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剛才的話中人赫然就在眼前,如此荒謬而詭異的巧合,郭發默默拄著門框,忍俊不禁。 圖裕民打了個酒嗝,弓著腰努著勁兒,露出拔了罐兒的后腰和隱隱的股溝:“你他媽的罵我媽??!我圖三兒這輩子沒人敢罵我媽呢!” 毛血旺、溜rou段、尖椒干豆腐、涼菜、小雞燉蘑菇,紅紅綠綠,一大桌子,像是年夜飯那么豐盛,看來本應是一場和氣的晚間聚餐,因為一句關于郭發的玩笑而掀了桌,翻了臉。 寥寥幾句狠話,以及白康宏癡癡的眼神,郭發猜出兩個人起沖突的原因,但是卻不由得納悶,他們四個是如何攪在一起的?剛才那熱烈的劃拳聲浪,可見他們原本的關系不賴。 “小菜兒整挺硬?!惫l嬉笑著,輕咳一聲,這才開了腔。 圖裕民轉過頭,一眼看清來人,額前的rou褶兒騰地展開:“cao,你哪兒冒出來的?” “三兒,你胖了,但是你這扁鏟腦袋我可忘不了,”郭發笑著跨步進去,自來熟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翹起二郎腿,悠悠點燃一支煙,“剛才劃拳劃得不是挺樂呵么?嗚嗷兒喊叫的?!?/br> 此時,一個用筷子綰著發髻的女人快步趕過來,紅唇艷麗,眉目凌厲,應該是菜館的老板,剛要說話,就被郭發攔?。骸斑@樣,老板,別報警,沒啥大事兒,老爺們兒耍酒瘋,馬上就好?!?/br> “小本兒買賣,輕點兒折騰?!崩习灞凰摽诘慕庹f服。 曹微的目光緊盯著他,獲救的感激里仍有化不開的敵意,像是帶了玻璃碴子,郭發笑著回她一個眼風:“巧了,聽見你叫喚,我就過來了?!?/br> “沒你的事兒,別摻和?!苯锹淅锏拈愋×嵬炖锼土艘涣夯ㄉ?,剜了郭發一眼,她和小時候相比,沒什么太大變化,還是挑眉吊梢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揪人耳朵。 五個已屆而立之年的大人在如此尷尬的場面久別重逢,劍拔弩張地梗著脖子,卻不由想起年少的歲月,心中幽幽發笑,暗藏著幾分不宣于口的柔軟和無奈。 “怎么了,同桌兒,現在還愛揪耳朵不?你瞅老圖那耳朵,讓你揪那老大,肥頭大耳的?!惫l望向閻小玲,語調輕松如敘舊。 “你狗日的沒死里頭?”閻小玲白他一眼,沒好氣兒地說。 白康宏瞧準了圖裕民放松的空當,他是個中等個子,四肢靈巧,順勢從他笨重的臂彎里頭鉆將出來,抬腳踢掉臺球桿,反擒住他兩腕,只聽哐啷一聲,局勢扭轉,圖裕民已經被他頂在身下:“cao!”滿桌嘩然,杯盤狼藉。 白康宏嘴里的叫罵決堤而出:“cao你媽!我就cao你媽!我他媽的還要cao你全家!” 圖裕民一頭杵在毛血旺里,眼瞼里灌進了熱湯,怎么也睜不開眼,他不服輸地拱了幾下,雙腿狂蹬不止,白康宏擎受不住,兩人扭打起來。 “你倆有病吧!”閻小玲為他們伴著奏,“純他媽的吃飽撐的?!?/br> 臺球桿在混亂中被踢了出來,正好飛到了郭發腳下,他撿起來在手里揮舞,不停給白康宏支招:“二白!踢他下三路!” “二白!小心后腦勺!” 曹微從旁輕笑,想到了以前四人同行的歲月,這樣的一唱一和的戲碼時常發生,十年真快,他們一下子就老掉了。 “就因為你,你還看熱鬧?!遍愋×嵊没ㄉH怨l,郭發一閃,手接住,索性扔在嘴里大嚼起來。 兩個醉醺醺的男人終于在激烈又笨重的廝打中疲憊起來,并排癱倒在地,大口穿著粗氣,肚腹起伏,酒味兒四溢。 “裕民!差不多得了!服個軟吧!”閻小玲說道。 曹微也開了口,但明顯更凌厲,更不容情:“白康宏!喝點酒兒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逞什么能耐?孩子在這兒呢,你給我耍!” 白憶楚繼續放聲大哭,忽然,一瓶健力寶汽水兒跌落,橙色的液體刷拉拉漫過郭發的腳面,他吐出重重煙圈,不緊不慢地擼起袖子:“曹微,帶孩子出去!” 地面濕滑,圖裕民企圖站起身,卻腳底拌蒜,摔了個狗吃屎,兩人緊接著又抱在一處撕扯,難解難分,閻小玲忍無可忍,作勢要去勸架,卻被郭發橫起臺球桿攔?。骸澳阋步o我出去!” 郭發不自覺地一回頭,忽看見齊玉露站在門口很遠的地方,他心里猛地添了分量,她焦迫地絞著手,緊緊接住他的目光,一手抬起,俏皮地朝他敬了禮,郭發抿嘴一笑,睫毛輕輕顫,盯她許久,嘴里對曹微喊:“把門給我帶上!” \\ 齊玉露遞給哭叫的白憶楚一碗香芋冰淇淋:“吃吧?!?/br> 曹微搡了搡白憶楚:“想啥呢,給你你就接著?!?/br> 白憶楚看著塑料碗里那溫柔夢幻的紫色,吃上一口,必定鮮甜濃郁,這一次,mama沒有因為蛀牙而阻止她吃冰點,她如蒙恩典,顫巍巍的接過,驚魂未定的眼活泛過來中,立馬回歸到日常的客套和調皮中去:“謝謝jiejie!你咋知道我最喜歡香芋味兒!” “啥jiejie,阿姨了都?!饼R玉露拍了拍白憶楚的肩。 曹微打發走孩子,和她一起在隔壁坐下:“你多大?” “快三十了?!饼R玉露局促地扣著桌沿。 “長得挺年輕,我以為郭發這是找了個學生小妹兒呢?!辈芪⒙牥素?,直到郭發最近找上了一個瘸腿女人。 齊玉露低下頭不說話。 lt;a href= title=救贖文target=_blankgt;救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