不住,但是說出來你一定不要激動,也不要告訴別人是我說的,可以嗎?” 任飛卿淡淡的瞧她一眼:“什么事,你說?” 看她如此不放在心上的表情,柳心璃心里對接下來她的表現竟有些忍不住的興奮:“是這樣的,王爺去行獵的時候帶上了我夫君,我去送的時候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那里的一個人?!?/br> “誰?”任飛卿依舊輕描淡寫。 “敢問王妃,王爺這次行獵可帶上了哪位姬妾?”柳心璃問。 任飛卿終于變色:“安王府可從來沒有姬妾,啊,你是說——” “那女子薄紗蒙面,我也是后來向隨性的人打聽了才知道,而且聽說季側妃一直住在京城,被安王安置在了水瀾院,且嘗嘗去探望?!?/br> “你說什么?”任飛卿站了起來,補湯摔在地上,她雙眼沒有焦點,心里亂成一團,又好似有剪刀在剪那團亂麻,越剪越亂,她五臟六腑都抽搐成一團,疼得要命…… “王妃!”粉倪聽到柳心璃提起季茵,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想這件事終于瞞不下去了! 這短短幾息時間,任飛卿想了很多,想到了景桓對自己的溫柔更顯客套,他總是拒絕與她同床共枕,他的公務自那次事情之后似越發繁忙,還總是在外面過夜,還有,還有粉倪總是瞞著她什么,可笑,可笑,真是太可笑,她直到現在才發覺到! “粉倪,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們都知道,都欺騙我,瞞著我,噗——”一口鮮血噴出,任飛卿倒在地上,粉倪慌忙之間只能用自己身子擋在下面,可還是看到了隱隱的鮮血流出。 她小心抬起頭看了看昏迷過去的任飛卿,瞪著柳心璃:“愣著干什么,叫太醫來!” 沒想到她反應會這么大,任飛卿噴出的鮮血把柳心璃的一片衣角染紅了,她若不是及時避開了身,就要直接噴在她臉上了。她往后縮了幾步,看到這個大著肚子的孕婦,躺在了地上,昏了過去,還忍不住的蹙起眉頭,表情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反正不好受就是了。 “快去呀!你傻了!”粉倪跟在任飛卿身邊,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任飛卿有時候會疾言厲色,更多時候像是jiejie一樣待她,養成了她嬌蠻卻忠心的性子。 柳心璃被她又吼了一句反應過來,跑出去喊太醫。 這樣的突發狀況加危急狀況下,他們都忘記了,其實屋里還有其他的丫鬟,見到這場面,早有機靈的出去喊人了。 太醫背著藥箱來只看了一眼就讓她們快把穩婆喊來,要早產了。 與此同時,德誠候府也亂作一團,他們家的二夫人,上吊自殺了。 本是去行獵的,但是季茵的身子骨不好,在馬背上堅持不了多久就累的氣喘吁吁,景桓取消了她幾句把她抱到了自己的馬上,帶著她肆意玩耍了一番,最后季茵臉色紅紅的被他帶回了領地。 美人在懷,景桓也沒心思去和其他人打獵了,讓其他人去玩,自己找來了一根魚竿,和季茵一起在溪旁草地上坐著垂釣,季茵一身粉白衣裳,頭上戴著他給編的花冠,坐在一旁曬太陽玩著地上的小花,看的出來,這次外出讓她很開心。 魚兒上鉤,景桓抖動魚竿,釣上來一條小魚,放進旁邊的水桶里,里面已經有了幾條活蹦亂跳的小魚,這是他們今日的午餐。 此時此地,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就夠了,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王爺,王爺!京城出事了!” 季茵站了起來,忐忑的看著他,也不敢走過來。 景桓眉頭微皺,被打擾了好辰光,誰的心情也不會好:“什么事?” 那人想了想,先撿了一件不要緊的:“德誠候二夫人,季將軍的母親,上吊自殺了!” “哦?”這么烈的性子?說起來還是他的錯,季柳庭不懂規矩,所以被他擺了一道,照慣例,武舉和科舉進了前三甲,母親都可以得到敕封的,但是他就是看季家不順眼,想讓季柳庭和季家撇開關系,于是就從他母親這里入手,流言蜚語最傷人。 聽說季柳庭都已經想要分家單過了,他也是出來想散心,順便晾他一晾,然后再回去為他說話,助他分家,沒曾想,出了這種事,這樣也好,這樣季柳庭是必分家不可,和季家的矛盾也永遠不可調和了。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景桓想通了,輕描淡寫的說道。事情已成定局,季柳庭現在只能投靠他,沒必要再上趕著了,“對了,這件事讓連大人回去處理,他會知道怎么做的?!?/br> 景桓放下魚竿,走過去拉住季茵的手,問他:“天色不早,有些涼了,咱們回去?” 那送信的人還不走,愁眉苦臉看著他倆。 景桓看他:“還有何事?” “王爺,王妃,王妃早產了!” “怎會早產?”景桓攥緊了季茵的手,走到那送信人身邊。 “好像,好像是知道了側妃娘娘的事?!蹦侨诵⌒牡目戳艘谎奂疽鹫f道。 又是因為她?季茵嚇得心跳如小鹿亂撞:“王爺,不是我做的,我沒有……” “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聽說了王爺和季側妃一起來行獵,才會……”那人忙解釋。 景桓握握她的手,摸了摸她背說:“別怕,先回去水瀾院,我,我明天去看你?!?/br> 季茵點點頭。 景桓迅速回城。 季柳庭跪在床前,床上是杜香溢已經僵硬的尸身。 侯夫人和幾位姨娘站在一旁抹著眼淚哀哀的哭,她們心里怎么想的就沒人知道了。季柳庭聽得心煩,他們的哭聲他覺得諷刺至極,好似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的蠢,他的笨。他面對杜香溢的尸身,心頭涌上了不盡的悲痛,和對季府的憤恨。 他們母子兩個沒找到這個“家”的時候,生活的也算快樂,可是一旦來了這個母親朝思暮想的家,來到了那個男人身邊,丟掉的不僅是快樂和自由,還有一條命。 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 “滾,你們都給我滾!”他對著身后幾個哭哭泣泣的女人吼道,侯夫人面色一凝,被嚇到了一瞬,然后又抖起威風想要以嫡母身份教訓他,卻被季柳庭隨手揮過來的桌椅板凳擋了回去。 丫鬟帶著她們后退,退到了門外,冷哼一聲,對著那房門放了幾句冷話狠話,幾人才離開,除掉了這些日子里的眼中釘,是她們共同團結起來的結果,面對“勞動成果”,他們少不得互相有默契的聚在一起慶一慶,對于其他日子里明爭暗斗的幾日來說,也是難得。沒有人去想,這樣對待季柳庭和杜香溢公平不公平。對于半輩子都在考慮得失的人來說,只要觸碰到她們的切身地位,利益,人性中任何的憐憫仁善全都沒有了。 季珩聽到小廝報告說家里的二姨娘上吊死了,先是聳然一驚,然后松了口氣,馬上去找德誠候去了。這下肯定得分家了,聽說季柳庭想分家的時候他,他心里是非常非常同意的,甚至在父親拒絕之后,他暗地里還想法子支持他。 不是他容不下人,實在是有了季柳庭,現在京中人提起季家公子,都說的是他,把他這個正兒八經的世子都忘到腦后了,偶爾提起也是唏噓感嘆他不如他,他如何受得了這口氣? 現在好了,季柳庭可是被自己娘養大的,這情分不可謂不深,他脾氣又那么倔,這下不分也不成了。 德誠候回來走到門口,看到床上躺著的尸體,心里一個激靈。季柳庭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像尊雕塑動也不動,他抿了抿嘴,走過去,身后扶在季柳庭肩膀上:“柳庭,節哀?!?/br> 季柳庭慢慢扭頭看著肩膀上的那只手,又去看主人,德誠候看到季柳庭的眼神聳然一驚,瞪大眼睛說:“我是你父親!” “哈哈哈哈哈!”季柳庭驟然狂笑出聲,肩膀一甩,就把德誠候的胖手甩開,他站起來,看也不看德誠候,徑直走到床邊,溫柔的抱起杜香溢,他要帶娘親離開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 “你放下,你想干什么?”季柳庭身量高大,比德誠候高了半頭,加之因杜香溢身死他心有愧疚,德誠候在他面前氣勢不禁也低了幾分。 季柳庭充耳不聞,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頓了頓,瞧著他似疑惑的說了一句:“父親?” “你,你還知道我是你父親?!?/br> “以后,我便和你恩斷義絕,不對,我們從來沒有什么恩什么義,從今以后,有的都是仇,都是怨!”他血紅的眼睛里充滿仇恨。 季柳庭抱著杜香溢一路走出侯府,無人擋道,青銘和梅韻不知從哪個角落出來,哭哭啼啼的跟在他身后。 他叫了一輛馬車,把杜香溢抱了上去,那車夫一看杜香溢臉色,就知道是個死人,不想拉,被季柳庭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看了一眼,被逼的只能同意拉載,季柳庭把杜香溢帶到了昭云莊,母親從來不喜歡京城,離開了玉華鎮,過得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在這昭云莊了,他要把母親葬在這里。 秦悅接到消息,急得馬上便要過去,在玉華鎮雖然沒和杜香溢直接來往過,但是也很敬佩她能獨自養育大一個孩子,季柳庭自小是她帶大的,她一去,可想而知季柳庭如今得多傷心,季柳庭在京中又沒多少親朋,和季家的關系又那樣,她當即吩咐天青準備馬車準備過去。 可卻被秦遠觀攔住了,他們二人正在談論上任之后在官場上遇到的種種,秦遠觀雖然才沒到朝廷幾天,卻把吏部自己的差事,包括接觸到的信息整合的極好,他按住秦悅說:“現在不比往常,你現在可不能去,你去了,皇上會如何做想,你想過沒有?” 秦悅想起上次景宸對自己說的話,其實上次從德誠候府出來之后,她便在心底暗暗做了決定,接受這一切,朋友都是有階段的,能在童年陪著你的,不可能一直跟到你青年,每個人的人生,立場也一直在變,反目成仇的兄弟和朋友還少嗎?他們如今淺淺交情,已經比那些成仇人的好很多了。 可是到了這一刻,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或許因為她是女人?女人就是要感性一些嗎? 秦遠觀見他如此,嘆了口氣,阿悅就是在人情世故上纏纏綿綿,拖拖拉拉,不夠果斷。 “聽聞季將軍和禁衛軍正統領安祁文安將軍交好,那便送個信去溫國公府上,安將軍一定會去的?!鼻剡h觀說道。 秦悅捉住椅子扶手說:“好,季柳庭如今不在德誠候府,出了京城,必定是,必定是去昭云莊了,他在昭云莊有一處院子,我這就告訴安祁文,讓他過去?!?/br> 她寫字的筆在顫抖,季柳庭自小到大,杜三娘都是他唯一的親人,此事于他來說不啻于天崩地裂,此時季柳庭的心情,和當年她發現被師父拋棄的時候,大概是差不多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