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必了,娘?!?/br> “既然她本來就是送來的,她家里人還說之后有重謝。重謝沒有了,那現在就是她欠咱們家的?!?/br> 葉青山顯然在賭坊得了一些新的思路: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發賣了她就是?!?/br> 杜氏捂住口,有些震驚地望著她的兒子。 “我絕不答應?!?/br> 片刻后她有些虛浮的開口,但聲音里的軟弱暴露了她的猶豫。 “人牙子會把人賣到什么地方,你知曉嗎?苓娘她是你meimei——” “她不是我meimei,蘋娘才是?!比~青山無情道:“況且若她不離開,到時候官兵追查前朝余孽到這里,死的就是你我了,娘親?!?/br> 杜氏捂著嘴壓抑著哭聲,她怕一墻之隔的苓娘和蘋娘聽見。 眼前好像又出現那天的苓娘了,軟乎乎的小臉,伸出手要她抱。 “我,我不同意,我——” “沒事,娘,爹死了之后就是我做主。男人才能做主不是嗎?!?/br> 葉青山輕輕地笑了,像是一條毒蛇終于吐出了它的信子:“賭坊早和我提過有賣人的門路,她這就是現成的賭金——娘若是心疼苓娘,明日大可以提前告訴她?!?/br> 葉青山推門離去,杜氏癱軟在床上,好像流干了所有的眼淚。 記憶里的孩子逐漸離她遠去。 伸著小手,甜甜的笑,要她抱的孩子。 淚流到那日早上。 她終究還是沒告訴苓娘。 第04章 第 4 章 “公子?!?/br> 聽漪小筑內,青年脊背端直,一襲白衣繡著雅致的蘭草暗紋。此刻正低頭挽袖,將筆尖潤入墨池中。 “何事?”聲音清正端方。 “您吩咐的事,小的已經盡力去查了。但云州這地界您也知道,人來人往。您讓小的去尋的那位貴人……尚無消息?!笔嗟皖^道。 “知道了,無事?!鼻嗄甑?。他望著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眉眼斯文,雋如朗月,但若仔細看去,眼底卻帶幾分漫不經心的溫涼。 ——當年那個雪團兒似的小姑娘,若長到現在,也快要及笄了吧。 他心中雖這么想,面色依舊平靜,抿筆落字。一手字風骨卓然,落在信箋之上清雋分明。 “宣岑尚未尋得公主下落?!?/br> 言罷他把信箋封好,交給石青。 “將信寄去京城吧?!?/br> “是,公子?!笔嘟舆^信箋。 “對了,石青。派些人手走訪當年那戶人家的街坊鄰居,看看有無她的消息。再喚云白進來?!敝x泓道。 石青應聲,躬身退下。 云白進來,對著房內侍立的丫鬟招呼了一聲。 “公子,您內房八個丫鬟已經召集齊了,先前公子在京城,手邊少些得力人手,如今應老夫人吩咐,把名冊給您?!?/br> 云白向主子匯報,那侍立在一旁的丫鬟丹琴便在一旁翻開名冊放在謝泓手邊。 “公子,老夫人的意思是,什么時候您去看看,指幾個合眼緣的放在身邊培養?!?/br> 丹琴也道。丹琴現下是公子身邊唯一的丫鬟,年歲漸長,到了離府的年齡,故在尋找接班人之事上亦盡心盡力。 丹琴:“須得四名一等丫鬟,掌內院事務,并四名二等丫鬟,掌灑掃及各類雜務。公子您醉心書法,文墨這一區更需得力的丫鬟才能接手?!?/br> 謝泓卻搖搖頭,道:“隨意便可,我此番也只是小住三月,自不必鋪張。人選你們自己擬定,做事麻利些便好?!?/br> “但此番須得給丫鬟們分個高下,”丹琴猶疑:“之后您身邊的丫鬟要替主子分憂的,您自己不揀選一番嗎?” 謝泓:“你定?!?/br> 丹琴知曉這位主子的脾性,公子看似溫和隨性,但實則行事沉穩,他定下的事絕不會有轉圜余地,便應聲道:“是,婢子今日即辦此事?!?/br> 提到文墨,云白想起什么,道:“是了主子,前日里有個葉姑娘,您留下說讓她制墨。是否需我一試葉姑娘的制墨水平?” 謝泓沉吟片刻。 他事務繁多,此刻若不是云白提起,很難回想起前日里發生的事情。 說不清當時是處于憐憫或何意,大抵是聽到對方亦知些制墨,他才出手搭救,算是一瞬的惺惺相惜。 但他并無甚交流之愿。 謝泓輕嘆一聲:“不必了,當初我本無留她之意。不過搭救一把便是?!?/br> “小的明白?!痹瓢椎溃骸爸皇且寻才湃~姑娘入府,是否需將她請出?姑娘的賣身契——” 謝泓揮一揮手。 云白打小跟著謝泓,此刻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那是全權交給他去做的意思,意味著主子并無心思插手此事。于是云白心領神會,也退出去。 * 葉采苓身在府中,自然對家中情況不知曉。 此刻她站在院子中央,另外幾個丫鬟在甩下那句不懷好意的話之后,已經嬉笑著離開。 院中靜下來,她抿一抿唇,望了一眼周圍。 朝南的廂房里影影綽綽能看到人影,大抵是剛剛離開的丫鬟們。院內四間廂房,似乎都有人住的樣子。 她腳步沒有遲疑,繞開人最多的南廂房,揀選了一間人少些的。初來乍到,要先摸清形勢,既然見對方無t甚好意,她也不會上桿子去哄著。 今日這么一鬧,天有些擦黑了。她選的那間廂房內一個丫鬟正靠里臥著,見到有人進來,懶懶地起身,掀開藍云紋撒花的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