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怎可如此殘忍?” 叱炎冷笑一聲,道: “我重用他,可他卻背叛我在先。我本就是心狠手辣,冷血無情之人??上Я?,你答應嫁我之前,還誤以為我是良善之徒。是你看走了眼,怨不得別人?!?/br> 叱炎揚起頭,嘴角掛著滲人的笑,目光利如薄刃,似是要將她纖薄的身體穿透。他欺身向前,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滿是烏血的五指攥住她雪白的下顎,凜聲問道: “怎么,可是后悔了?我若是決意要殺了他,你就不愿嫁我了?” 辰霜甩開下顎,想要脫離他的掌控,睜大仇視的雙眸,死死盯著他,濃密的眼睫像羽扇般張開。 她厭惡的目光說明了一切。 她的答案,不言而喻。 對峙間,叱炎忽然松開了她的下顎,目中似是不涉悲喜,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他喃喃自語: “原來,他說得都是真的……” “他說什么?”辰霜驚覺道。 叱炎淡淡道: “他說,他與你自幼青梅竹馬,他若是死了,你定會為他向我求情?!?/br> 辰霜抬頭望向眼前嗜血般的男人,默認了。 在她心中,司徒陵予她如兄如父,怎可見死不救。她和那個少年之間所剩的故人,著實不多,每少一個,便少一份聯結。 她低聲問道: “是,我在為他求情。所以,你要如何才肯放他一條生路?” 叱炎緩緩回過頭,心中電閃雷鳴,將他頑固如磐石般的希冀劈開,崩裂,化為碎片。 司徒陵在牢中對他所言的字字句句,像烙鐵一般刻印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現下,已全部逐一應驗。 他迷茫,他憤怒,他不甘。殘余的希望落空,被一絲絲撕碎,飄零一地。 他還剩下什么,他還能擁有她什么? 叱炎提起還在滴血的刀尖,從她的肩頭劃向她的脖頸,最后抵在她清瘦的鎖骨之上。 刀身一側,挑開了薄如蟬翼的衣襟。 他幽幽笑道: “我要你,像剛才那般取悅我,侍我為夫君?!?/br> 第58章 相似 今夜, 一個個局中之局,接踵而至,直到此刻,局勢才漸漸清晰起來。 幾個時辰以來, 辰霜從來沒有一刻如此刻這般冷靜。 現在想來, 那波祁鄲軍,極有可能是長姐的人,以混淆視聽,借機劫囚。 祁鄲人對大唐西境虎視眈眈,因大唐與回鶻的關系惡化,回鶻松于防范,睜一只閉一只眼,由是祁鄲曾借機對涼州數度來犯, 是她當初守城之時最大的敵人。 所以今夜祁鄲無故來襲, 她的第一反應自是放叱炎去回防。 而她本是長姐的誘餌,因為那一刻的猶豫, 未能拖住叱炎, 根本無法阻擋他的攻勢。 長姐與叱炎二人之間的博弈, 因她一念之差, 長姐已近潰敗。 為今之計, 唯有她與他周旋,以身飼狼, 再為她的人,贏取一線生機。 辰霜抬眸,與眼前面色森然的男人對視。 幾刻前在他眼中流露的情愫此時已盡數消弭, 黑沉的眸看不到一絲光亮。執刀望著她的神色,有不屑, 亦有嘲弄。 她心思透徹。她與叱炎之間,本就從初遇伊始之時,便充滿了算計和權衡,欺瞞和食言,充斥著你來我往的賭約和交易。 死局已定,如何轉圜? 她沒有退路,只有這一條路。 輕輕地,辰霜抬起手,用手掌推開了架在她鎖骨上的刀尖。利刃瞬間割破了細嫩的掌心,生出一條極細的血痕,血珠爭先恐后地涌出來,滴落在她胸前的雪膚之上,蜿蜒起伏,紅白之間,極致的對比,甚是鮮明奪目。 而她神情漠然,如同無知無覺的偃人。 解下了纏繞的腰帶,褪去了外衣,胭脂色的長裙落下,堆疊在她纖細的腳踝邊,色澤層層加深,如同血泊一般染了一圈赤紅。 她垂頭去松開了里衣的衣衽之時,已久久凝在眼眶中的一顆淚珠終于落了下來,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叱炎站在她身前,俯視著她,身形凝固一般一動不動,背后的燭火將他高大壯闊的背影投在帳布上,壓抑萬分。 他的聲音冷如冰窖,道: “不是要取悅我么。何故哭喪著臉?” 辰霜昂起頭,玉頸延伸,直視著他,當著他的面,緩緩拭去殘留在頰邊的淚痕,從血色全完的唇角擠出一抹慘淡的淺笑。 順從卻又執拗。 叱炎凝視著身前花一般綻放的女子,完全呈現在他面前。 笑中含淚,像是一顆搖搖欲墜的朝露,他無法掌握,隨時都會隨風消散。 明明那么美,卻那么讓人心痛。 他不想再看,閉眼俯身吻了下去。 這一回,他吻得很輕,很深。 淺淺啜吸著她瑟瑟不已的柔軟唇瓣,再層層游入,越游越深,像是想要將她的心用舌尖探出來一看。 可他越吻,她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發涼的手怎么都捂不熱。 他停了下來,撩起眼皮去看她的臉。 兩行清淚已淌在玉雕般的下頷,眼眶中溢滿了水珠,強忍著遲遲沒有落下。 她的眼神似是草原隆冬時節經久不散的大霧。 他曾無數次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自從他遇見的她,她眼中的這場大霧就從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