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在大部分的語境下，人類文化的傳承和男性牢牢綁定在一起?！?/br>
    舒憬說：“在我考察過的一些尚未進入星際時代，或剛剛進入沒多久的文明中，不平等和歧視是普遍存在的。然而，人類社會的特殊性，還有兩性的獨特關系，在這么多的文明里面也很突出?！?/br>
    他的種族沒有這樣的差異，所有的生命都誕生于母星的最終極存在。他們沒有繁衍的意識和需要，從出生起就生活在共同成長的社會，與同類的聯系非常緊密，擅長互幫互助，而不是壓迫。

    “我反而不怎么驚訝?！睍r星懶洋洋地說，“或者，不如說我們星球也是這種生存模式——倒不是指良心關系。據我觀察，地球的某些軟件族群倒是與我們的繁衍方式相像?！?/br>
    “說到這個?！彼纳砩习l出一層淡淡的光，“介意我問你一些問題并記錄下來嗎？研究所并沒有你們種族繁衍與進化的資料?！?/br>
    她有些驚訝：“哦？怎么會？我們的文明都接觸這么久了?！?/br>
    還以為什么底細都能翻出來呢。

    “據目前研究所的報告，只能得知你們常年處在殘酷的戰爭和殺戮中，幾乎不存在家庭的觀念，會撫養沒有血緣的幼兒，但長大后卻有可能殺死它們。你們沒有性別之分，全部由單體繁殖，但卻能保證基因的重組?！?/br>
    他那平古無波的眼中閃爍著求知的渴望之光：“由于你們族群很少能冷靜下來和研究所溝通，我們一直未能獲得你們進化方面的報告?！?/br>
    時星沉默了一會兒：“我要是告訴你了，你算不算研究報告的第一發表者？”

    他點頭。

    “你來我這采集論文課題來了啊……”

    “當然，如果這涉及你們種族隱私的話?！彼?，“我不會要求你違反母星的規定泄露信息給我?！?/br>
    失笑兩聲，她無奈道：“倒不是會泄露機密，而是，我怕說我出來嚇到你?！?/br>
    疑惑地挑眉。

    “或者說，顛覆你以前的認知，挑戰你的價值觀？”她也學著那模樣挑了挑眉，“恐怕你們之前誤解了什么，把我們的某些行為，當做了戰爭?！?/br>
    “你是指，你們其實不是一直在打仗？”

    “不，我們確實是。只不過有時候，并不止如此?！?/br>
    她醞釀了一下，才道：“我們殺人就是為了繁衍?！?/br>
    “……”

    舒憬：“??？”

    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時星緩緩揭開了種族延續的秘密：“我們確實是單體繁殖，當我們的某個個體想要繁衍后代時，會分裂自己，這需要付出很大的能量，而這能量有可能導致自己受傷、殘疾、乃至死亡?！?/br>
    “于是，我們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捕捉自己心儀的對象，與它戰斗，殺死它，把它撕成碎片，吞進肚子里，消化后多余的能量獻祭給后代。于是，雙方的基因在后代誕生的過程中重組了，這就是我們的繁衍方式?！?/br>
    “恐怕研究所是把我們的繁衍行為當做了單純的殺戮，所以才誤解我們是單體繁殖?！?/br>
    “嗯……你可以想象一下，在我們的星球，要警惕任何時候被人愛上?！皇悄闼谰褪俏一睢?，這就是我們的愛情故事?！?/br>
    “為了防止種群滅絕，我們會照顧其他的幼兒。但是幼兒成年后也許比較優秀，便會再次成為其他成年體的求愛和捕獵對象，然后被殺死?！?/br>
    舒憬身上的光一會亮一會滅的。

    “最終，活下來的人越來越強，繁衍出的后代也越強，我們的種族便進化了?！?/br>
    看著對方凝重的神色，時星不由地笑出了聲：“怎么？是不是立刻想要一封舉報信投訴到聯合議會，開除我們這個血腥野蠻的文明？”

    他慢吞吞地道：“聯合議會尊重每個成員獨特的文化和生存方式……再者，阻止你們等于試圖滅絕你們，這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的?！?/br>
    “那你的論文？”

    “我會如實記錄這項學術成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br>
    “難道我說不可以你還會替我保密不成？”

    “我確信，假設這樣的報告提交上去，你們在各個成員里的名聲會再降低幾個檔次?！?/br>
    她忍俊不禁：“恐怕這正是我想要的。你還想了解什么？”

    “不知該如何明確你們的繁衍過程？是從捕獵開始？戰斗、殺戮、吞噬和分裂都屬于繁衍的一環嗎？”

    “唔……那照你這么說，把對方撕碎然后吃掉應該就是最明確的繁衍行為?！?/br>
    時星突然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掌：“我想起來了！說回剛才的話題，你問我我們種族有沒有羞恥心?？隙]有啦！”

    “人類看到某種生理用品，就會聯想到某種生理現象，進而聯想到某種生理器官，然后聯想到某種生理活動，最后——嘩！整個羞恥鏈就產生了！那群人類就會發出土狼一樣的笑聲?！?/br>
    “但是！”她雙手叉腰，“假設我們會因為繁衍行為羞恥，那看到同樣的行為，就會像人類那樣進行一些無端聯想?！?/br>
    他眨了眨眼：“你是指，包括‘撕’和‘吃’都算？”

    她的笑容消失了。

    “……完了，有點無法直視手撕雞了?！?/br>
    “那么撕碎這個動作是否是必要的階段呢？假如是別的方法，比如說大卸八塊，或是整個囫圇吞下去是否也被記入繁衍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