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若是能拉攏玄王叱炎歸附大唐,回鶻便少一員猛將,涼州不僅多一分助力,還多一分安穩。 如此雙全之法,何樂不為? 聞言,叱炎直起身來,睨了她一眼,心下生笑。 這狡狐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亮,怕是狐貍尾巴快藏不住了罷。 他向她走近了一步,穿著墨色革靴的長腿從袍邊里伸出,貼在她揚起的裙角間,低低笑道: “你這是要本王入贅?” 他神色了了,語氣卻有千鈞,道: “無論此事之后大可汗如何看我,信我也好,不信也罷,我必得給所有人一個說法。如若我不作解釋,隨你到了中原,那與逃逸的欽犯何異?” 他微微俯身,面具輕抵著她的額頭,問道: “你們中原的皇帝敢用如此背信棄義之人嗎?” 辰霜一下子怔住了。 相同的話語,她的少年郎也曾言及: “男子漢大丈夫,行事但求無愧于天地,無愧于心。我絕非背信棄義,臨陣逃脫之人?!?/br> 眼前的男人說話間神姿高徹,鐵骨錚錚,竟連語氣都與那個少年郎有了幾分相似。 “殿下……”是她有失考慮了。 她話音未落,忽感眼前如夜色蔭蔽,那道漆黑的面具貼了下來。接著,唇齒間一陣guntang,如著了火一般。 她的氣息瞬間亂了起來。 叱炎堵住她的嬌唇,淺嘗輒止后,松開來,輕舐嘴角。 口中滋味,漾在心頭。 日暮后,外頭零星點起的火光從窗紙透入室內,細細描著掩在簾后的兩道交疊身影,有如水波澹澹,瀲滟其間。 夜霧迷蒙中,叱炎輕聲道: “再叫一聲殿下,本王就再嘗一口?!?/br> 嘗到她記得要喚他叱炎為止。 見她懨懨失色,他忍著想繼續逗弄的心,將她橫抱放在榻上,去看她那道的傷口。 血已止住,傷痕仍在,淡淡藥氣,隨著一股幽香在鼻間徘徊。 “你先將傷養好,此事我已在徹查。我定會找出害你之人,予你,予玄軍,予大可汗,一個交代?!?/br> 再將他千刀萬剮,剁成rou糜。 這一句,叱炎憋著最后沒有說出來。既然她三番五次強調他并非冷血無情,心狠手辣之人,那至少在她面前,收斂一些。 辰霜斂起垂落的緣領,掩住一側裸-露的肩頭,從他懷中撤出。她前去點了點他隨意擺在案上的利器,忽而轉頭問道: “你的陌刀呢?”自他回來就沒在他腰間見到,以往可從不見他離過身的。 “作診金賞給這間醫館了?!?/br> 辰霜暗想,她留在此處休養,自是要給錢的。如此,倒可惜他這柄心愛的陌刀了。 叱炎見她面露失意,往榻上一臥,長腿一抬,道: “不用賠了。本王今夜也無處可去,便與你一道,宿在此處了?!?/br> 辰霜抬頭一驚,轉身欲走,慌不擇路間,身側未留意,重重撞到了案沿一角,桌案隨之晃動,革帶上一眾兵器嘩啦啦地墜落在地。 “跑什么?”他的手在她小臂一握,穩住了她趔趄的身形,幽聲道。 “你都不愿以真容相見,我為何要你宿在一處?”她的心突突地跳著,盡力克制著聲音中的慌亂。 叱炎沉黑的眸中無一絲光亮。他靠近她,將她整個人抵在了案前,雙臂搭在案上圈住她,嗅著她身上的幽香。 俄而,他鄭重開口問道: “此話是說,我若是摘下這道面具,你便是愿意了?” 未得到回音,只聽到女子凌亂的喘息聲: “你壓疼我了……” 他沒有再進一步,俯下身一把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革帶,重新綁在腰上,收緊,扣好,勒出一身緊窄的腰線。隨后淡淡瞄了一眼她瓷白的面。 心下一笑,每每這種時候,膽子倒是小得可以。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道: “我說過,我從不勉強女人?!?/br> 語罷,他便掀簾出了內室,高大而又落拓的背影,隱沒在暮色中。 隨后整夜,辰霜臥在榻上,輾轉反側,心思不定。 春日的燥熱襲來,唇上的燙意始終難以消解。 那片薄韌而有力的唇,仿佛仍與之緊貼著,呼吸交融間,互換著氣息。 男人擲地有聲的話語又隨之在腦海中浮現: “你這是要本王入贅?” “我若是摘下這道面具,你便是愿意了?” 辰霜心口直跳。 若是如此,破釜沉舟,確也未嘗不可? 第49章 匕首 甘州城主街的老鐵鋪開店已是十九個年頭了, 掌柜的是本地甘州人士,行業多年,什么神兵利器都打過交道。無論往來的胡商還是漢商,見了他鍛造的鐵器, 無一不是嘖嘖稱嘆。 這日一大早, 掌柜剛將大門木板移開, 準備開業迎客,余光瞥見兩道高大的玄色身影閃入正門內。 掌柜殷勤地迎著二人,客套道: “這位客官,是要鍛造呢還是買兵器呢?” 其中一名褐發的胡人男子回身對他問道: “掌柜,你可懂這柄短刀的鍛造方法?” 掌柜低頭望見他掌中的一柄鋒利的短刀,其上還沾著已然干裂的斑斑血跡,有些瘆人。他的目光不由瞥向另外入店一位客人, 凝視他的背影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