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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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撇撇嘴,“這位能中用么?” 傻不愣登的,怕是還不如她懂得多呢,若非自己要隨時照顧小姐,半夏恨不得一身二用,腋生雙翅飛到那邊去。 徐寧笑道:“紅芍本來也不必懂?!?/br> 姨娘既無身孕,難道還怕紅芍照顧出差池?大體上不錯就夠用了。 更重要的是,她站在那里,活脫脫就是一道亮麗風景線,足以勾起方姨娘心底的危機感,后面會發生什么,徐寧還真有點好奇。 她忽然想起,“對了,紅芍自己回來,那只鍬甲蟲呢?” 半夏奉命過去垂詢,剛哭完的紅芍臉上一片錯愕,貌似她把那只蟲給忘了……天哪,她完全忘了! 徐寧派人回莊子找尋,玻璃罐好端端躺在地上,楸甲正吃力地頂開軟木塞想從里頭爬出,好在向榮及時撿起,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布袋罩上,方才不至于功虧一簣。 徐寧端詳手心里的小可愛,比她想象中要更大些,看來這只楸甲的確天賦異稟,最為難得的是,餓了這些天居然一點沒瘦! 向榮:……多虧他及時喂了兩把桑葉好么? 不管怎么說,這差事還是交給他合適,讓女孩子跟蟲子為伍是太難為了些。 半夏小心翼翼靠近,“我能摸摸它呢?” 向榮將楸甲轉移到手背上,用兩指捏住那對巨鉗避免傷人,方才說道:“你摸吧?!?/br> 被制服的楸甲溫順得很,半夏用指腹碰了碰烏黑光亮的脊背,驚嘆道:“它好乖呀?!?/br> 向榮微微紅了臉。 徐寧:……夸的是蟲又不是人,你臉紅個泡泡茶壺? 這兩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月末,徐椿順順當當帶著蕭家小姐回來,徐家難得雙喜臨門,陷入久違的熱鬧之中。 聽聞杜氏有身孕,徐椿先有點錯愕,隨即便展顏笑道:“太好了,我也盼著姨娘能添個小弟弟,將來好教他讀書習字?!?/br> 王氏覺得兒子真是心大,但,好歹話說得體面,總比授人以柄要強。 方姨娘柔柔道:“大少爺有所不知,這陣子府里為了杜姨娘的身孕忙昏頭了,靜王妃來特意請了太醫來診脈,可見有多重視?!?/br> 這話自然是說給新婦聽的,瞧瞧,徐家根本沒把你當回事,為了個姨娘鬧得兵荒馬亂,讓蕭家何以自處? 蕭蘭芝靦腆微笑,并不覺此話有何異常。 杜氏再遲鈍,也聽出方姨娘這是有意拱火,待要質問,紅芍上前一步幫她將披風系上,莞爾道:“姨娘此言差矣,王妃牽掛這一胎,可對大公子也不曾放松呀,連車隊都是咱們王妃所贈,您這話實在有失偏頗?!?/br> 方姨娘的笑容凍在臉上,以她的身份,真有丫鬟敢與她頂嘴,拖出去打一頓就是了,可偏偏這人出自王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她還處置不得! 方姨娘原本想不懂,徐寧為何會派個丫鬟來照顧杜氏,年紀輕輕懂得什么,及至見了面方才明白,原來打的這個主意,就為了杜氏孕中不能行房,特意找個人來固寵,母子倆儼然把偌大家私視作囊中之物! 當然,做女兒的給父親找小老婆,傳出去不好聽,靜王妃也不敢直說,可紅芍生得如此貌美,男人一見就挪不開眼,哪還用得著多費唇舌? 方姨娘強笑道:“王妃身邊的人果然聰敏伶俐?!?/br> 紅芍言辭輕倩,“不敢,只是耳濡目染,多少有些進益罷了?!?/br> 攙起杜氏一只手,“姨娘,外頭風大,咱們進去罷?!?/br> 杜氏從善如流,她雖不解紅芍來意如何,但,女兒總是為她好的。原本杜氏見此女容貌出眾,擔心是個繡花枕頭,可這段時日侍奉她十分盡心,連她夜里咳嗽一聲紅芍都會起來噓寒問暖,倒讓杜氏生出幾分感動來。 亦可見女兒在那府里過得不錯,身邊人才會對其忠心耿耿。 誠意伯瞥見紅芍纖柔裊娜身段,亦十分神往,半邊身子近乎酥倒。不過,他可不敢貿然要人,紅芍身契在徐寧手里,當老子的為這點事開口也太丟臉,再則,徐寧原話不過照顧杜氏生產,之后還得再接回去,可見這人多半另有用處——說不定是給靜王準備的哩。 還是女婿艷福不淺,誠意伯不無妒忌的想。誰叫他沒托個王侯身呢?人比人氣死人。 方姨娘看在眼里,銀牙幾乎咬碎,若等老爺真個動心,那時再阻止便晚了,不成,她得防患于未然。 蕭蘭芝只是簡單見了個面,之后便被送到京城一戶有名的全福太太處,到正式婚禮之前,小夫妻仍得保持距離。 可徐椿那個心癢啊,竟半夜里想偷偷翻圍墻溜出去,可他低估了自己本事,差點摔個狗吃屎,虧得底下有棵歪脖子樹將他掛住,否則真要摔斷了腿還怎么成婚? 王氏氣了個倒仰,命令小廝丫鬟們嚴防死守,以免兒子鬼迷心竅做出不才之事——老爺真是昏頭,早說了等秋闈結束再迎親該多好,這下椿哥兒滿心滿眼都是那小嬌娘,哪里還讀的進書去。 這些,都是紅芍在信上告訴她的。不得不說,雖然紅芍文筆欠佳,偶爾還會有詞句謬誤,但描摹起身邊囧人囧事卻是繪聲繪色,哪日改行寫話本子一定不錯。 徐寧還沒見過那蕭蘭芝的長相,好奇美不美,假如以她為標桿的話能得幾分呢? 紅芍這回是學精了,不肯輕易鉆入陷阱,她照實說了,在大公子眼里,蕭家小姐當是人家第一殊色,她在他跟前站了快半個時辰,大公子也沒多瞅她一眼,滿心滿眼都是快過門的小妻子。 出師不利啊。 徐寧忍俊不禁,拿著那封信 去給齊恒展示,“你瞧瞧,她還怪失望?!?/br> 大概女人們天生就愛比較這些吧,尤其紅芍還是個公認的美女,被無視難免受挫。 齊恒淡淡道:“這有何難?!?/br> 當初紅芍用盡手段也沒將他迷惑住,可見他的定力比起大舅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徐寧頷首,“也對,看來你倆都不正常?!?/br> 她大哥便是公認的呆子,說不定還有點近視——這個徐寧無從驗證,可從他常常兩眼放空來看,總歸視力是沒那么好的。 第074章 解暑 這個時代當然沒有檢測視力的——大洋彼岸或許已經衍生出配鏡行業, 但,尚未傳到東土來,這里的人們自是一知半解。 徐寧雖為上帝視角, 但并非全知全能,頂多對生產力水平有大致了解罷了, 要她去發明個新東西, 或是推動社會進步,她自認沒這個實力。 左右徐椿那點近視影響不到正常生活, 毛筆寫出的字有斗大,怎么還會妨礙到視力?估摸著嫡母太吝嗇, 不肯多點幾盞油燈罷了。 徐寧默默吐槽一回,又覺得這般倒是好事,至少大哥眼里除了新嫂再看不見旁人:大部分的妻妾斗爭都是由男主人不作為導致的,還是一夫一妻制最好。 雖未親見, 徐寧還是差人往蕭蘭芝處送了點日常用品,怕她住不慣, 那位全福太太只是遠方姨母,不比自家, 寄人籬下滋味總是難受的。 蕭蘭芝親自寫了幾封回信感謝, 用的是素色花箋, 字字娟秀, 筆走龍蛇??吹贸鲞@位姑娘是個受過良好教育且胸有丘壑的人物——字品如人品。 徐寧除外,她的字即便寫得再差,也是普天第一等賢良人, 畢竟鄧太后為她背過書的。 齊恒忙著準備今年秋闈, 徐寧除了到慈寧宮和永福宮兩處請安,此外便是忙著鋪子生意。 如她所料, 徐馨在經歷短暫糾結后,到底還是放手一搏,把地契抵押給了錢掌柜——是暫時,等她賺夠足夠銀兩就會贖回。 錢掌柜笑呵呵轉頭就把地契交到徐寧手中,他才不信這位文夫人有本事贖回呢,三歲看老,大小姐打小就不是生意場上材料,伯夫人將她當冢婦培養,又哪里需要親自沾染銅臭呢? 倒是三小姐不顯山不露水,還真是個人才,先前偷賬本不過弄小巧,可這半年來足不出戶就能將鋪子打理得井井有條,可見天生是吃這碗飯的,錢掌柜再不敢擱她面前搗鬼。 徐寧認真檢查三遍,確定嫡姐沒拿張假地契來哄她——不曉得該說徐馨太蠢還是太實在,這樣輕而易舉將母親的產業交出去,王氏知道會吐血罷? 徐寧仔細鎖進箱篋里,好奇道:“她當真說會在兩個月內還清?” 錢掌柜頷首,大小姐那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差點沒讓他笑出聲來。 徐寧琢磨著,徐馨哪來這么大口氣,莫非想去賭場翻盤?那可真是大錯特錯?;旌?道的可沒她這般好說話,一個不留神,全部身家都被坑光也是有可能的。 徐馨要作死不關她的事,可她也不能放任整個伯府都被拖下水,徐寧便讓錢掌柜盯著些,發現有何不對,及時來向她稟報。 錢掌柜答應著,不免感慨,還是三小姐有眼界,這般心胸氣量,當初卻險些錯過王妃之位,那就太可惜了。 老天爺還是厚道的。 為著徐椿犯起了思春癥,鎮日愣愣望著窗外發呆,誠意伯跟王氏一合計,還是快點將人娶進門罷,省得他老惦記著,再沒心思讀書——遠香近臭,蕭家小姐雖然出色,可等相處一陣或許便膩味了,少年人的熱情往往來的快去得快。 王氏這般安慰自己,她可不愿兒子媳婦一團火熱,并非她心窄見不得人好,實在蕭家乃是名門望族,比她王家商賈出身強多了,若再有椿哥兒撐腰,她這婆婆還如何降得??? 家庭之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她在老太太底下挨了那些年的磋磨,好容易熬出頭,難道還要再受媳婦的氣么? 徐馨給娘出了個主意,讓她將身邊得用的丫頭放下去兩個,一來避免蕭蘭芝寵擅專房,二來也可充作耳報神,時時打聽那邊動靜。 王氏斷然拒絕,“不可?!?/br> 徐家規矩,兩年無所出方可納妾,當初她正是靠著這條禁令才阻止方姨娘進門,雖然后來依舊得逞,可好歹讓她生下了長子,方姨娘不得不退后一射之地。 她自己就是正室,自然知道無論如何都得保障正室利益,家風才不會亂。 徐馨撇撇嘴,娘做事就是太束手束腳,才會讓人爬到頭上,換成是她才不管流言蜚語哩,自己過得舒服最重要。 一語點醒了王氏,賜妾不可取,但賜幾個漂亮丫鬟倒使得,橫豎兒子看上便順便納作通房,看不上,放那兒也能刺蕭氏的心。 徐馨這才高興起來,大嫂還未進門,人人便稱頌其美貌氣度,渾忘了她這位大小姐昔年如何風光,真是可惡。 總得讓蕭蘭芝受點教訓才好。 但王氏寧愿去牙行尋出色的買兩個回來,她身邊這些都是用老的了,平時替她掌管各項家私,哪能隨便放走? “對了,琥珀說你前陣子歸寧,還去了我房里,為的什么事?” 那日她正好到靈巖寺燒香轉運,只錯開半個時辰,回來便聽說姑奶奶已經離開,王氏難免覺得女兒嫁人后越來越沒規矩,哪像個作客的樣? 徐馨打著哈哈,只說家里有事臨時將她叫走了,哪里敢承認自己是來偷地契的,那不是做賊心虛嗎? 她趕緊扯開話題,“聽說三meimei送了個丫頭來照顧杜姨娘身子?” 王氏冷笑,“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還瞧不出來么?說是丫頭,生得妖妖調調,水蛇身子楊柳腰,眼睛一個勁往伯爺身上瞟,若非你爹向來持重,怕真要著了她的道?!?/br> 后半句純屬王氏自己腦補,紅芍要說感興趣,也是對年輕的那個興趣更大。 徐馨勸道:“三meimei倒不是那等人,只是害怕杜姨娘身孕有何差池罷了。要我說,您就看開些罷,膝下有兩個男丁,何必忌憚黃口小兒,何況姨娘肚子里是男是女都未知呢?!?/br> 王氏有些意外,她竟這樣幫徐寧說話? 徐馨訕訕道:“一家子骨rou,難免有牙齒磕著舌頭的時候,可外人眼里我與她都姓徐不是?” 何況拿人手短,她才向徐寧鋪子里借了貸,自然不敢得罪對方——雖說她對自己將要進行的生意頗有信心,可賭石這檔子事總是有風險的,萬一竟虧本了呢? 好在大伙兒都是要臉面的人,諒來靜王妃不至于趕盡殺絕,真個要收了她的產業。 倘徐寧聽見這番話,定會呵呵,生意場上哪有什么人倫天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誠意伯找靈巖寺的高僧卜過吉日,月末就敲鑼打鼓準備成親了。 為著齊恒忙于跟翰林院諸位大人商量考卷,徐寧請他自便,連具體日子都未告訴,哪知到了出門這天,齊恒卻一意孤行地跟了上來。 徐寧覺得這人腦子找抽,非得跟她對著干是嗎? 但齊恒卻記得她說起大哥大嫂時那副酸溜溜的口吻,似乎很羨慕人家鶼鰈情深似的,身為一個合格的夫婿,他自然得幫愛妻找回場子來。 于是齊恒寸步不離幫她舉著油紙傘——哪怕這會子是陰天,每隔半刻鐘就問她熱不熱,又機械地遞來一碗薄荷香薷解暑飲。 聽說是他親自熬的,難怪苦掉渣。