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第68節
傅清瑜:“在商場上,董事長的風評還是很不錯的,我保證,這件事對齊總沒有任何影響?!?/br> 傅清瑜話說得堅定,齊煬放下心。 經此一事,他沒了應酬的心思,神思不屬。 傅清瑜了然,溫聲說:“年后我就會到深城就職,我們之間的緣分不急在這一時,今天就先到這里?!?/br> 齊煬如釋重負,站起身,眼神有些閃爍,“我家老頭子讓我好好招待你……”他這算是搞砸了。 傅清瑜微笑起來,“我感覺自己被小齊總招待得很好,要是有緣在西疆遇見齊總,我得好好向他表揚你?!?/br> 齊煬心直口快,“那簡單,老頭子后天的飛機,到時候我讓他請您吃飯!” 傅清瑜輕笑,跟他加了聯系方式,“那就一言為定?!?/br> 她是一定得在就職之前見一面齊邵的,借助他,提前探探深城分公司的底。 . 齊煬走了之后,傅清瑜倒沒急著走。 她沉靜坐在餐椅上,慢條斯理吃著大廚精心烹制的菜。 奶油蘑菇湯她一動沒動,吩咐大廚還是煮一碗馬賽海鮮湯。 西疆的夜很靜,每一盞霓虹燈流動得似乎都是靜謐的光輝,這里的時間好像流動得慢一些。 包廂靜謐,加濕器安靜工作著,流動著助眠的白噪音。 包廂門被重新推開時,傅清瑜剛剛吃好放下筷子,喝著爽口解膩的起泡酒,聞聲,她輕輕抬一抬眼,望見人,她一點不驚訝。 他走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會回來的。 傅清瑜處理其他事情或許有不確定的時候,但處理感情問題總是游刃有余的。 她看得清自己,更看得清別人。 趙孟殊推門進來,神色依舊平靜淡然。 他衣衫素白,長身玉立,垂眸望著她時,語調還是溫潤平和,只是開口時,還是隱隱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壓。 “傅總,那天在會所,你說得是真心話么?” 像是審問一般的話語。 “當然?!彼_實不甘心,但也確實不能立刻放棄一切顧慮奔向他。 還是有許多事情要明了。 傅清瑜仰起臉,點了點身邊的位置,“站著多累啊,坐下說?!?/br> 她從不被人牽著鼻子走,主動開啟話題。 趙孟殊眉目稍緩,依言坐下,抬起薄白眼皮,聲音很淡,“可以說了?” 傅清瑜慢慢喝完茶,瞥他一眼,放下茶盞。 趙孟殊以為她要跟他促膝長談,直訴衷情。 一只漂亮纖細的手突然撫住他的臉,下一刻,猝不及防,她吻上來。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還未等他呼吸紊亂,這個吻就結束。 “傅總又想告訴我什么?”趙孟殊垂眸沒有看她,依舊姿態散漫。 似乎剛剛那個吻,并沒有蠱惑他的心神。 傅清瑜岔開話題,柔和說:“離婚后,我有了許多感悟,尤其是關于桑小姐的感悟?!?/br> 他勾了勾唇,隨著她的話題走,“你并不在意桑榆?!?/br> “當然不在意?!备登彖ご鬼⑿?,說得很真誠,“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因為這張臉才入你的眼的?!彼鹣骂M,抬起眼,溫和說:“你看到了我的手段和野心,想把我當成一把修理趙家內宅的刀,所以才跟我在一起?!?/br> 趙孟殊沒說什么,但沉默就代表著肯定。 “我是離婚后才想明白的?!备登彖の⑿Φ溃骸澳惆盐耶斪鲋卫韮日牡?,我把你當復仇的尚方寶劍,似乎是公平的?!?/br> “只是交易開始后,你并不忍心讓我一直做一把刀,所以后期才會讓我停手,自己出手對付他們?!?/br> 本來對付趙昀和該是她的事情,趙孟殊替她出手,倒背了個不孝的罪名。 趙孟殊靜默片刻,剛剛的心猿意馬歸于沉寂,他捏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沉緩開口,“我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br> 他自然不可能因為一張臉就隨意娶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進門。 在傅清瑜打扮得跟桑榆如出一轍出現在他眼前時,他便派人暗地里查她的身世。 別人查她的身世或許需要費一番手段,于他而講,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當天晚上,她的所有身份信息便清清楚楚出現在他的桌案上。 她幼年被趕出家門,與生父不共戴天,證明她身無所依,只能如絲蘿般緊緊攀附他。 她能讓陸望秋為她所用,證明她聰慧機警,可以籠絡住后宅人心。 她可以丟掉自尊裝成桑榆的模樣誘惑他,證明她心性堅韌可以忍辱負重,是一把對付趙家內宅的好刀。 他以為自己可以讓計劃順利進行。 他以為自己永遠高高在上,俯視她在深宅大院掙扎,只是時不時出手將水攪得更渾一些,推波助瀾就好。 但沒有人可以永遠做局外人。 終究是不忍心。 趙孟殊并沒有提及自己的不忍心,而是轉移話題,淡淡道:“我從來不是光風霽月的人,趙昀和以為我不慕名利只專心學術,他猜想得完全錯誤,如果我真的一心撲在學術上,如何能回國一接手京頤集團便能鏟除異己,總攬大局?” “有些事,我不能自己動手做?!彼领o敘說自己的狠心與虛偽,“趙昀和要跟我制衡,陳敏靜一心向著外人,我不能親自出手,所以只好找一把好用的刀刃?!?/br> 傅清瑜垂眸,“可惜我還是沒有讓你清白脫身,讓你眾叛親離?!?/br> 趙南潯身死,趙昀和入獄,陳敏靜離開平城周游世界,偌大趙家只剩孤零零一個他。 趙孟殊笑了下,平靜看她,“我不是還有你?” 有她在,又怎么是眾叛親離? 他收回視線,望著金絲梅花屏風,“如果不是因為有你,我可能真的不會忍心下手?!彼戳斯创?,自嘲道:“死了我一個,幸福全家人,我可能真的會引頸就戮?!?/br> 有誰耐煩的了來自父母親人的一次又一次刺殺? 有時候真想順了他們的意,死了算了。 傅清瑜安靜聽著他講話,沒說什么。 趙孟殊卻沒有繼續講,伸手按住她纖細指根,抬眼,“熙熙,你也覺得我心狠了?” 他語調很柔,眼底卻沒有笑意。 傅清瑜笑了笑,倒沒有抽回手,與他對視,“天下人任何人都可能覺得你心狠,只有我不會?!?/br> 她可是實打實害得傅家眾叛親離,親手將生父送進監獄,他再狠,狠得過她? 趙孟殊笑了笑,“我一直都知道的?!?/br> 只有她能感同身受他的痛。 “而且,你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別人指責為心狠?!备登彖す戳斯创?,“你這話只是說給我聽的,夜深人靜的時候,你一定會暗暗歡喜,覺得自己做得對極了?!?/br> 趙孟殊微哂,“哪有那么夸張,倒確實會心神寧靜?!?/br> 再不用處理莫名其妙的暗殺,怎么不會讓人平靜呢? 他垂眸飲酒,溫和說:“熙熙,我說這些只是為了讓你可憐我,回到我身邊來?!?/br> 傅清瑜靜靜托腮看著他,明明承認不甘心的是她,姿態高傲的也是她。 趙孟殊顯得脾氣很好,“不要再找那些莫名其妙的秘書了?!彼Z調柔和勸解,“如果你真的寂寞,我把太虛法師介紹給你?!?/br> 傅清瑜偏頭,莫名,“介紹給我干什么?” 趙孟殊溫聲說:“他對清心經研究極深,可以幫你渡過漫漫長夜?!?/br> 傅清瑜倒沒有羞惱,勾唇笑起來,慢條斯理道:“我以為你會說,你要親身上陣,替我暖床?!?/br> 趙孟殊垂眸輕笑,語氣中似有嘆息,“我當然想,只是我已經人老珠黃,容顏衰退,擔心你嫌棄我?!?/br> 他入戲還挺深。傅清瑜忍了忍,還是沒將笑意抿去,她伏在桌子上,纖瘦的肩頸輕顫。 趙孟殊見她笑得開心,唇角輕勾,眼底閃過笑意。 見她笑完,他側眸望向她,終于放下纖薄清透的酒杯,對著她雙眼,沉緩問:“熙熙,剛剛為什么親我?” 傅清瑜無奈,“看來我轉移話題的功力還不夠深厚啊?!睎|扯西扯這么半天,他竟然還記著這件事。 趙孟殊垂眸,聰明的選擇不再問,他眸色微沉,“我送你回去?” 傅清瑜沉吟一會兒,還是拒絕,“我的司機就在樓下?!?/br> . 回到溫泉酒店已經是晚上十點。 傅清瑜一進門,便撞上護工幽亮一雙眼。 護工抿著唇,猶豫的模樣,“傅總,我有事要告訴你?!?/br> 傅清瑜輕輕頷首,語調柔和,“說吧,你是我信任的人,咱們之間沒什么不能說得?!?/br> 她脫掉大衣放在玄關柜上,隨意摘掉腕上名表遞給傭人,只穿著一身白色西裝坐在沙發上,微微仰起臉,溫和望著護工。 護工咽了咽口水,“您去應酬的時候,鄰居家的老太太跟我打電話,她說她聯系不上梁教授,想讓您幫忙找找她?!?/br> 梁教授便是向辭熙的母親梁淡月,她熱愛地質探險,每逢假期便要獨自前往深山高地進行地質勘探,這次寒假自然也不例外,她獨自前往的地方就在西疆的公格爾峰。 公格爾峰的北坡是出名的險峻。 傅清瑜沉吟片刻,“老太太知道淡月姐具體的位置坐標嗎?” 護工搖搖頭,“她不知道,她跟我講,每天下午五點鐘的時候梁教授會準時跟她通電話,但今天梁教授的電話沒有打過來,她怎么打都沒人接通,心底慌得厲害,就想讓您去山里找找梁教授?!?/br> 護工抿起唇,“一般人口失蹤24小時才能報警,這才多長時間啊,怎么能因為她的一個猜測就耗費人力物力去深山救援呢?” 她雖然這樣說,眼睛里卻是止不住的擔憂,到底做了快一年的鄰居,心底還是有感情的。 傅清瑜道冷靜說:“人命大于天,這件事我會處理的?!?/br> 后半夜,傅清瑜沒有睡,連夜聯系私人救援隊和醫生,讓他們以最快速度飛到西疆,進行人員搜救和傷員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