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第69節
最后,她打電話給向辭熙,“淡月姐應該告訴過你她上山的最終目的地,告訴我,她現在最有可能在什么位置,我派人去救她?!?/br> 第44章 chapter044 繞北極而行, 橫跨大西洋,在三十多小時的飛行后,向辭熙終于在第二天晚上抵達西疆機場。 機場已經有人迎接他, 是她的秘書。 向辭熙快步走過去, 臉色是疲倦的蒼白, “我母親……” 郎思文含笑, 語調柔和堅定, “梁教授正在搶救中, 不過你放心, 最好的醫生已經從平城趕來進行專家會診, 梁教授一定會轉危為安?!?/br> 郎思文沒有在機場跟向辭熙多聊,坐上黑色賓利, 她才徐徐說著這三十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老太太跟梁教授的心有靈犀,救援隊趕赴公格爾峰, 發現在幾個小時前北坡出現小規模的雪崩,經過地毯式巡查,終于找到在雪山下掩埋的梁教授,發現得及時, 又有最頂級的醫生坐診, 我相信梁教授一定能轉危為安?!?/br> 她微笑著說, 語調不急不徐,面部表情很像她的老板。 他很想念她。 向辭熙臉色透明而蒼白,他緊緊攥著指骨, 一直安靜聽著郎思文的話, 她說完后, 他緩慢而認真說一聲謝謝。 郎思文笑起來,“你最該感謝的是你家老太太, 要不是她心有靈犀給小蘭打電話求助,傅總就算有滔天本事也不能未卜先知救下梁教授?!?/br> 急救室里,梁淡月依舊在搶救。 會議室內,幾位來自平城的專家在為她的救治方案進行激烈爭吵討論,他們沒討論出章法,齊齊望向坐在主位上唯一能做主的那個人。 傅清瑜穿一襲素白衣衫,垂眸喝著馥郁清幽的香茗。 她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有睡覺,眼底顯出淡淡的青色,倒沒有焦躁,神色顯得很溫和,“先別急著問我,真正能做主的那個人馬上過來?!?/br> 郎思文把向辭熙帶到醫院會議室,向辭熙一眼望見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傅清瑜,她又瘦了些,身形瘦削纖細,臉上透著病態的蒼白。 他深深愧疚起來。 傅清瑜起身,朝向辭熙抬了抬手,“淡月姐的命是保住了,但有成為植物人的風險,后續治療方案還在討論,你們是同行,也過來聽一聽治療方案?!?/br> 說著,她側過身體,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向辭熙。 向辭熙抿下唇,朝她走過去。 傅清瑜唇角勾出微笑,攏了攏素白的披帛,抬步要走,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攥住。 他的手掌很寬,輕松攏住她細膩纖細的腕骨,手心的溫度冰的讓人心尖發顫。 “可以留下來嗎?”他望著她,薄唇抿著,傅清瑜在他冷峻深邃的面容上隱隱讀出哀求。 傅清瑜淡淡抽出手,漫不經心撫了撫散亂的鬢發,語調是足以斬斷所有春情的冷酷,“我還有工作要處理,我把郎思文留在這里,幫助你照顧病人,協調生活?!?/br> 說完,她抬步離開,一刻未停留。 郎思文望一眼失落苦澀的青年,緊緊隨著傅清瑜往外走,“老板您不該走的,他現在正是脆弱的時候,您要是留下來安慰他,得到這個小美人的芳心豈不是手到擒來?” 她越想越覺得可惜,“而且,救下梁教授功勞最大的就是您,要不是您抽調救援隊然后讓醫生過來會診,梁教授可不一定能保住命,結果,您卻不表功,把最大的功勞讓給那個老太太,我真不甘心!” 跟孫婉一樣,郎思文同樣不喜歡向辭熙家那位有些勢利的老太太。 傅清瑜一直沒回話,沉靜往前走。 走到一輛黑色勞斯萊斯車前,她頓住腳步,望向她,淡淡道:“我并沒有意向跟向辭熙發展緣分,你留在醫院,只做該做的事情,不要偷偷摸摸背著我當紅娘牽我的紅線?!?/br> 她站在月影中,皎白而單薄,語氣很淡。 郎思文抿下唇,還是不死心,“您不排斥向辭熙,不是嗎?” 傅清瑜漫不經心,“不排斥跟愛還有很大的距離,他從沒有真正認清我,而我也懶得探究他?!?/br> 郎思文張口,還想說什么。 清冷的夜風刮過,傅清瑜頭腦有些發沉,耐心逐漸被消磨。 她側過眼睛,微笑問:“你瞧,我面前這輛車是什么牌子?” 郎思文以為是老板對她的新奇考驗,定眼一看,不加思索,“當然是幻影?!?/br> 望見老板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聲音都要變調,“這是董事長的車?” “不不止呢,董事長應該也在里面?!备登彖ど焓州p柔撫過她略顯凌亂的衣領,語調輕柔,“回去幫忙吧,我會給你包一份大紅包?!?/br> 想了想,她又說:“那輛賓利借給你,無論如何處置,都是你說了算?!?/br> 郎思文了然,老板這樣說,便是默認她可以將賓利借給別人,至于借給誰——當然是剛到西疆沒有代步車的向辭熙。 趙孟殊還是很體貼的,直到郎思文憂心忡忡離開,他才緩緩降下車窗。 隔著半扇降落的車窗,他目光望向傅清瑜,聲音清潤溫和,風度翩翩,“本來想上樓去看望梁教授,現在看來得白跑一趟?!?/br> 傅清瑜微笑道:“嗯,現在得勞煩您把我送回酒店了?!?/br> 至于為什么不坐她自己的車,他剛剛聽見了,她把賓利借給別人了。 趙孟殊目光在她蒼白面頰上掠過,神色凝重些,抬步下車。 手背輕柔貼在她額頭,他微微蹙眉,聲音不自覺涼下去,“看來不用送傅總回酒店了,還是在醫院開間病房,就地把您安置了?!?/br> 他陰陽怪氣得很明顯。 傅清瑜淺淺笑了笑,“董事長別生氣,我也沒想到自己身體差成這個樣?!?/br> 趙孟殊沉沉看著她,最后還是妥協褪下西裝披在她身上,垂眸認真扣上扣子。 傅清瑜認真看他如玉質扇骨漂亮的手,“董事長好會照顧人?!?/br> 趙孟殊面色沉靜,不理會她的調戲,“我該介紹你一位杏林圣手,專門為你調理身體?!?/br> 傅清瑜想起離婚后她在他身上聞到的藥香氣,微笑起來,“還說我呢,董事長的身體也不一定比我好?!?/br> 趙孟殊瞥她一眼,見她果真如此沒心沒肺,沒應聲。 靜了片刻,手機消息傳來,他才開口,“病房開好了,傅總,我們還是就地住院吧?!?/br> 傅清瑜腦子昏沉得厲害,沒留意他剛剛的不對勁,只點了點頭,仰起眼睛,想要叮囑什么,趙孟殊勾了勾唇,道:“放心,你生病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梁教授的事情我會替你關照,至于跟齊邵的會面,我會親自給他打電話說明情況,讓他延緩會面時間?!?/br> 傅清瑜輕笑,“您可以替我去會見他的?!?/br> 趙孟殊聽出她的試探,微笑起來,“傅總放心,我沒有興趣替你收攏下屬,做這樣越俎代庖的事情?!?/br> 傅清瑜這才點頭,“走吧?!?/br> 別管到底有沒有生病,她現在只想原地倒地,好好睡一覺。 趙孟殊在前面走,傅清瑜在后面慢吞吞跟著,有人擔事做主,她便不怎么想動腦子,他怎么走,她怎么跟。 忽然,前面的人停住了。 傅清瑜望了眼四周,還沒到地方。 不過休息休息也好,或許因為被人提醒她現在病了,身體倦得厲害,她全憑毅力撐著,下一刻就要暈沉沉倒地了。 傅清瑜沒留意的時候,趙孟殊已經轉身,眼神慢慢在她強撐的姿態掃過,淡淡說:“傅總,我們做一筆生意?” 傅清瑜仰臉,望著神色不明的趙孟殊,輕笑,“董事長不會趁著我生病特意宰割我吧?” “正有此意?!壁w孟殊垂眸,語調倒是溫和,勻出不疾不徐的意味來,“傅總走得如此辛苦,不如我抱你到病房,價錢我也不要太多,一百萬,能接受嗎?” 一百萬對傅清瑜并不算什么,她挑了挑眉,被他的話勾動一些精神,“董事長的身體何其矜貴,抱一下確實得值一百萬,但我付給您錢,您不覺得我在侮辱您嗎?” 趙孟殊輕笑,見她有了些神采的眼睛,溫和說:“賺錢的事,哪有高貴和下賤之說?更何況,是我主動要做這門生意,傅總是照顧我的生意,我感激還來不及,怎么會覺得侮辱?” 傅清瑜馬上便要支撐不住,也不配合他演戲了。她伸出手臂,輕輕說:“抱我到病房,錢馬上打給你,我絕不會抵賴的?!?/br> 趙孟殊輕輕勾住她纖柔的腰肢,打橫將她抱起來,克制住沒有多看她,輕“嗯”一聲,“困了就睡一覺,我會把你好好安置在病房,之后的事情病好之后再說?!?/br> . 傅清瑜寒氣入體,病的很重,之所以能熬著處理這么多問題,全靠一口氣在支撐,現在這口氣散了,病魔便來勢洶洶。 一到病房,她便沉沉睡過去。 醫生為她看診,護士插上點滴,她全無反應,軟軟任他們動作,眼睫低垂,落在眼瞼留下很深的暗影。 趙孟殊立在病床前。靜靜望著她。 她瘦弱蒼白,如一束已經沒有生息的白桔梗。 直到醫生與護士輕手輕腳走出病房,直到護工走過來替傅清瑜換衣擦臉。 頓了下,他走到走廊避嫌。 他不抽煙,心底很空,缺少排遣躁郁的工具。 已是深夜,天幕漆黑,涼月如鉤,星子晶亮閃爍。 他凝望天幕,平靜等待,等待心底的澀痛從尖銳變成麻木,心底的沉郁卻揮之不去。 這是一種比她離開他更痛苦的情緒。 如纏綿陰濕的雨,沉甸甸墜在心底。 護工走出來,聲音很輕,“先生,我替太太收拾好了?!?/br> 她是臨時雇傭的專門來照顧傅清瑜的護工,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趙孟殊斂眸,淡淡說:“我們不是夫妻,以后你稱呼她為傅總?!?/br> 他不愿占她的便宜。 發燒的第一夜最為兇險,趙孟殊整夜沒有合眼,獨坐病床前守著她。 擱在枕邊的手機鈴聲一直沒有停歇。 她多敬業,即使沉沉睡著,纖細白皙的手指還是緊緊握著手機。 趙孟殊走過去,伸手輕輕撥開她柔軟的手指,將吵鬧不休的手機靜音。 又叫來郎思文,讓她來處理傅清瑜的公務。 至于向辭熙的事情,他讓林亭來接替她照顧向辭熙和他母親。 一些不必要的工作郎思文還能替自己老板拿主意,重要工作她可就處理不了了,她只好舉著手機問董事長的意見。 趙孟殊一夜沒睡,依舊眼神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