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第83節
開放式廚房里, 趙孟殊在挽袖下廚。 距離廚房不遠的中島臺上,琳琳瑯瑯擺滿精致的首飾盒,絲絨盒子并不稀奇, 值得矚目的是用整塊小葉紫檀木雕琢的首飾盒,五尺長三寸寬, 在昏暗幽沉燈光下,發散出溫潤雅致的光。 傅清瑜剛進門, 便被這個盒子奪去視線,目光在其上輕輕掠過,她按捺住好奇心, 朝洗手作羹湯的男人走過去。 高跟鞋踩在柔軟地毯上,腳步聲很輕。 這卻瞞不過趙孟殊的耳朵。 “還順利嗎?”他溫聲問,隨意洗了洗手, 回頭轉眸看她。 他穿著淺色家居服, 整個人顯得溫潤又柔和,只是微微垂眸瞧人的模樣,還是透出幾分與生俱來的清貴矜冷。 “當然順利?!备登彖ばα讼? 從他身后去看菜品,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怎么要親自下廚?” 因為孫婉留在平城,便沒有再額外抽調傭人來深城, 傭人雖然不多, 廚師卻是夠的,三位廚師足以做好中西菜系, 實在用不著趙孟殊這位公子哥親自下廚。 趙孟殊抬手捏她下頜, 垂眸看著她眼睛。他指腹仍殘留微冷的水意,傅清瑜脊背微緊。 “說好了要給你補過生日, 忘了么?” 傅清瑜還真忘了。 她伸臂環住他勁瘦腰腹,挑開話題,偏頭問:“那邊是給我的禮物?” “是?!彼坪醪⒉辉谝馑涍@件事。 傅清瑜笑起來,“今天你的公務機降落機場,不僅帶來了林助理,還帶了這么多珠寶首飾?!?/br> 趙孟殊含笑,“一會兒去看看喜不喜歡?!?/br> 至于為什么不現在看,當然是因為現在要吃長壽面,吃蛋糕,吹蠟燭。 趙孟殊的廚藝比傅清瑜精湛許多,但只靠他自己也無法做一桌滿漢全席,他做了幾道傅清瑜喜歡的菜并一碗長壽面,其他的冷盤熱盤便由廚師動手。 將廚房讓給廚師,傅清瑜上樓洗漱換衣服,趙孟殊問她要不要喝酒,公務機不僅帶了珠寶首飾,還帶了幾瓶好酒。 傅清瑜選了白葡萄酒。 沐浴完之后,在衣帽柜禮服裙中,她挑選一條妃紅色緞面長裙換上。 她很少穿這樣鮮亮的顏色。 一道窈窕艷美的妃紅色身影出現在旋梯時,趙孟殊一貫平靜淡漠的視線微微凝住,下一刻,他微微偏離視線,落在雨過天青大理石餐桌上。 他的紳士教養似乎是刻在骨子里,即使是面對女友,也不會過久凝視。 餐桌上的黑陶花瓶里,擺著一支姿態窈窕的桃花,花色清淺,馥郁芬芳。 漆黑幽沉目光注視著花枝,靜靜回味剛剛的驚鴻一瞥。 傅清瑜走下樓梯,輕輕挽住他手臂,手指細膩微涼。 趙孟殊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 “很漂亮?!彼Z調溫和,目光不帶褻瀆。 傅清瑜輕輕挑眉,踮腳吻上他的唇,比他回吻更快的是緊緊箍住她纖柔腰肢的手掌,修長手指緊扣住她的腰,白皙手背清晰顯出青色筋絡。 明明是她先起頭,他卻吻得比她更深。 一吻畢,指腹揉捏她柔軟的唇,他說:“抱歉,把你的妝弄花了?!?/br> 傅清瑜仰眸對上他視線,笑起來,“本來就是給你看得,女為悅己者容,不是嗎?” 趙孟殊輕笑,俯身想要再吻她。 西圖瀾婭餐廳內傳來突兀的咳嗽聲,是管家。 鏤空雕花屏風后,管家站姿筆挺,雙手交握著,溫和說:“傅總,要用飯嗎?” 傅清瑜踮腳飛快親了下趙孟殊,而后偏頭看向管家,姿態優雅,語調端莊,“好,麻煩你了,去歇著吧?!?/br> 在看管家的同時,傅清瑜也細致掃了一遍西圖瀾婭餐廳。 短短幾刻,簡約冷清的西圖瀾婭餐廳已經大變樣。 鮮花擁簇,燭光幽暗,琳瑯菜品擺滿大理石餐桌,酒香氣濃郁芬芳。 最中間的是插著蠟燭的蛋糕。 一側的座位前,放著一碗精致小巧的壽面。 傅清瑜坐在壽面前的座位上,然后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你坐在這里?!?/br> 趙孟殊便落座在靠她最近的位置上。 “可以許愿了?!彼f。 月色很明,他的聲音也如月光清潤柔和。 傅清瑜彎起唇角,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靜靜許愿。 睜開眼睛之后,她望了趙孟殊一眼,然后傾身吹滅蠟燭。 “猜我許了什么愿望?” “應該是跟我有關?!彼呀洸聹y到她的愿望,剛要說出口,女人纖細柔軟的手指便抵在他唇邊,她眸光里笑意盈盈,極其認真說:“不許說,說了就不靈了?!?/br> 趙孟殊微征,而后輕笑,“好,那就不猜了?!?/br> 傅清瑜點點頭,語氣輕快,“那就拆禮物吧!” 趙孟殊來拆那些不甚重要的珠寶首飾,傅清瑜則小心翼翼打開一直吸引她目光的小葉紫檀木首飾盒。 打開后,她目光微凝,頃刻間便估量出價格。 兩年前在佳士得拍賣會上拍出的一副帝王綠首飾頭面,水頭遠不及眼前這個,便拍出八位數高價。 桌面上,一整套帝王綠翡翠頭面安靜鋪陳在小葉紫檀木盒內,顯出凝重的湖綠色,通透深邃,燭光映照下,滲出幽藍的光。 趙孟殊并沒有對這份禮物做過多介紹,他只是溫和詢問,“傅小姐,這份生日禮物還看得上眼嗎?” “很喜歡?!钡龖摬粫⒃陬^上,這是暴殄天物。 或許這樣的東西,只適合留給子孫后代。 趙孟殊卻從中捏起一支透雕盤龍紋發簪,修長手指輕柔攏起她一頭如瀑般烏潤長發,慢條斯理將通透瑩潤的發簪固定在挽起的長發上。 他指節如玉般白皙,按住她后頸,細致望了望,含笑說:“很襯你?!?/br> 傅清瑜抬手輕輕觸摸,繁復的龍紋雕刻觸感溫潤柔滑,身邊人輕輕攬住她肩膀,清潤透骨的嗓音落在她耳邊,她聽見他說:“熙熙,想不想搬到四十九層辦公?” 撫摸翡翠玉簪的動作微頓。 由于趙家的歷史殘留原因,京頤集團旗下所有的的公司辦公大廈樓層都建在四十層之下,只有一家公司例外。 ——位于平城cbd核心區域的京頤集團總部。 而位于四十九層上,又只有一間辦公室,占據整整一層樓。 ——京頤集團ceo辦公室。 傅清瑜幾乎立刻便清楚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手指覆在她后頸,漫不經心在她頸部細膩皮膚摩挲,漆黑深邃的雙眼一瞬不瞬凝視她,微微含著笑意。 傅清瑜毫不猶豫回望他的眼睛,“入主四十九層,是每個京頤員工的夢想?!彼φf:“董事長,我當然也不例外?!?/br> 趙孟殊沉靜目光霎時變得溫和,掌心向上扣住她后腦,烏潤柔順的發絲滿溢長指之間,他在燭光下深深吻她。 他說:“祝傅總如愿以償?!?/br> 翌日,趙孟殊五點起床洗漱,簡單收拾完,他邊戴袖扣邊抬步匆匆下樓。 林亭已經在客廳等待他。 外面天還沒明,一片蒙蒙的霧色。 林亭自沙發上起身,恭謹道:“趙董,謝夫人已經在等待了?!?/br> 趙孟殊淡淡應了聲,抬步上車。 謝有儀正坐立不安等在臨街一間咖啡館內。 這么早,店里根本沒有客人,也不知趙孟殊用了什么手段在大清早把店主薅起來煮咖啡。 望見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她有些局促起身,“孟殊啊,你要喝點什么?” 她從沒有看透過趙孟殊。 現在塵埃落盡,趙昀和鋃鐺入獄,趙家盡在他掌控,她才后知后覺出他的可怕來。 “不用?!?/br> 他似乎不想在這里久待,只是隨意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微微掀起眸,姿態散漫但威壓深重。 謝有儀的整顆心緩緩提在嗓子眼。 趙孟殊側眸平靜瞥一眼林亭,林亭便微笑著將一份文件遞給謝有儀。 望著那份文件,謝有儀的面色漸漸蒼白,指尖捏著那份文件,手指因用力而泛出細細青筋。 文件上,密密麻麻記載著她做趙夫人那些年,那些清晰而深刻的犯罪事實。 她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幽幽嘆出口氣,“趙董,您想讓我做什么呢?” 趙孟殊垂下眼睛,修長白皙指節隨意點了點桌面,漫不經心反問,“您覺得我需要您做什么呢?” “是桑榆嗎?”現在,她能為他做的,只有管治住桑榆了。 趙孟殊沒回答,而是抬目望向她。 他的眉眼生得很是清雋雅致,微微含笑時總給人以溫潤如玉之感,但面對他的人,沒有一個覺得他是一個溫和儒雅的人。 謝有儀因他的注視而面皮發燙,掌心發潮。 趙孟殊眼底漆黑冷清并沒有笑意,說出的話更是帶著不疾不徐的殘忍,“謝姨,您知道的,這只是一部分的證據,您接下來的所作所為,關系著另一部分證據能否安然無恙回到您的手里?!?/br> 說完之后,他抬步離開,修長挺拔身影沒有半刻停頓駐足。 他走之后,謝有儀脊背癱軟在座椅上。 這時,咖啡店店主為她端上一杯遲來的咖啡,他說:“您的事情辦好了,就來這里,我會為您奉上另外一部分證據?!?/br> 謝有儀目光驚異而恐懼,指尖深深陷入皮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