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見崔煥之目露驚詫,長風淡淡道: “現在你見過了??梢詽L了?!?/br> 崔煥之回過神來,怒不可遏,朝他斥道: “蕭長風你,你放肆!她云英未嫁,你怎能將她安置于自己房中?我要去稟報圣上,治你個大不敬之罪?!?/br> “你的人把她的府邸都燒了,你難道要看她露宿街頭?”長風撣了撣衣袖,余光里瞥見崔煥之憤恨的神色,挑起濃眉,重重道: “早在回鶻之時,她便已是我妻子了!”他瞇起眼,寒眸中流露一絲狠戾,道: “今日,我看在她我妻子的面子上,此事暫不與你計較,我限你三日內速回廓州。否則,休怪我反悔?!?/br> 崔煥之怒目圓睜,不斷撕扯著他的外袍,襟口上的虎紋被他揪得猙獰起來。 “妻子?你也配?”崔煥之哼笑一聲,忽然厲聲道,“她本就有魘癥,現在又身受重傷,不是因為別人,都是因為你。你把她害成這樣,還有什么資格還和她在一起?” 長風一把甩開他的手,一斂微皺的衣袍,冷冷道: “清河是誰害成這樣,你自己心里有數。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趕緊給我滾?!?/br> 崔煥之后退一步,兀然自顧自笑了起來,笑聲在靜夜中顯得有幾分瘆人。他的鳳眸瞇得狹長,幽聲道: “看來你完全不知道吧?五年前河西軍出事后,清河曾被囚禁宮中,被那些閹人懸于宮殿上拷問。折磨她的人,就是你杖殺的那個閹人監軍的干爹。他為了給干兒子報仇,要清河屈打成招,污蔑河西軍謀反?!?/br> 長風面色驟變,夜色將他濃密的眉浸得更黑更沉。他未有回話,只靜聽崔煥之繼續說道: “清河咬死不松口,被反反復復吊懸于幾十丈高的宮梁上,囚禁了數月之久。我去救她的時候……她瘦得連人形都快沒了,嘴里還一直念叨著‘不要殺他’,‘他沒有謀反’……” 長風立著的身形有些發顫,崔煥之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一計重錘敲擊著他心口。他猛地抬頭道: “你說什么?……” 崔煥之說得眼眶已泛紅,不想被他看到,將頭偏向一側,咽了一口氣,凜聲道: “你可知,為何她會萬分懼高,還會連日夢魘?為何她誓死都不讓你謀反?”他深吸一口氣,重重道,“她受得每一分苦,都是為了救你,為你河西蕭氏不被污為謀反,承載千秋罵名?!?/br> 長風腿腳一軟,竟站不穩,向后踉蹌了一步。 崔煥之見之,仰頭大笑,嗆聲道: “怎么,現在知道心疼了?”他死死盯著他泛白的面,齜牙道,“若非為了你,她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昏迷數日還不醒?可你呢,你除了讓她受傷,讓她痛心,你還做過什么?你根本不配擁有她!” “她欠你河西蕭氏的,早就還清了!我本來一點都不想告訴你,但我要帶她回廓州了。我要讓你失去她,痛一輩子,所以我今日偏要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訴你?!?/br> 聞言,長風橫眉,血絲密布的雙眸倏然一睜,霍然然拔劍抵著他的胸口,厲聲道: “你敢?” 崔煥之嗤笑一聲,抬起食指撥開胸前的劍尖: “我怎么不敢?我有圣上親下賜婚的圣旨?!?nbsp;他甩開錦地瑣子紋的袍衫,從腰間取出一卷黃絹,得意道: “圣上金口玉言,豈能有假?你自己看!” 長風從他手中奪過黃絹圣旨,指間微顫,展開速速一覽,目光在幾個朱紅字跡上掃過。未幾,他沉郁的面上露出一絲冷淡的笑意,挑起俊挺的眉,道: “圣上朱批有注,‘依其愿’?!彼麑⑹ブ季砥?,擲于崔煥之懷中,淡漠道,“若是她愿意,我自無話可說?!?/br> 見崔煥之接過圣旨,抿唇沉默,長風揚起頭,在面前踱著步子。低睨著他道: “崔煥之,你也不想自己有什么軍功,敢向圣上求娶公主?圣上不當面駁斥你,已是讓你自己循著臺階下,給隴右崔氏留了顏面,你休要再自取其辱?!?/br> 崔煥之抬首,鳳眸一凜,恨恨道: “你等著,待我回廓州,將祁鄲殺個片甲不留,把甘涼十一州都奪回來。到時,你再看清河愿不愿意跟我走?!?/br> “我已奪下甘州,你先看看何時取了肅州再說吧?!遍L風望著他遠去的赤紅背影,嗤道,“自不量力?!?/br> 他立在門前許久,雙手握拳,掌心已涼透,心思沉了下來?;剡^神后,他便緩緩轉身,掠過屏風,一步一步回房。行至里間,他立在榻前,隔著帳幔對內里昏睡的女子,幽聲道: “李清河,你不是對崔煥之情深義重么,我方才要殺他,你怎么不起來攔著我?” 他面容冷峻,緩緩褪去外袍,上榻臥在外側,一如往常的夜里一般。 枕畔溫玉幽香,他支起身子,蜷著食指,輕輕拂過她夜色中泛白的面頰,目色哀慟,輕聲道: “剛才你可聽到了?崔煥之又來多番挑釁于我,竟還說要娶你。你早已是我的妻子,我為了你暫能忍著沒動他。你若再不醒,我可要忍不住了……” 良久,死寂中并沒有任何回音,只是偶有燭臺燈芯爆破的噼啪聲。 長風嘆了一口氣,抬手環抱住沉睡中的女子。她的身體溫涼,隔著兩重衣料透浸他滾熱的胸膛。他俯首朝她白膩的頸窩,眉眼噙笑,低低絮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